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群土財主倒是成了精!”


    朱祁鎮看著手中的奏報心情陰沉到了極點。


    他現在恨不得立馬就把新軍從遼東和西南調迴來,他倒是想看看這群地主老財的脖子有多硬,能不能硬的過新軍的刺刀火銃!


    財帛動人心,這刀不架在脖子上就不知道疼啊。


    “成國公的部隊走到哪了?給朕調三萬新軍迴來,朕倒想看看孔家和這群土財主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朱祁鎮額頭青筋暴起,充滿殺氣的開口,他心中真的動了殺意。


    這群不知好歹的貨色完全在拿大明數千萬黎民的生路開玩笑,這是朱祁鎮絲毫不能忍受的。


    零零總總燒毀糧食足足數百萬石!


    要知道他斥資數百萬兩白銀,遷數十萬軍戶入遼東,開墾一年的糧食收成才百萬石!


    遼東苦寒之地,朱祁鎮還要不斷的漕運糧草維持,現在短短幾天,這群該死的土財主就燒毀了數百萬石!


    聽見朱祁鎮的開口,金英瞬間被語氣中的殺意驚的一個哆嗦,殿內的太監紛紛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生怕朱祁鎮盛怒之下遷怒他們。


    金英已經跟了朱祁鎮有些日子,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朱祁鎮發這麽大的火。


    不過倒也在情理之中,朱祁鎮對糧草的看重大明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燒毀糧倉觸摸到了朱祁鎮的逆鱗。


    但是現在大明的軍隊都在南北,而且擔負重任,一時半會調兵來不及的。


    “皇爺,息怒,您可要保重龍體啊!”


    “現在成國公和李將軍的軍隊遠在大明南北,鞭長莫及。但江南之地的局勢可等不及了。”


    “奴婢已經聽聞江南之地黑市糧價暴漲!官倉因為糧倉被燒,減少了糧食供應,百姓人心惶惶,紛紛搶購糧食,現在一石精米已經快要一兩銀子了!”


    金英苦口婆心的勸誡道。


    朱祁鎮聽到金英的話,頓時心中一驚,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金英說的不錯,就算要清算這群爬蟲也是後話了,現在的危局要是解決不掉,大明便極易發生災荒!


    現在正值初春,青黃不接,地裏連充饑的野菜走獸都沒有。


    百姓主要的口糧就是稻穀小麥,一旦到了災荒年月,數百萬百姓流離失所,流民四起,那才是災難!


    經曆這樣一場浩劫,大明沒有十年的休養根本恢複不過來,就更別提什麽下南洋了。


    這場內亂要是持續發酵甚至會動搖國本,於國大害!


    現在糧價暴漲,黨當務之急是快速平抑糧價才是正途,不然災荒隻會愈演愈烈。


    誰也不敢賭這群地主老財的胃口有多大!


    但是朱祁鎮敢保證,他們冒著殺頭的罪過來燒毀糧倉,肯定不是隻賺些蠅頭小利。


    朱祁鎮覺得這群見錢眼開的財主不把糧價抬到兩石絕不會罷休!


    四倍的糧價足以壓垮百姓,壓垮大明的財政!


    糧食!現在隻有源源不斷的糧草才能穩定人心!


    看來現在隻能動朱驥這張牌了,這些糧食朱祁鎮本想漕運入京的,看來隻能先緊著災區了。


    朱祁鎮一念至此,歎息一聲沉聲開口:


    “傳旨,命錦衣衛指揮使朱驥暫緩京師糧草漕運,將武昌糧稅盡數運往江浙,南直隸糧倉受焚區域,平抑糧價!”


    聽到朱祁鎮開口,金英神色一震,隨即便是臉上露出狂喜,沒想到朱祁鎮還藏了朱驥這張底牌。


    怪不得有些日子在宮裏沒看到朱驥了,原來是被朱祁鎮早早就調派到南昌保護糧草去了。


    武昌的糧草因為朱驥提前布置並沒有受到損毀,況且武昌距離南直隸和江浙兩地距離很近,水路一兩日功夫就能抵達。


    武昌存著湖廣省全省的稅收,江浙和南直隸雖然毀了幾個糧倉,但是隻要調撥湖廣的糧草很輕易就能解危機。


    金英不由對朱祁鎮深深佩服,沒想到朱祁鎮居然早就料到了這一天,提前就謀劃好了,那他還擔心個啥?


    “皇爺真是神機妙算,奴婢這就擬旨!”


    金英神色由憂轉喜,小步跑到禦案上擬起了聖旨。


    不多時,一張聖旨便已經擬好,朱祁鎮過目後在聖旨上蓋上了印璽。


    金英見狀臉上不由露出笑容,跟著這樣的主子,幹活就是爽!


    想到這金英便打算再拍幾句馬屁,但轉過頭後卻發現朱祁鎮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料敵先機之後的開懷,反而臉色很差。


    “皇爺,隻消這一紙聖旨,如今江南危局便可自解,皇爺勿憂,要保重龍體啊。”


    朱祁鎮聞言看著金英歎息一聲,要是事情能這麽簡單就好了。


    自朱祁鎮上位開始每年京師需從南直隸,山東,湖廣,江西等地漕運四百萬石糧草入京。


    而且漕糧是無論災荒年月還是豐年都必須供給入京的,沒有絲毫緩和的餘地。


    因為京師在北地,氣候寒冷,產糧不多,需要靠漕運才能供養京城數量眾多的人口。


    但是現在南直隸和江浙這兩個納糧大戶出了問題,湖廣的糧食雖然保住了,但是要接濟這兩省,也漕運不上來。


    那明年開春之後京城很容易就會陷入糧荒!


    數百萬的百姓沒有糧食吃,這可是一場浩劫。


    現在朱祁鎮調運的湖廣的糧草,僅剩河南和山東兩地有餘力向京城供給糧草。


    而兩地中又以山東為最,山東靠海,氣候宜人,土地豐饒,自古以來就是糧產大省,糧產豐富。


    但是山東又恰恰是孔孟之鄉,經過曆代的經營,孔府的勢力盤根錯節,曲阜更是被孔家視為禁臠,曲阜縣令說話都沒有孔府說話好使。


    山東的良田也大多為孔府占據,因為孔府不會隨著朝代交替而敗亡,所以勢力越來越大,田地越來越多,如今已經很是驚人,山東的糧食基本被孔府把控。


    朱祁鎮能指望這些燒毀糧倉的人為京師穩定供應糧草嗎?


    這些朱祁鎮越想越覺得有些細思極恐,他感覺他好像在被人牽著鼻子走,按著他們的布置一步步踏入陷阱。


    等到京城糧荒之際,那不是到了便任由這群唯利是圖之輩隨意拿捏了?


    朱祁鎮想到叫住了要去宣旨的金英,繼續開口吩咐道:


    “金英,宣完旨後走一趟京城糧倉,告訴他們從今日起限額供應糧食!”


    金英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駭,如今形勢還未壞到如此地步吧?京城也要限額供應糧草了嗎?


    金英躬身應了聲,轉身便朝殿外走去。


    記住,做到隱蔽些,不要宣揚出去!”


    朱祁鎮看著金英的背影想了想開口吩咐道。


    現在隻能這樣了,以不變應萬變。


    紙是包不住火的,雖然朱祁鎮知道京城糧食限購一出很有可能導致京城也人心惶惶,但這也是沒有辦法了。


    他不敢賭,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京師也會出現糧荒!


    吩咐完金英後,朱祁鎮起身來到殿外,看著天邊晚霞心中思慮萬千,這是他穿越以來遇到的最大危機。


    “也不知道楊真這小子走到何處了……”


    朱祁鎮喃喃開口。


    ……


    夜聞鍾鼓南京寺,六朝繁華盡桃李。


    南直隸,南京


    作為六朝古都的南京自古便是經濟繁華之地。


    尤其到了明朝,南京的繁華更是上了一層樓。


    大明實行南北兩京製,北京是全國的政治中心,而南京,自然就是全國的經濟中心。


    南京地處長江中下遊平原,糧產豐富,水運便利,是大明富賈雲集之地。


    南京城中甚至還保留了一套六部的政治班子,雖然多是官員歸養之地,但還是有朝廷的基本架子,地位可見一斑。


    南京城中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往來船隻更是數不勝數,貿易頻繁,就是最近的糧荒為原本臉上充滿喜色的行人增添了一絲憂愁。


    此刻南京城中,一座裝修考究,典雅大氣的酒樓包廂內,幾個肥頭大耳,身著綾羅的財主正在高談闊論。


    富麗堂皇的包廂內桌上滿是各種奇珍珍饈,令人食指大動。


    “哈哈哈,劉老兄真是智謀過人,不愧人稱小諸葛啊。”


    坐在窗邊的一個身著綢緞,掛滿珠光寶氣的財主開口大笑道。


    “哪裏哪裏,這次還要多虧了各位鼎力相助才是!有我等聯手,這次定然狠狠賺它一筆!”


    被稱作小諸葛的男子身形臃腫,聽到吹捧很是受用,臉上得意之色更濃。


    臉上的肥肉因為笑容被擠作一團,宛若一個沙皮狗,坐在椅子上壓的椅子吱嘎作響。


    他用兩根粗壯的手指夾著一柄小小的羽扇裝模作樣的扇了扇風,這冬天的寒風也息不滅他心中的火熱。


    剩下的幾個財主看到小諸葛的動作不由一陣惡心,什麽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這副尊容還好意思叫小諸葛?


    不過幾人想到最近暴漲的糧價,也就強行按捺住了心中的惡寒,臉上掛上了恭維之色,嘴角咧起。


    他們幾人都是南京之地最大的糧商和地主,控製著南京城主要的糧食供給出售,糧食是他們的主要生意營生。


    這次短短三五日功夫,南京的糧價已經漲了一倍有餘,如今他們幾個的身價暴漲了一倍有餘,現在說話都硬氣了,腰板硬硬的。


    “不錯,這次多虧了劉兄,小諸葛之名實至名歸!”


    “什麽小諸葛,以劉兄之才,諸葛足以與諸葛並列!諸葛為臥龍,而兄之才,定可為鳳雛也。”


    “不錯,理應如此,理應如此,真是妙,妙,妙啊!”


    反正拍馬屁也不要錢,幾人頓時一頓彩虹屁輸出,給劉財主聽的飄飄欲仙,滿麵紅光,手中的羽扇都扇掉了幾根羽毛。


    “諸位謬讚,謬讚了!諸葛之名已經讓某倍覺壓力,鳳雛之名萬萬不敢當,不敢當啊!”


    “且某聞鳳雛樣貌醜陋,還是臥龍先生好些,臥龍先生好些。”


    搖著羽扇的劉財主大笑著開口,嘴角都咧到了耳後根。


    包間內眾人聽到劉財主開口都是一愣,沒想到這貨還挑起來了。


    不過無所謂,隻要有錢賺,你說是誰便是誰,想明白這點,財主們更加熱烈的附和起來。


    一口一個臥龍先生的叫了起來,包間內氣氛很是快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幾人開始聊起了正事。


    “臥龍先生,我擔心糧價很快就要平抑下去啊,官府也在施壓,咱們真的不開倉放糧嗎?”


    一個頭戴四方巾的中年男子憂心忡忡開口道。


    “不錯,要不咱們收手吧,官府怪罪下來咱們都不好過。”


    “兩位言之有理,武昌的糧倉並未被毀,我在武昌的人傳來消息,說是武昌的糧倉被提前轉移了,現在武昌方麵正在往南京運送糧食,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南昌了。”


    聽見頭戴四方巾男子開口,其餘兩人也紛紛開口附和。


    這幾日南京糧價暴漲和他們幾個壓著不放糧食也有很大的關係。


    官倉被毀,他們的民倉便成了關鍵,隻要他們壓著不放糧,那糧價就掉不下來。


    但是這造成的後果就是他們幾人承受的壓力便是巨大的,官府和民眾不斷施壓。


    而且這會不放糧,萬一朝廷的糧食調來了,那更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武昌和南京有江河相連,用不了兩日就能到達。


    喝高了的臥龍先生聽到幾人打退堂鼓頓時不滿道:


    “哼,怕什麽?老子在京城有的是人!這點小事還是能擺平的,放手大膽的抬價,這次一定要賺夠本!”


    “而且你們可別忘了,當今紫禁城那位可沒少坑咱們,咱們賺一點怎麽了?”


    聽到臥龍先生的話,包間內原本打退堂鼓的幾人眼中也都浮現出怒火。


    當時朱祁鎮放出皇產騙他們等購買,一畝地賣出了上百兩的天價,他們掏空了家底買來,本想著能賺一筆的,結果好家夥,轉頭就出了糧價限製。


    糧食堆積在倉庫裏,他們是賣也不是不買也不是。


    不賣吧,看著糧食白白的腐爛也不是個事。


    賣吧,這價格將將夠迴本的,隻能小賺一點,他們舍不得。


    對於商人來說,大賺叫小賺,小賺是小虧,不賺那就是虧的心中滴血。


    哪怕是糧食這種無本萬利的生意,他們也覺得賺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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