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話當真?莫不是在框我,把我再賣到另一個村鎮裏,給人生兒子……”


    女人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又忽然迴過神來,好似看透了美夢的泡影,眼中隻剩對殘酷事實的猜忌。


    “你覺得我有必要貪圖這些嗎?”


    黎簌染沒有解釋什麽,而是拋出了一個問題,隻是等待她的迴應。


    殘華劍閃著微光,渾身溢滿了月光一般通透的靈氣,女人愣愣地看著,忽然明白眼前人正是一個修士。


    也便是凡人口中的仙人,仙人能圖她什麽呢?


    “是啊……更何況,再壞能壞到哪兒去……”


    她望著熟睡的嬰孩,低聲輕喃,目光觸及嬰兒白嫩皮膚上的青痕,雙手猛然開始顫抖,心猶如浸了冰水,唇瓣顫動:“你帶她走吧……”


    “我留在她身邊,她會很危險……”


    眼球顫動,宛若破碎的水鏡,閃爍著自責與膽怯。


    因為丈夫嫌女兒哭鬧煩人,命令她解決掉賠錢貨,畏懼會被丈夫打死,她居然真的下了狠手。


    她害怕,哪怕她離開了這裏,也無法照顧好孩子。


    “我不替誰養孩子,帶著她離開吧,到山的那一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黎簌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儲物手鐲,曾經那個有著桃花眼的漂亮少女,再也沒有帶著孩子走出山的那邊。


    抬頭再看這個憔悴的女人,就好像她彌補了一些隻能在幻境裏所做的事。


    她突然明白了神女存在的真正意義,如果她們注定要在苦難中掙紮,總要有一雙手伸向泥潭,與她們相牽。


    藍色的靈蝶落在她手邊,微微扇動翅膀,月光撒下淺淺的銀霜,蝶翅顫動,散入微光。


    黎簌染將目的地的路線都傳給小靈蝶,靈蝶動動觸角,保證不迷路,隨後飛到女人麵前,難得令人感到可靠。


    “你一路走,碰到和你一樣夜晚勞作的女人,記得告訴她們,是神女保護你離開,讓你向著西邊去往極樂世界。”


    “你……”聽到“神女”一詞,女人很是疑惑,想問什麽,嬰兒卻被塞迴懷裏,連帶著還有一個錢袋。


    “這是盤纏,以後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告訴她們,隻要她們願意,神女可以渡苦難之人,神女不該在井裏。”


    黎簌染將錢袋子緊緊塞在女人手中,不在意她的怔愣與困惑,轉身禦劍飛走,一身潔白的素衣纏繞著飄逸的飄帶,就好像真的是從月亮中走出的仙女。


    殘華劍緊跟在身後,似乎很開心。


    “你真要當神女?那樹靈吃了那麽多神女的魂,他會不會也盯上你呀?”


    迴到客棧,黎微墨坐在床上,愁眉苦臉。


    黎簌染梳了頭,坐在床邊,看著麵前漂浮的卷軸上不斷移動的小亮點,托下巴思考:“可如果我不散播神女的消息,他們肯定會隨便找個女孩當神女。”


    “坊間有了神女的傳聞,他們便隻能去調查了,若是真找到我頭上,也沒法把我送給樹靈。”


    “是哦,你是魔尊,肯定不用怕那群凡人!”黎微墨瞬間懂了她的意圖。


    她不僅是想解救被封為神女實則是祭品的少女,更想在假扮神女的這段時間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就比如,幫助更多的女人逃離這個吃人的村落,讓她們自己創造更好的人生。


    讓她們因此信仰和崇拜神女,此後哪怕她不出手,逃離村落的思想也會人傳人,她們會團結獨立起來反抗井家村殘害壓迫她們的現狀。


    “井家村裏的孩子那麽壞,是不是因為他們的父親都很壞?”


    一夜經曆了太多,黎微墨躺在床上,雖有些疲憊,但仍有些疑問在心中,側過身問剛吹燈上床的黎簌染。


    “算是吧,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


    黎簌染給他掖掖被子,放下床幔,躺在錦被裏,渾身舒坦了許多,殘華劍躺在外邊的桌子上,應是已經休息了,劍身不再泛著靈光。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懂?”


    這話倒是激起了黎微墨的勝負欲,他還偏要聽一聽。


    “因為這個世界……是父權製社會。”黎簌染本想避開這個詞,一個古代社會,力量為尊,又是男頻文,自然是父權製社會。


    這件事,無論修仙界怎麽繁榮,都無法改變。


    “父權製,就是父親掌握權力,為了守護自己的權力,父親往往喜歡利用暴力讓家人臣服,慈母嚴父就是這樣體製下的常態。”


    “暴力是最低等的方式,有些大家族的父親則會以保持威嚴來維持權力,他們不會與妻子孩子靠得太近,見麵總會維持自己的威嚴,讓孩子一想到他,就會感覺到害怕。”


    “除此之外,權力需要保持一種神秘感,這會讓被這種權力所控製之人產生敬畏,所以父親不會跟孩子親切,因為如果靠的太近,孩子很容易發現,這個家裏地位最高的人,其實也是有喜怒哀樂的普通人,權力就會動搖。”


    “那這個權力都有什麽?為什麽要費盡心思地去保護?”


    黎微墨眨巴眼。


    “對家庭的掌控。”


    “一個家才多少人?這權力一點都不大,還沒有你魔尊的權力大,說讓魔族種地,他們就跟著學!”


    黎簌染輕笑:“我也是為他們著想。”


    “那為什麽他們都不喜歡女兒,魔族就不這樣……”


    許是方才的情景印象太深刻,黎微墨很是疑惑,井家村的人很奇怪,欺負城裏的少女,因為生女兒而嫌棄自己的妻子。


    “因為女兒無法繼承權力,人族如今的婚嫁習俗裏,隻有兒子能創建出家庭,從而掌控一個家庭的權力,女兒會嫁出去,養女兒就是在為別人的家庭養一個毫無權力的奴隸。”


    “好奇怪,太奇怪了,一個家難道不是父親母親一起組建的嗎?娘親你是爹爹的奴隸嗎?”


    眼前很暗,被窩很軟,黎微墨的聲音很清晰,能從中聽出他是真的不解和急切求知。


    黎簌染隻能無聲歎氣,這不是現代社會,不是那個人人平等的社會。


    這個封建社會裏,有些人在外受人壓迫,迴家自然想要迫切掌握那麽一點點權力,好讓他們覺得自己不是最底層的那個,在他們之下,還有婦女兒童可以壓迫。


    “我不喜歡這樣,總有些人覺得自己累,非要掌握那麽一點權力,天天端著架子管來管去的當然累,孩子也不管,出問題了就嗬斥母親,還要怪家裏人不體諒他這個一家之主。”


    “他們會累,無非就是在該接受溫暖的家庭裏,也要搞冷冰冰的階級劃分,既想壓迫奴隸,又想讓奴隸體諒他們。”


    “但你爹不是這樣的人,他是最耿直的小貓咪,根本不會端架子,他喜歡你,就總是學著做你最喜歡的菜,陪你玩耍學習,這本是每個父親都該做的事……”


    “所以爹爹才不在乎那麽點兒權力吧!”黎微墨翻過身,趴在她麵前,亮亮的琥珀色大眼睛和她對視。


    “對,所以我覺得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父親。”


    黎簌染笑著捏捏兒子的臉蛋,她可不是誇張,是真心覺得淩汐很好,他是格外認真地對待自己的孩子,完全發自內心地陪伴黎微墨。


    雖然他不愛說話,但會用其它方式去表達。


    相比於蕭縉對待孩子的嚴苛教育導致蕭月熠性格孤僻好勝,淩汐的教養方式才更能讓孩子的心理健康成長。


    她抱緊黎微墨蹭蹭他的小臉蛋,有她在,再加上淩汐這麽率真的父親,或許她永遠都不用害怕自己的乖兒子會走上蕭月熠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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