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明亮,庭院裏的草木隨著微風輕輕搖擺,開春了,萬物總會煥發出新的生機。


    溫庭:“想說什麽就在這裏說,裏麵的小孩聽不見。”


    慕寒沒藏著掖著,“你是神醫穀的人?”


    溫庭無甚散漫,“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慕寒皺了皺眉,無意拉扯,“柳知尋的事經我的手。”


    “不過現在,應該在濟世堂裏。”


    篤定的話,讓溫庭勾起一抹笑,“血月樓的殺手,好厲害啊,把我一個大夫的底細摸的清清楚楚。”


    他親口承認,慕寒鬆了口氣。


    既是神醫穀的神醫,那白祈應該有救了。


    溫庭卻曲解了他鬆氣的意思,他眉目漸冷。


    “以前血月樓也有人來找我解毒,隻是讓人失望了,在下學藝不精,醫不得奇罕的毒。”


    溫庭點的那個人,是他師父。


    慕寒心知肚明,“你誤會了。”


    “嗯?”


    溫庭挑眉。


    “我不是來解毒的。”


    血月樓眼線密布,私下解毒的行為,對血月樓來說就是背叛。


    殺手組織嚴厲,背叛者不得善終,他現在有白祈,牽一發而動全身,慕寒不至於這麽傻。


    “白祈的脈象紊亂,他的癡傻應該不是天生的。”


    “我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但我希望你能治好他,隻要你治好他,我便為你殺一個人。”


    溫庭怔了怔,冷意褪去,抱著手臂看不出情緒。


    他沒答應也沒拒絕,“人我會好好治的。”


    傻子早就不傻了。


    ……


    藥浴會涼,需要定時添換熱水。


    慕寒截住換水的仆從,自己提著熱木桶進去。


    白祈泡的是小版浴桶,換水方便,桶下有專門放水的地方,放出部分水,再把提來的熱藥水添進去即可。


    小少年身上紮滿銀針,錚亮一片反光。


    他屈著膝蓋縮在浴桶裏,手臂抱膝,怎麽看都是白白一團,漂亮的黑發濕綹胸前,關節處被熱水泡的粉粉的。


    白祈低著腦袋,眼睫閉合,應該是在犯困。


    他頭上還紮著銀針,慕寒怕他睡著摔桶裏,伸手輕輕托住了他的下巴。


    “唔…”


    這一托白祈醒了。


    他迷迷糊糊睜眼,抬頭時綿軟的臉頰蹭過慕寒的手,沾著濕汽的眼睫閃了幾下。


    “溫大夫,我還要泡多久啊?”


    慕寒捏了捏他的下巴,力道很輕,他按照大夫醫囑迴道,“再泡一刻鍾,我們就迴家。”


    低沉的聲音響起,白祈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


    小少年眼眸睜圓,大大的眼睛懵懂看著慕寒。


    慕寒特別喜歡這雙眼睛,水霧霧的時候,像貓一樣,偶爾板著小臉時,眼睛也特別清亮。


    他展開手掌,在白祈下巴處重新托好。


    “困了就睡吧,說不定再睜眼,就迴家裏了。”


    白祈糾結:“算了,現在睡晚上要睡不著了。”


    他就是因為這個,才忍著沒在浴桶裏睡覺。


    苦澀的藥香環繞,慕寒垂下眼,“你是小孩,小孩就應該多睡覺。”


    傻子父母早逝,他小時候沒有人照顧他,現在白祈變小了,他可以照顧白祈。


    白祈聽了端起小臉。


    他已經變小一段時間,慕寒現在已經完全拿他當小孩了。


    怪不得最近的好感度一點都沒升。


    有點氣。


    但轉念一想,他現在還是小孩,若慕寒真對他起旖旎心思,不純純變態嗎?


    他臉色緩和,心裏還是憋著一股氣,白祈張開嘴,對著近在咫尺的手,咬了一口。


    慕寒悶哼一聲,指尖顫了顫。


    顧不得手上異樣的濕癢觸感,他更關心白祈的反常。


    “怎麽了?小白祈?”


    白祈,“以後別叫我小白祈了,我不是小孩。”


    慕寒愣了下,斂神,“溫大夫醫術很好,小…你別怕,一定可以恢複原樣的。”


    白祈也知道自己不該拿慕寒撒氣,他抱緊自己,悶悶點頭。


    他並不知道,讓他變小的始作俑者,現在就在濟世堂裏。


    地下密室。


    環境陰暗可怖,灰色牆體上鑲滿了鎖鏈,密閉的空間裏夾雜著血汙和排泄物的味道。


    這間密室本是濟世堂老大夫拿來堆放藥材的地方。


    溫庭來了幾天,就改造成了囚房一樣的地方。


    這裏關了一個人,蓬頭垢麵,胡子拉碴。


    柳知尋滿身髒汙,看不出一點以往得意高傲的嘴臉。


    他的脖頸套著項圈,大概是,村裏人喜歡栓狗用的。


    男人嘴裏絮絮叨叨,離近了能聽到他說,“我是朝廷命官…知府,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溫庭嗤笑,“朝廷命官,踩著白家的血爬那麽高,不會不安嗎?”


    “白家…不是我害的,那時我還小,根本不懂事。”


    溫庭冷眼看著他。


    哪裏小?


    是那麽小就通了人事對他動手動腳?


    還是那麽小就指使下人把還是嬰兒的白祈發賣掉?


    柳家的血是髒的,害了白家的柳父是,柳知尋也是。


    白家傳家寶的流言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當年柳家有女入宮為妃,柳大人曾上門求白父為柳妃假孕。


    欺君之罪,白父當然不敢,拒絕了柳父將人請走。


    後來,坊間就起了流言,白家有傳家寶,能長生不老。


    白家查出造反下獄,沒多久,柳妃就懷孕了。


    白家一族慘死,隻剩兩個孩子,柳氏一族卻因柳妃懷孕,門第攀升,節節升官。


    偏偏柳家還極其大度的“收買”這白家的兩個孩子。


    溫庭和白祈,被買入柳府當奴隸。


    上梁不正下梁歪,十三歲的柳知尋看中了他的容貌,特意讓他近身照顧,時不時對他動手動腳。


    彼時他身體變小,帶著一個小嬰兒根本沒法跑出柳府。


    日常的欺辱溫庭設法忍了。


    但是那天,柳知尋賞他茶水,他一聞就聞出了茶盞裏的媚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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