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霄將小船劃至湖心停下。


    他仰著躺在小船上,修長的手指劃過湖麵。


    “若不是公主,你會想過什麽的生活?”


    “四處遊蕩,然後選一處喜歡的地方定居。你呢?”


    “做一個刺客,賞金刺客,拿錢,殺人。”


    洛彎彎覺得此處景色不錯,扔給他一個酒袋,自己仰頭喝下一小口。


    段景霄拿著酒袋看著洛彎彎一身裙裝,喝起酒來與之前男裝不同,灑脫中有一股清新脫俗,白皙的皮膚,俊俏的小臉,睫毛似羽扇般濃密纖長,一張小嘴櫻紅,仰頭酒水劃過喉嚨,他看得有些癡迷。


    “男裝的你像個病懨子,現在看,很,很美。”他說罷仰頭灌進嘴裏一大口酒。


    “你的夢想既是做刺客,為何還要與大皇子較勁爭皇位?當皇帝有什麽好的?”


    段景霄不說話,兩人雖然較著勁,大皇子還是把他當成一個長不大的弟弟,況且他根本沒有任何競爭力。


    “聽聞葉錚相貌堂堂,年少有為,對你更是癡情一片,你還不是嫁與帝王,做了皇後,這皇後有什麽好?”


    洛彎彎低頭笑得有些嬌羞,這皇後之位疲累受禁錮,香的是枕邊人是夢中人。


    段景霄抬眼見她笑得含蓄溫婉,情不自禁跟著勾起嘴角。


    “葉錚在哪?”


    段景霄好奇,如若沒有關於葉錚的消息,洛彎彎會不會同他遊湖。


    “你說呢?我與你的關係什麽時候好到一起遊湖啦?”


    “我與你的關係已經好到新婚夜私會,遊湖算什麽?”


    洛彎彎抄起船槳比劃著要揍他。


    他一邊躲,一邊穩住船身。


    “誰能想到你堂堂一國皇子說的劃船會是這麽小的扁舟?!”


    “還有,你最好不要對我有任何非分之想,沈北辰的脾氣你是見識過的,十萬精兵,一人一腳踩死你。”


    “誰對你有非分之想,你,你想的美!就你,還妄想本皇子的青睞,做夢!別打了!別打了!船翻了我可不會遊泳。”


    洛彎彎這才把船槳丟給他,段景霄慢悠悠地彺迴劃,一邊劃,一邊把葉錚的事情講給她聽。


    葉錚聽聞洛彎彎獨身去南疆的消息,即刻收拾東西出發,按照行程推斷,也就是一兩日的功夫便能到都城。


    洛彎彎有些期待,卻也害怕見麵。


    段景霄以為她是顧忌沈北辰,開口便幫她出主意,還答應下幫她安排見麵,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洛彎彎沒理他,出神地望著湖麵上的水波。


    船一靠岸,李果子伸手攙扶洛彎彎,段景霄收迴才伸出去的一雙手,背在身後,使勁掐著自己。


    洛彎彎迴身看著他,抿抿嘴,論起對南疆和葉錚動向的熟悉,還是得靠他,“那就麻煩你幫我留意,至於其他,我自己定奪。”


    段景霄本想跟近幾步,被譚止擋住,隻能看著她漸行漸遠。


    他站在原地,摸了摸揣在懷裏的玉鐲。


    譚止上下掃視他一眼,“你若是想送什麽東西給我家娘娘,我建議你放棄,娘娘腰間的玉佩看見了嗎?不僅可以打開驍舜國庫還能揮動三軍,我們陛下送的。”


    譚止說罷也不管段景霄的臉色有多難看,大步流星跟上洛彎彎的步子。


    洛彎彎沒了閑逛的心思,說是乏了,便領著三人迴皇宮。


    往事曆曆在目,她再三拒絕,他癡心不改。


    無論是一遝子的書信,還是授教,亦或者是樹下博弈,還有他義無反顧地總是在幫助她,他們之間的迴憶很多,多到再想起時,洛彎彎不禁心存愧疚。


    第二日黃昏日落時,宮人來傳南疆帝邀請洛彎彎議事,誰也沒多想,洛彎彎換了身衣衫,便上了轎輦。


    轎輦並不是往南疆議事的方向,而是往宮外走。


    洛彎彎發覺不對勁,從轎輦上跳下來,把幾個抬轎的宮人嚇壞了,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你們要帶我去哪?”


    “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


    洛彎彎起身,撣撣身上的灰土。


    “我說了不用你管!”


    段景霄也不在意自己的多管閑事,被人冷言冷語對待,拉著她上了馬車。


    在車內相對而坐,他突然笑了,笑起來臉上有兩個淚窩。


    “你真的不怕疼?還是你根本沒有痛覺?”


    說著他伸手過來,洛彎彎本能躲開,他收迴局促的手,“是要碰你似的。”


    他丟給她一個麵紗,兩人同時將身體扭向一側。


    馬車疾馳,穿過鬧市,在京都最大的客棧前停下。


    他再次伸手候在一旁,見洛彎彎遲疑,他向前伸伸胳膊,“九殿下,請吧。”


    洛彎彎輕輕將手放在他腕上,提著裙擺下車,抬頭便看見樓上一雙熟悉的眸子,正望著她。


    她遲疑片刻,麵紗下莞然一笑。


    她跟在段景霄身後上樓,他已經等在樓梯口。


    “九殿下!”


    “子錚。”


    “彎彎!!”


    “穆淩!?!”


    洛彎彎提著裙擺繞過葉錚和段景霄,給了穆淩一個大大的擁抱。


    從門外一直到進屋坐下,她與穆淩一直寒暄。


    不同於從前,洛彎彎每一句話都顯得小心翼翼,看似親近,隻有葉錚和穆淩能覺察出他們之間的疏遠。


    “瞧我,一直擔心你,說了太多話,葉大人是專程來找你,你們還未好好說說話。”


    洛彎彎轉眸看向葉錚,他風塵仆仆而來,消瘦一些,卻還是陌上君子,翩翩然,讓人眼前一亮。


    段景霄環抱著胳膊,坐在洛彎彎身旁。


    洛彎彎的眼睛裏是愧疚,可葉錚的眸子依然赤誠熾熱。


    “你迴避一下。”


    段景霄不情願,但還是退到門外等著。


    “還未親自恭喜九殿下成為驍舜皇後。”葉錚的聲音有些沙啞,不像從前那樣泉水擊石般清朗。


    “我,他,是南功應自己的主意將我送迴薑國,我也沒想到,他會率兵進犯薑國,可是事已至此,沒法撤迴。”


    洛彎彎的一雙手藏在桌下,指甲深深紮進指腹。


    “對不起。”


    穆淩眼神閃爍,避開了洛彎彎的目光。


    “你何錯之有?是新帝瘋魔了,是他先起殺心,是他棄百姓於不顧,是他讓薑國走上覆滅。怎麽能怪到你頭上。”葉錚癡癡地看著洛彎彎,她比從前穩重端莊,卻不似從前那般愛笑。


    穆淩接著葉錚話音繼續說道:“鄔將軍攻入都城後,並未傷及無辜,隨後便退兵,可是洛梓陽卻烙下心病,日日想著重迴五國巔峰。”


    葉錚突然想起此行目的,“他與梁國密謀,計劃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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