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楚宴睜開眸子的第一感覺就是頸間的沉重感。


    抬頭看見洛彎彎坐在榻上,而他被拴在屋裏的柱子上。


    “怎麽樣?這件首飾喜歡嗎?我稍稍做了一點改進,你想知道是什麽嗎?”洛彎彎歪著頭,看著他,等著他暴躁,等著他發怒。


    “我把鑰匙丟掉了,你呀得一輩子帶著它。”


    洛彎彎起身離開屋子,臨出門前留下一句,“我會帶著你迴驍舜,你可別把自己當成吉祥物,你不是,頂多算個小貓小狗。”


    洛彎彎出門吩咐守在門外的,“不許關門,盯緊。”


    楚宴堂堂一國太子,淪落到戴狗鏈子,被人當成動物。


    他心有不甘,他聲嘶力竭地叫囂著,怒罵著。


    沈北辰坐在太師椅上,淺淺地飲了一口茶,“你當真要帶他迴驍舜?”


    洛彎彎迴身看了看屋裏,屋裏的聲音越發沙啞,越來越低。


    “他能忍辱到驍舜,我都必須給他豎個大拇指,讚揚一番,他做不到。”


    “殺了,永絕後患,省去很多麻煩。”


    洛彎彎丟給譚止一把鑰匙,讓他保管好。


    “死?便宜他了,他明知我有孕在身,餓我肚子,用烤肉饞我,還用鐵鏈子把我拴在他榻邊,這些賬一筆一筆地清算。”


    洛彎彎說罷往門外走,鄔將軍站在沈北辰身側,小聲與譚止說道:“娘娘以前沒這麽記仇,這孕婦當真是惹不得。”


    沈北辰轉頭瞪了他一眼,嚇得他連忙閉嘴,快步跟著沈北辰出門。


    譚止奉命暫且留在這裏,消息已經放出去,湘楚太子被俘,定會有人前來施救,先把外麵的隱患除去。


    楚宴從小貓小狗變成了釣魚的蚯蚓。


    三日後,譚止帶著楚宴離開,快馬加鞭追上大部隊。


    “怎麽樣?”洛彎彎側身看看譚止身後的楚宴,像是個霜打的茄子一般,明明穿著幹淨整潔,一如從前那般華貴,隻是腰間的玉環隻剩下半截。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楚宴的嘴唇幹裂,聲音嘶啞到勉強能聽得清他說的是什麽,盡管被人以鐵鏈牽著,依舊昂首挺胸,不甘示弱。


    “我問你了嗎?”洛彎彎衝著他翻了個白眼,“你且慢慢享受,等我心順了自然會給你個痛快。”


    楚宴不同於其他皇子,文武雙全,沈北辰在薑國為質都不曾懈怠,可他偏不喜舞刀弄棒,總覺得粗魯,每每被訓導都不耐煩地推脫掉,他寧願把時間都留給書籍書簡。


    此時,他悔不當初,若是學了哪怕一星半點,不至於如此狼狽落魄。


    譚止將幾日的經過收獲一一匯稟。


    洛彎彎啟程的當天夜裏就來了一撥人,強行闖進院中救人,被譚止等人製服,丟進柴房餓了三日。


    第二波人偷溜進院中救人,一朝甕中捉鱉,一個也沒逃掉。


    第三天來的人不是湘楚人,更不為救他,而是專程殺他,經過審問是南疆大皇子派來的殺手,如今改稱世子,那人經不住嚴刑招認,南疆世子與湘楚有關聯。


    沈北辰和洛彎彎齊齊看向楚宴,楚宴不屑地避開兩人的目光。


    楚宴自以為有了拿捏兩人的重要信息。


    “南疆世子這般喜歡他,把他送去吧,南疆陛下與彎彎是忘年交,一個世子不足為懼,況且他若德不配位,還有個弟弟頂上。”沈北辰走到楚宴身邊,看他的眼神清冷果決,似是下了決心要斬草除根。


    楚宴心底隱隱害怕,不自覺地吞咽幾次,喉結上下滾動,幹裂疼痛。


    “你們難道不想知道他為何救我脫離絕境?他的心思你們應該害怕。”


    南疆大皇子,如今被封為世子,盡管有了承襲管轄南疆的身份,卻依然不滿足。


    他自知南疆勢單力薄,即使得了其他國家的助力,也鬥不過勢頭正盛的驍舜,再加上沈北辰身邊還有祥瑞扶持助力。


    他便明處歸順,暗地裏給驍舜留下隱患。


    這一路楚宴也是靠著他惡毒一句話一直強撐。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隻是這兩堆幹柴湊在一處,一個飽讀典籍,心懷國仇家恨,一個心思深沉,早有異心。


    洛彎彎輕輕拉扯一下沈北辰的衣袖,沈北辰背過身,環著洛彎彎單薄的肩膀走到一旁。


    “不管他出於什麽原因搭救楚宴,這件事南疆陛下未必知曉,當初他以國為作嫁妝,主動歸順,是真心實意,況且自打他們軍備提升,也一直在為驍舜牽製湘楚。”


    “這件事在徹底查清楚之前,我們誰都不要妄作判斷,彎彎,南疆帝對你好是真心將你視作摯友還是因為外麵那些傳言,你比我清楚,南疆國運多年停滯不前,就是因為他們太過信賴巫蠱之術,如今攀上你這位下凡的小仙,南疆帝更是篤信不疑。”


    “就算南疆帝對此事不知,那他也有管教不力,縱容的罪責。”


    洛彎彎未開口,光是那副突然精神的態度,他便知道她想說什麽,在沈北辰的眼中,不論她有什麽樣本事,也改變不了她單純易上當受騙的本性。


    南疆帝是個老謀深算,洛彎彎這樣的小姑娘心思根本鬥不過他。


    那南疆世子更是深藏不露,城府極深。


    南疆唯有段景霄是個實心疙瘩,卻被遠派駐守邊疆。


    洛彎彎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隻知道是因她受罰。


    段景霄一個皇子出身,就算真的要罰不至於被送至邊疆錘煉,隻有兩個可能,其一是受長兄的排擠,他與洛彎彎走得親近,很難說洛彎彎不會站出來幹預承繼的事情,一早鏟除競爭對手,這本也是皇家百年不變的爭鬥。


    其二便是南疆帝有意保護幼子,讓他遠離紛爭,畢竟段景霄雖然幹練狠辣,不擇手段,可對洛彎彎的態度看得出,他本性不壞,隻是交心的門檻比較高,不輕易交付真心,一旦認定,是個撞南牆也不肯迴頭的忠義之人。


    “那段景霄呢?他遠在邊疆,不會牽扯到他吧?”洛彎彎說起段景霄,拉著沈北辰的衣袖,語氣綿軟了很多。


    “不枉他心甘情願領罰,就算沒了繼承的可能,也抵死不肯否認自己內心。”沈北辰說這話時,語氣酸酸澀澀,沒有生氣,也不想從前再百般試探。


    “錘煉一番,他一定就長大了,看他一副生人勿近,高高在上,骨子裏還是個孩子,幼稚得很,不像陛下,沉穩內斂,足智多謀,英朗……”


    沈北辰被她一番彩虹屁吹捧得心情愉悅,不過高興不過須臾,洛彎彎捂住嘴巴跑到一旁,這幾日幹嘔的越來越嚴重,原本嬌小的身子,又清瘦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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