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從瓦罐裏翻出糖,拿起一塊含嘴裏,心道慕寒這人性情還挺反複無常的。


    555:“……”


    夜晚。


    白祈記著慕寒掐自己臉的教訓,不敢去打擾慕寒睡覺,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慕寒壓根沒看他,眼睛一直閉著,像是守護神一樣杵在木床邊。


    即便白祈無意打擾,大半夜,男人還是被吵醒了。


    空蕩蕩的破房子裏,風聲澆灌,少年嗚咽孱弱的聲音像是遊魂一樣,一聲聲飄在屋裏。


    “冷,嗚…”


    “555,我們去下個世界吧,這裏好冷。”


    就算待了幾天,白祈還是不適應這個天氣,555被他喊醒,發現他在說夢話,當即無奈起來。


    說夢話又沒法安慰,正當555難辦時,慕寒冷著臉起身,朝白祈走了過來。


    555瞬間警惕起來,現在的好感度還是太低。


    慕寒不會要對宿主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但555想多了,慕寒隻是走過來,捂住了白祈的嘴。


    室內安靜了。


    555:“……”


    捂了一會,幹草堆裏的人就沒聲響了。


    慕寒要收手時,白祈唇舌動了,少年溫熱濡濕的舌尖輕輕舔了舔慕寒的手。


    像是小狗喝水,精巧柔軟的舌尖在掌心舔了好幾下。


    慕寒身子一僵,指尖都顫了顫。


    下一秒,白祈的牙齒咬到了他手上,含糊不清,“糖…甜的…”


    慕寒垂下眼,濃密的睫毛輕輕閃了閃,他盯著白祈,向來冷厲的眼底多了一抹別的東西。


    不是殺意,而是其他的,更抽象一點的東西。


    救他的小孩很瘦,好像沒吃過飽飯,他的手捂在他臉上,手掌能輕易覆蓋整張臉。


    “到底為什麽,救我?”


    明明組織裏的人,都放棄他了,這次任務,還是他師父親自頒給他的。


    那個曾經教他明哲保身的人,讓他去死。


    夜很漫長,手下人可能察覺到自己吃的不是糖,舔一會就不舔了。


    倒是慕寒,掌心濕濡,彌漫水痕。


    殺手常年與血汙相伴,慕寒沒有嫌棄,反而用指尖幫白祈擦去口水。


    555被這種溫馨的場麵震住了,它期待的望著屏幕,以為接下來慕寒會抱著宿主睡覺。


    但慕寒悄無聲息迴了木床邊,好似沒來過白祈身邊,男人冰冷闔上了眼。


    555:呃。


    ……


    幾天時間,雪水化的差不多了。


    白祈專門去問了村頭趕牛車的老伯,得知中午就有一班去鎮上的牛車後,迴來就開始收拾東西。


    鬆茸之類要賣的東西全放在背簍裏,上麵鋪一層幹草做遮掩。


    白祈翻出家裏所有的銅板,小心翼翼存放在棉衣口袋。


    如果背簍裏的東西賣不掉,也能用銅板買點別的東西帶迴來。


    臨走之前,他不忘給慕寒熬了藥,看著人喝下去。


    “我要去趟鎮上,迴來時間不定,如果你晚上餓了,可以先去廚房做飯。”


    慕寒“嗯”了聲,什麽都沒問。


    白祈背著背簍走了。


    雖然天氣冷,但是時間快到年關,這個時候去鎮上的人還挺多的。


    白祈到時,車上已經坐了幾個人,三四個婦人,還有兩個打扮時興的年輕小姑娘。


    兩個小姑娘約莫十六七歲,梳的不是發髻,應該還沒嫁人。


    白祈提前問清了牛車價錢,給老伯遞了兩個銅板過去。


    去鎮上是一個銅板,迴程又是一個銅板,一共兩個銅板。


    白祈一上車,其中一個小姑娘捂嘴嫌棄道,“吳伯,你怎麽還拉傻子啊?”


    吳伯憨厚笑笑,“年關嘛,多拉一個是一個。”


    小姑娘不說話了,隻是嫌棄的坐遠了白祈。


    白祈:“……”


    不想多理會人,白祈裝沒聽到,學原身的樣子,不是盯著路兩邊的景色,就是低頭發呆。


    那小姑娘就是嫌棄一下,也沒想和白祈多說話,幾個婦人一路交談拉家常。


    白祈聽的昏昏欲睡,不知多久,吳伯甩了甩鞭子。


    提醒他們,“到鎮上了,可以下車了。”


    鎮上人多,攤販分散在兩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


    白祈精神了,抱著背簍起身,迅速下車。


    村裏人都嫌傻子不幹不淨,白祈先下車,也沒人和他擠,就是有人嘟囔了一嘴。


    “這麽著急,趕著投胎啊。”


    白祈裝聽不見,趕什麽投胎,趕著掙錢。


    鎮上建築都是用磚瓦堆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確實比村裏熱鬧好玩,不過白祈之前去過古代位麵,不覺得新奇。


    他記著自己上鎮的目的,“555,先導航一下鎮上的醫館吧。”


    555給他指路,指的是最近的一家,迴春堂。


    醫館很大,牌匾闊氣,建築的很講究。


    白祈剛準備進去時,就見裏麵一個夥計,麵色不好的把一個老乞丐趕了出來。


    “滾滾滾,什麽人都敢來迴春堂,別耽誤李大夫給其他病人看病。”


    夥計拿著棍子,老乞丐被他打了幾棍,疼的直叫喚。


    白祈要上前的腳步猶豫了一下,“555,附近還有其他醫館嗎?”


    倒不是他多聖母,隻是醫者仁心,就算不給乞丐看病,也不該這麽粗暴打出來。


    這麽看人下碟,他怕一會賣鬆茸會壓他價錢。


    555查了查,“這條街還有一家,不過在街末,走過去要十幾分鍾。”


    白祈歎氣,“走就走吧,換一家。”


    沒走到下一家醫館,白祈路過了一處酒樓,酒樓逶迤聳立,屋簷角翹都很漂亮。


    尤其是裏麵飄出的一陣陣飯菜香,勾的人饞蟲直鑽,從門外往裏看,裏麵坐滿了人。


    白祈咽了口口水,站住腳朝裏看。


    555不忍心打擊他,“宿主,你的錢還不夠在這吃飯。”


    白祈:“生意這麽好,需要的食材應該也不少,咱們進去看看,說不準能把菌菇和冬筍賣了。”


    白祈進了門,立刻有跑腿夥計上前招唿,“客官裏麵請,您看看要點些什麽?”


    白祈道,“我不是來吃飯的,我在山上采了一些冬筍菌菇,你們酒樓收嗎?”


    店小二沒有看他寒酸就嫌棄他,悅來樓生意火爆,除卻菜品好,服務口碑也是一等一的好。


    何況,樓裏除卻有固定的食材采買,還會時不時收一些山裏人采摘的時興蔬菜。


    豐富菜式,也省的一年四季都是固定菜肴客人吃膩。


    小二道,“你先站這等一會,我去找後廚的人,看他們收不收吧。”


    白祈點頭,在一邊客氣站好,一樓坐滿了人,他抬了抬眼,注意到二樓處的一個人。


    二樓欄杆邊,站了個年輕的男人,男人頭發很長,如絲綢般垂到腰際。


    他穿了一身月白色衣袍,蔥白的手裏捏著扇子,似乎是在與人交談,一雙丹鳳眼嫵媚而冰冷。


    白祈看了兩秒就移開眼,錯愕的看著男人身旁小廝打扮的人。


    他沒看錯的話,這人是謝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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