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彎彎被丟在門口時,滿腦子都是那句介意和不介意。


    沈北辰迴去時,傷口有些裂開,他咬牙忍著給自己換了藥。


    腦海裏不禁閃過那句“你的葉大人”,他把扔掉的紗布重新撿迴來放丟在桌上。


    第二天,洛彎彎起床已是日上三竿。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洛彎彎起身開門查看。


    院中搭了一個遮陽的花架,花架下放著一張搖椅,椅邊是一張窄小的案幾,擺著一個樣式精美的玉質香爐,搖椅的另一邊是伸手便可以夠到的書架,葉錚正分文別類地整理書籍和竹簡。


    “喜歡嗎?殿下。”


    書架不大,堆滿了書籍和書簡,洛彎彎隨手拎起一本,隨意翻了幾頁又放迴原位,“放這麽多,什麽時候才能看完?”


    “殿下留在行宮是為沈殿下養傷,聽進去侍候的婢女說,他傷勢挺嚴重,想養好可能需些時日,即便在行宮,課業也不要荒廢。”


    洛彎彎眉心隆起小小山丘,撅著嘴巴小聲嘀咕,學無止境,走哪裏都不忘課業,他喜歡讀書,不代表別人也喜歡。


    葉錚以為洛彎彎不喜歡她布置的這些,背在身後的手忐忑得攥緊,“殿下不喜歡?”


    “你不用這麽費心思地布置,小住幾日就得迴去,行宮這麽大,每天轉一個地方也夠我解悶,用不著看書學習消磨時間。”


    葉錚聞言才放下心來,深深地舒口氣,原來是不想讀書。


    看她躺在椅子上舒適的樣子,他忍不住想象一年之後,午後她躺在葉府的櫻花樹下打盹的場景。


    “我倒是跟著陛下和父親來過幾次行宮,我帶著殿下四處轉轉,可好?”


    在洛彎彎麵前的葉錚溫潤而澤,完全沒有在朝野上的那股毅然和決斷,他察言觀色,隻為討好佳人。


    洛彎彎本想直接拒絕,可是葉錚真的是待她極好,對她幫扶有加,若是斷然拒絕,未免太過絕情。


    他越是好,越是讓她心中有愧。


    她屏退左右,麵帶愧色,支支吾吾,開不了口。


    “子錚,我有認真聽你昨晚的話,這樣對你太不公平,我不能一直知你心意,不能全你心意,反而一直利用你的心意。”


    洛彎彎垂眸盯著自己的雙手,不安的掐著自己的手指,抬眸窺視葉錚的反應。


    “請殿下一直利用子錚,不必有愧,君臣、朋友、盟友、親人,任何一種你需要的關係,子錚都可以,也都願意。”


    洛彎彎說不動也說不過,她也確實會需要他的幫助。


    “也好,對了,字跡的事有結果了嗎?”洛彎彎眼睛瞟向沈北辰的房門,房門關著。


    不等洛彎彎開口問,葉錚便給了她迴答。


    沈北辰一早去了花園,說是丟了什麽東西,去尋,葉錚遣侍衛跟著,告訴洛彎彎不需要擔心。


    葉錚迴屋拿來了文字遊戲的那些字跡,指著其中一個耐心給洛彎彎解釋。


    洛彎彎比對過,兩頁紙找不出一個相似之筆,葉錚圈出來的這個字,與字條上的字體更是不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書寫也是一樣,殿下控筆無力,書寫時心氣浮躁,寫出來的字肆意、灑脫。”


    洛彎彎的字跡實在算不上好看,難為葉錚違心誇讚。


    “字條上的字跡刻意做了改變,為的就是不被輕易認出,但是你看這兩個字,”葉錚把兩個字挨在一起,同洛彎彎一起伏在書案上,“起筆和收筆的力度是一樣的,還有一處,紙和墨都是專供皇家禦用。”


    力度上,洛彎彎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但是紙和墨就很直觀。


    “能記起這個字是誰寫的嗎?”


    洛彎彎手指輕點著鬢角,這麽多字,當天還好說,現在除了自己的字跡,她想不起來都是誰寫下的。


    皇宮之內用同款紙墨的除了帝後、妃嬪、皇子公主外,質子們也用的是這一款。


    神秘人一定不會是帝後,妃嬪更沒有交情,年幼的皇子公主可以排除,八公主、三公主和五皇子也不會有這樣的好心。


    質子中,洛彎彎隻與沈北辰熟絡,其他的隻是有過幾麵之緣,“會不會是哪個好心的質子?南疆公主看起來就很善良。”


    洛彎彎說出口後自己都覺得好笑,質子憑什麽要提醒她,巴不得多看幾出他們兄弟姊妹間明爭暗鬥的戲碼。


    “殿下還沒想到是誰嗎?”


    葉錚寵溺的眼神,讓洛彎彎多少有些不自在,她直起身,規規矩矩地坐好。


    “你已經知道是誰了,幹嘛不直接告訴我。”


    葉錚早就推斷出來,隻是看洛彎彎猜東疑西,唯獨沒有懷疑過一個人---那就是太子。


    “殿下發髻上戴的是白玉南紅如意釵,那是皇後的東西。”


    皇後的字跡,她是見過的,況且那日遊戲皇後隻是參與一兩次,她記得。


    “不是皇後娘娘。”洛彎彎十分篤定。


    “太子呢?”


    “太子!”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洛彎彎還真的沒有懷疑過太子,他是儲君,整日忙於政務,更何況對於她和其他的皇子公主間的恩怨,他的態度向來是不聞不問。


    洛彎彎轉身靠在案邊,她想不通,太子大可以直接告訴她,也可以放任不管,為什麽還這樣隱秘?


    “想不通?殿下答應每日上午一個時辰的時間用來讀書,我可以為你解惑。”


    洛彎彎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個人對讀書有執念還是對逼迫別人讀書有執念?


    學點實用的不好嗎?為什麽一定是讀書不可。


    “子錚,學學騎馬射箭,學點拳腳功夫,我倒是願意,讀書實在是乏味。”


    葉錚的眸子突然亮起來,原本以為洛彎彎不喜歡這些,這突然的發現,瞬間拓寬他的路子。


    “殿下想學,我都可以教,隻是讀書真的沒得商量,我有皇命在身,總要給陛下個交代。”


    葉錚的職責是監察百官,頭腦清晰,溝通表達談判,一樣不差。


    洛彎彎甘拜下風,點點頭。


    侍衛焦急來尋洛彎彎,在花園跟丟了沈北辰,整個花園尋遍了,也沒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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