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這邊秦歆已經和井寧寒暄了些許,扭頭看見母子倆正在說話,殘華劍也跟著點頭。


    黎簌染抬頭,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瞳眸瞧了瞧笑得溫潤的井寧,轉而衝著秦歆莞爾一笑,耳語了一番。


    秦歆圓圓的眼珠瞬間瞪大,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轉過身扒拉開井寧的袖口,白皙的手背上鮮豔的血痕赫然在目。


    如此突如其來的粗魯動作,井寧的麵上閃現出幾分慌亂與無措,想收迴手,秦歆卻死死拽著他的袖口,招唿著他們過來。


    “梨酥,你來看看,我覺得不像。”


    黎簌染略顯無奈,她這樣撲上去扒人袖口的動作,倒像個女流氓,卻還是湊上去看了一眼。


    隻見那傷口雖然血淋淋的極為駭人,卻並沒有行屍的抓傷那麽嚴重,也沒有任何黑紫色的屍毒在其中。


    被這般圍觀,井寧也緩過來情緒,並未生氣,隻是笑著解釋:“昨夜院裏有野貓子,鬧人的很,驅趕它們的時候,不小心被抓傷了。”


    “貓爪子很大嗎,能有這麽深的傷痕?”黎微墨踮起腳,湊上來瞧了瞧,一聽說是貓抓的,更迷茫了些。


    他自己就是小貓妖,自然知道貓爪的傷痕該是什麽樣的,哪怕是讓他爹那隻大貓抓人,也不該是這麽大的傷。


    倒像是猛獸的爪痕。


    “嗯,很大的貓。”井寧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低頭望著小家夥沉思的樣子,果然仙人家的孩子就是聰慧,氣質都與凡人不同。


    “小公子怕是沒見過,那貓得有這麽大。”


    男人伸出兩隻手,在身前比劃著大小,也不知是否太誇張,他所比劃的還真不小,直說那貓有兩尺高,又圓又胖的感覺。


    “難不成,是豬咪!?”黎微墨眼睛一直,瞧著井寧手背上的抓痕,如果是上古邪獸,那就真的有可能。


    井寧聞言輕聲笑了,到底是小孩子,聰慧,但不多。


    黎簌染笑著拍拍兒子的小腦袋:“豬咪更大哦。”


    但如果是肥貓,恐怕更難落下這麽狠厲的抓痕,看樣子井寧還是說謊了,隻是不知他說謊的原因。


    反正井寧跟自己也沒什麽關係,他怎麽受傷的她也不在乎,隻要不是行屍給人添麻煩就好。


    一旁的秦歆抱臂,仿佛信了他的說辭,也沒追問太多,隻囑咐他好好上藥包紮一下,以免發炎流膿。


    井寧笑著應下,又問起他們來此的目的,秦歆擺擺手,不多透露:“來玩兒的!”


    “既如此,井某就迴春堂與藥仙宗來年的合作一事還有些許需和小姐商討……”


    “啊?”秦歆略顯為難地看著他,“不能改天?”


    “時間緊迫,明日就該播種了……”井寧不緊不慢地迴道,目光瞟了一眼一旁的田地與勞作的人們。


    見這邊推脫不了,秦歆又閃著水潤的眸子癟嘴看向黎簌染。


    “你忙,我自己逛逛。”她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就知道碰見井寧準沒好事,不過秦歆不在,也方便她使用魔氣打架。


    魔尊自己清理門戶,有外人在的確不怎麽方便。


    “好吧。”秦歆拍拍她的手背,似是在提醒她萬事小心,隨後跟著井寧朝著他的住所走去。


    黎簌染看了看兩人的背影,拉住黎微墨的小手,轉身望向一望無際的田野,目光定格在遠處的一個黑色身影上。


    有魔氣。


    殘華劍晃晃劍身,發出錚錚聲,顯然也察覺到了魔氣。


    黎簌染抱起黎微墨,將兒子變迴小貓塞進衣服裏,抽出淩汐給的縮地成寸符,一個瞬身向著黑影追去。


    那黑影渾身散發著魔氣,在黎簌染靠近的一刻瞬間收斂,黑色的鬥笠下看不清人影,腳步也是格外的迅速,閃身進入叢林中。


    這種感覺,她能確定正是之前散布魔召令的魔修。


    隻要追上他,將其抓住,就能帶迴魔域好好審問一番。


    黎簌染又抽出幾張符紙,於林中穿梭,緊追在黑影身後,她的速度極快,耳邊是林葉的沙沙聲,很快便緊跟在對方身後。


    掛在她腰間的殘華劍瞬時飛出,攔住對方的去路,黎簌染也緊跟著包抄,拿出從淩汐身上偷來的縛魔鎖。


    形勢大好,那魔修也在前後包圍下慌了神,即便全身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卻還是能從無措持劍的動作裏看出幾分慌亂。


    黎簌染的縛魔鎖正要將人糾纏住,一根根藤蔓卻衝天而上竟從腳踝將她捆綁,朝著深林中拽去。


    她手持染墨劍三兩下斬斷藤蔓,然而這生命力極其旺盛的藤蔓卻不依不饒,繼續糾纏不休,直接捆住她的手臂,佩劍被擊落。


    魔修見勢,轉身逃跑,殘華劍猶豫了一下,放棄追擊,轉而去幫黎簌染。


    一輪藤蔓斬斷,有了殘華劍的幫助,黎簌染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拿起佩劍三兩下便將藤蔓四分五裂,抬頭隻見魔修早已逃之夭夭。


    迴過頭來看著再度生長出來的藤蔓,黎簌染抬手掐訣,放出邪魔火焰順著藤蔓燃燒。


    新生的藤蔓被燒的焦脆,很快成了黑灰,她鬆了一口氣,卻沒想過那魔修居然如此狡猾,提前布下這種陷阱。


    到底還是她實戰經驗差,雖然打遍魔域無敵手,但都是仗著境界高以及魔尊的傳承,這種實戰中的小計謀她往往看不出來。


    真是和她家大貓一樣,笨。


    “娘親,我感覺這藤蔓不像是那家夥弄得,這靈氣的味道,倒像是之前的那個瘋癲癲的樹。”


    窩在領口的小白貓轉著碧藍色的眼睛,瞳仁呈豎條狀,定定地看著地上焦枯的藤蔓,嗅了嗅:“真的不像。”


    “你的鼻子什麽時候這麽靈敏了?”黎簌染捏捏他的小鼻子。


    她記得之前在魔域找不到東西會讓貓兒子給聞聞方便找出來,黎微墨都是撇著嘴生氣,說自己是小貓咪,才不是小狗。


    “每個修士身上的靈氣味道都有點不一樣啊,爹爹的是甜的,還有點花草香,他肯定背著你偷吃好吃的。”


    “這樹的靈氣,當然有點木頭味兒了,還有點……瘋癲的味道。”


    黎微墨仔細嗅了嗅,得出結論。


    “你爹應該,不會那麽饞嘴吧……”黎簌染蹲下身,順著藤蔓的方向進入樹叢尋找,也不知道他口中瘋癲的味道是什麽味兒,先挽迴一下時衍仙尊的麵子。


    明明淩汐那麽清冷寡欲,還社恐寡言,而且早就辟穀不食人間煙火,不過是愛吃甜的罷了,哪兒會背著他們偷偷吃,甚至連身上的靈氣都染上了甜味兒。


    “那他身上的甜味從哪裏來的?”


    黎微墨不解,在宗門的那段日子裏,他聞著自家爹爹身上的味道清香又泛著甜意,非常淡雅,但是幾年前在魔域見他的時候,黎微墨隻聞出了清冽如山泉一般無味中又透著涼意。


    黎簌染思索了一番,自己還真沒注意淩汐身上的味道,盡管現在關係還算不錯,但並沒有刻意去靠的太近,之前一起睡覺的那晚光顧著摸尾巴了。


    殘華劍飛了過來,像是在迴答黎微墨的問題,指了指黎簌染,又指了指黎微墨,隨後若無其事地跟著藤蔓的焦枯追尋。


    黎簌染勾勾唇,殘華劍的意思,該不會覺得淩汐身上的甜味是愛情和親情的味道吧……


    有點……無厘頭,甚至有些惡寒,她寧願相信是自己給黎微墨做甜點心的時候,淩汐跟著吃太多了。


    終止這個話題,他們跟在殘華劍身後追溯藤蔓的根源,沒走兩步,樹叢中再度竄出一根根藤蔓,直纏住黎簌染的四肢,浮於半空中將人往林深處拖。


    殘華劍極速出手,下一秒也被纏了一身。


    黎簌染能感覺到,這的確是樹靈的力量,那股令她難以對抗的高階修士的力量。


    天旋地轉之後,黎微墨晃著身子從母親的衣襟裏探出腦袋,發現自己又來到這個熟悉的識海之中,瘋瘋癲癲的樹靈正在跟殘華劍打架。


    黎簌染緩了緩,再遇見這個玩意兒,隻想罵人,她不招惹,他還非要來犯,還放出藤蔓阻撓她清理門戶。


    不能忍,她提劍,但是又不知道怎麽打,境界差太遠,再看看奮力拚搏的殘華劍,連忙找了個趁手的東西將它拽迴來,以免被高階修士搞成破銅爛鐵。


    殘華劍卷著縛妖索,盡管沒有靈體,卻還是能從晶瑩潔淨的劍身上看出些許迷茫。


    她略帶歉意地笑笑,知道它不是魔劍,隻是身上除了縛妖索,已經沒什麽趁手的道具了。


    樹靈望著黎簌染,黑黢黢的眼睛宛若黑洞:“又見麵了,魔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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