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淩汐糾正了一天的劍法動作,晚上終於解放了。


    吃過晚飯,切了點仙果拌上清甜的果汁做了點水果茶,黎微墨吃了點,已經開始打嗝了,跑到庭院裏變成小貓窩在花叢裏看星星。


    黎簌染也坐到院裏,吹著清涼的晚風,一口一口慢慢喝著果茶。


    似乎甜了一點,但是黎微墨愛吃甜,幸虧事先把他塞飽了,他沒有喝太多。


    “你不覺得甜嗎?”迴頭看了眼已經喝了一大杯的淩汐,他喝茶的方式很優雅,也不覺得齁,仿佛在喝清茶一樣麵不改色。


    “還好。”


    他淡淡答道。


    “甜的吃太多容易掉毛。”她將說教黎微墨的話都講給了他聽。


    都是一隻大貓了,也該注意一下外表形象。


    不過她有點好奇,如果獸形是隻愛掉毛的話,人形會不會禿頂?


    “我不常掉毛。”


    他放下杯子,不再添杯了。


    黎簌染仔細看了看他白色的外衣,隨手一抓,一根白色的貓毛。


    淩汐見狀,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施了個避塵訣。


    “現在沒有了。”


    她捏著貓毛輕笑兩聲,有點懷疑他常常穿白衣是為了掩飾身上落下的貓毛。


    黎微墨在花叢裏打了個滾,變迴人形拍拍身上的塵土,跑迴屋內拿了套幹淨的衣裳,路過兩人麵前,身上還帶著泥土的味道。


    “爹爹、娘親,我要去沐浴了!”


    說罷,抹了一把花貓似的小臉,抱著自己的木雕小浴鴨跑進他的專屬小浴池。


    剛合上門,他又將木門打開了一條縫,鑽出小腦袋望向兩人。


    “我要自己洗,娘親你不要偷看!”


    “爹爹,等我洗完可不可以給我梳毛啊?”


    淩汐聞言點點頭,笑容滿是寵溺與欣慰,趁著黎簌染還在為孩子的話而發火,又給自己添了一杯果茶。


    “我才不稀罕偷看呢!”


    黎簌染不屑道,又想扳迴一局,昂起了語調:“我才剛燒好的水,你不怕燙壞你的小貓皮嗎?”


    “想讓我給你調水溫的話,就衝娘親撒撒嬌吧……”


    “不用,我會!”


    簡單的四個字,黎微墨吐了吐舌頭,合上了門。


    迴頭望了一眼迅速喝完一杯果茶若無其事的樣子,有時候兒子言語簡單的樣子跟淩汐還挺像。


    “一會兒梳毛的時候,讓他衝你撒嬌……”


    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淩汐推走手邊的茶杯,試圖找方法安慰她。


    “這倒不用,他也早該學會自己洗澡了。”黎簌染一瞬間恢複了心情,聲音有些輕快。


    “不生氣嗎?”他問。


    黎簌染搖搖頭,因為如果黎微墨不說這話,她可能真的會暗戳戳地偷看,怕他滑倒或者溺水,到底是隻聰明的小貓,了解他親娘。


    “他如果溺水的話會變成小貓遊泳的吧?你教過他的。”


    黎簌染剛抬頭,把偷喝甜果茶的仙尊逮了個正著。


    淩汐也並沒有被發現的心虛和慌亂,泰然自若地喝茶。


    “沒事,池子的高度很合適,更何況……他還會貓叫。”


    又是一杯茶飲了下去,黎簌染動了動眼皮,將裝果茶的盅推到他麵前。


    “仙尊,您是冰靈根對嗎?”


    未等他迴應,黎簌染接著說:“你用術法把它冰上,放地窖,明天再喝。”


    “嗯……”他應道,放下杯子,迴味著口中的清甜。


    “可以再……”


    “不可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膽子居然這麽強硬的跟他說話。


    大概還是恃寵而驕吧。


    可她真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嗜甜,再喝下去真的要變小禿貓了。


    “好吧。”沒有多餘的話,他按照她的要求把甜果茶放進地窖,用術法覆上冰。


    黎簌染感覺,自己剛才是不是太強硬了。


    給黎微墨梳毛的時候,她發現淩汐麵上沒有任何異樣,可每梳一下,他都要輕微地歎一口氣,琉璃般藍色的眼睛裏有些落寞。


    變成小貓的黎微墨並沒有發現這些,乖乖地窩在軟墊上享受毛發被梳順的愉悅感,小爪子綻開成小梅花,被娘親溫熱的手指捏住,另一隻手正用指腹輕輕揉捏他的腦門。


    小貓閉著眼睛眯成一條縫,仿佛馬上就要睡去。


    終於梳順了毛,抱著半夢半醒的黎微墨送迴他的專屬小房間,淩汐大手拍拍孩子的貓腦袋,小白貓瞬間變成白嫩的小少年,眯著眼淺眠,喉嚨裏發出輕輕的哼聲。


    給孩子蓋好被子,吹了燈,合上了房門,甫一轉身,卻見黎簌染正拿著一個密齒梳含笑著望著他,姣好的容顏配著淺色的衣裙,如同悄然綻放的夜曇。


    “我給仙尊也梳梳毛吧,說起來,你光給我們建浴池了,你自己呢?”


    聲音帶著幾分愧色,本也沒想讓他這麽費心,他卻做得這麽精細,可她剛才連讓他多喝兩杯甜茶的要求都拒絕了。


    還那麽強硬。


    她真壞……


    “我去山頂附近的小湖裏。”他笑,也察覺出了她的心情,又接著說:“我習慣用涼水。”


    “那……梳毛。”


    她捏著梳子,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泛著光:“都有浴池了,以後我們輪流沐浴吧,仙尊不嫌棄我就好,一會兒我給你梳毛。”


    說著,她拉起他的手,將他推到浴房,浴池裏已經蓄滿了水,撒好了花瓣,熏香與水霧氤氳出迷蒙嫋嫋的雲霧。


    “這次失算,下次我再用涼水,你先洗。”


    不顧他的反對,黎簌染將他關進屋子裏,又想到了什麽,忽然傳音進來:“我可不偷看哦。”


    守著月色,黎簌染坐在屋外的台階上,用手撐著下巴,有些恍惚。


    本以為給蕭縉添堵這條路她會一個人走到黑,甚至可能會因此與淩汐成為對立麵,從未想過他們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會對她笑,會悉心教導陪伴黎微墨,會期待他們的來訪,就好像他們是真正久別重逢的愛人一樣。


    非常心動。


    聽著屋內的水聲,還是好奇他到底對自己有沒有感情,如果一切向好發展,等塵埃落定之後,還挺期待能和他一起安穩生活。


    如果沒有感情就算了,至少看他這個樣子會好好愛護黎微墨,反正她年紀大,不缺愛。


    聽見屋內的水聲停了,動了動耳朵,隱隱約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聲音,等了一會兒,應該已經穿好衣服了,黎簌染站起身,敲敲門。


    沒有迴應,她悄咪咪推開了點縫,淩汐簡直太信任她了,她一句“不偷看”,他就真的連門都不插。


    視線剛一對焦,便瞧見屏風後邊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僅一件白色的袍子鬆鬆散散的披在肩上,長到膝蓋,遮住了身形。


    烏發間白色的毛絨貓耳十分矚目,長長的頭發瀑布般傾瀉而下,又更像豪放的筆墨畫家肆意勾勒的山水脈絡,隱隱帶著水汽,添了幾分仙雲嫋嫋的朦朧。


    最令人矚目的還是袍子裏跑出來的白色尾巴尖,似乎是刻意用術法去過水漬,那根尾巴蓬鬆無比,感覺比五年前那晚更好摸。


    黎簌染咽了咽口水,自己怎麽這麽壞,明明保證過不偷窺的。


    剛想假裝無事發生悄然離開繼續假裝淑女,卻見屋內人已經坐在了凳子上,長長的白色貓尾從袍子間露出,麵色冷峻的男人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個小瓷瓶,用手沾了沾裏邊的膏體,抹到了尾巴上。


    是柔順毛發的保養膏,黎簌染記得,剛才給黎微墨梳毛的時候,淩汐曾拿出來過。


    看來他不是不在乎自己的毛發嘛。


    心裏偷笑了一會兒,抬頭正想再看兩眼,卻對上了那雙冰藍色的眸子。


    淩汐收起尾巴,瞬間施術穿好衣服過來開門,扶住有些站不穩的她,聲音裏略帶質問:“不是說不偷看的嗎?”


    “意外……”


    她訕訕道,舉起梳子撲到他麵前,眼疾手快地摸上他頭頂雪白色的毛絨貓耳,心理和生理上得到了巨大的滿足,甚至都不想再找借口解釋,隻是催促道:


    “快,我要給你順毛!”


    本想說教一番的淩汐被她這模樣逗笑了,也不在意方才被偷看的尷尬,順著她的要求變迴了原形,剛想踮腳跳上凳子,卻被她抱進懷裏。


    黎簌染坐在凳子上,將漂亮的大白貓放到自己的腿上,在那雙滿是錯愕的琉璃眼的注視下,拿著梳子為他順毛。


    還不忘給他抹抹保養膏。


    “仙尊,你有沒有考慮過入贅啊?”


    黎簌染心裏打著小算盤,既然他為了孩子想去魔域,總該給個名分。


    讓他先入贅魔族當尊夫,等她找到下任魔尊以後,就跟著他和孩子離開魔域。


    頂多一百年塵埃落定,黎微墨三百歲才能成年修煉,他們還能一家三口遊山玩水去度假。


    懷裏的大貓瞬間沉默了許久,尾巴尖都不帶動的,仿佛被點穴了。


    良久,腦海裏忽然響起那清朗溫煦的聲音: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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