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菱科技當初交給博雅的不過就是個平麵設計的小項目,雖說博雅最後完成得不錯,但他們之後卻並未選擇繼續與之合作。


    其實這一點也不算出人意料,雖說博雅之前為朝暉設計的廣告取得了亮眼的成績,但也不能就此以一代多,畢竟除此以外,他們根本就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大項目大製作的成績。


    誰都知道,一次的成功太過偶然,並不能代表真正的實力。


    甚至業內都有傳,假使朝暉當初選擇了“融嘉”“瑞麗”這樣的大牌廣告公司,那麽最後呈現出的效果會不會比現在更好。


    而像華菱科技這樣的大企業,他們所選擇的廣告公司,通常得是那種集設計、製作、宣傳、營銷等多位一體,實力出眾的大牌廣告公司。


    這一次博雅之所以能接到對方的項目,完全是因為鄭酈玫的一時興起。


    鄭輝可不是薛潮,運營這種大企業,最緊要的就是規避一切風險。


    區區一個小項目也就算了,真要把合作的廣告公司換成博雅,這樣冒險的行徑,不僅他不會同意,董事會那邊更不會同意。


    話雖如此,可博雅的高層還是不免會感到些許失落。


    畢竟,難得和這樣實力強大的大企業搭上線,還以為能就此乘勢而起,一舉提升公司地位、擴大公司知名度、使公司躋身一流廣告設計商的梯隊呢。


    可惜歸可惜,領導們又哪能每天活在自怨自艾裏。


    雖說沒能獲得和華菱科技的長久合作,但這次小小的合作也還是給博雅帶來了些好處的。


    就憑他們曾與華菱科技合作過,這樣的成績已經足夠拿出去和別的公司談合作了。


    鄒璿自打來博雅後,她的業績那是實打實的亮眼,全公司上下有目共睹。


    因此經過公司領導一致決定,鄒璿被提升為市場部主管。


    公司裏,人人碰到她幾乎都會對她說上一句“恭喜”,更有些人還會當麵和她寒暄客套幾句,無非是些恭維之詞,鄒璿全部一一笑納了。


    甭管對方是否出自真心,總比有人當麵不屑的要強。


    領導哪兒那麽好當。


    別說什麽新官上任三把火,現在的員工哪吃這一套啊,就算是為了讓大家將來能支持她的工作,新官上任,也應該放點兒血不是。


    於是周五下班後,鄒璿豪氣地請市場部的全體同事去吃飯。


    飯桌上,作為主人公,麵對同事的敬酒,鄒璿總要給大家些麵子的,因此不免多喝了幾杯。


    好在大家喝得都是啤酒,而她的酒量也被齊祺鍛煉得越發見長,因此散局時她整個人還是清醒的。


    後來她打車到了家附近的交通路口,在等紅燈的時候,她選擇提前下車。剩下這一小段的路,她打算散散步,唿吸唿吸新鮮空氣。


    天似黑幕,月光清幽。


    街邊昏黃的路燈把夜色染得愈加溫柔。


    燈光下,許多小蟲迎光飛舞,鄒璿此刻卻並不感到厭煩,隻覺得別有一番樂趣。


    眼看前麵就快到小區大門口了,她剛想加快腳步。這時,一輛黑色的汽車從她身旁快速駛過,並在下一秒發起緊急製動。


    輪胎摩擦地麵發出的刹車聲很是刺耳,車子在距離她前方兩米外的位置刹停了下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鄒璿不免受到些驚嚇。


    剛剛的好心情頓時冷卻。


    她忍不住在心裏譴責對方大半夜的抽什麽風,卻又莫名覺得眼前這輛車似乎有那麽點兒眼熟……


    好像在哪兒見過來著……


    應該是她的哪個客戶也開著同這輛一樣的車吧。


    她經過這輛車,尚未走遠,就又猛地聽見一陣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在這寂靜的夜晚突兀地響起。


    於是,鄒璿又是一驚,並本能地迴頭看向聲源。


    就著路燈的光芒,她隱約瞧著坐在駕駛位上的始作俑者此刻正把手臂搭在方向盤上,把頭則埋進了臂彎裏。


    想必剛剛就是他的頭誤觸了方向盤上的喇叭按鈕。


    天色太晚,出於對安全的考量,她不打算上前與之理論,甘願自認倒黴。


    可看著眼前的情形,再聯想此人前後突兀的行為,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不禁浮現在她腦海裏。


    這人該不會是……突發什麽急症了吧?


    這一刻,鄒璿的內心開始糾結。


    她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前去查看一下對方的情況。


    雖說她不想多管閑事,可這畢竟事關人命,倘若她沒發現也就罷了,既然看到了,如果因為自己當下的置之不理,令這人錯失最佳搶救時機,那她會良心難安的。


    她剛動了動身體,想要上前查看一番,卻見車裏那人“噌”地一下子又坐了起來。


    看身形,是個男人。


    他仰著頭,手背搭在額頭上,整個人癱靠在椅背上,看起來著實有些不太正常。


    鄒璿又不禁懷疑,這人難道是……酒駕?


    這一會兒的功夫,馬路對麵一連經過好幾輛汽車。


    其中兩輛車開著遠光燈,車燈發出的強光直直地照射進黑色汽車的內部,同時也使得鄒璿看清了那個坐在駕駛位上的司機的模樣。


    ——竟是薛潮!


    真是見了鬼了,怎麽會在家門口碰見他。


    鄒璿的第一反應是,難道這人在跟蹤她?


    可眼前的一幕更令她無法忽視的是,當車燈照亮他時,他臉上痛苦異常的神情。


    不知是不是燈光的作用,他的臉簡直能用一片慘白來形容。


    鄒璿的身體快於思想,她幾步來到駕駛室外,伸手敲了敲車窗。


    裏麵沒反應,她就用力繼續敲。


    時間過了幾秒,裏麵終於把車窗搖了下來。


    薛潮看清來人頗感到有些意外,“你怎麽在這兒?”


    呦嗬,還學會反客為主了。


    不過鄒璿當下不打算跟他計較這個。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我?我沒什麽事啊。”


    沒事才怪!


    他以為她耳聾眼瞎弱智嗎?


    即使他再裝得若無其事,可是他的聲音、他的狀態早把他出賣個一幹二淨!


    他的聲音透著一絲絲虛弱,臉部緊繃、表情不自然,明顯是在忍耐著些什麽。


    即使沒有車燈照射,他的臉色依舊發白到連嘴唇都毫無血色,而他額發間亮晶晶的,那分明是汗。


    天氣又不熱,她走路都沒出汗,他坐在車裏平白出什麽汗,那隻能是冷汗。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他現下一定是身體哪個地方出了什麽問題。


    聯想到上次出差的事,鄒璿心中浮出一個答案。


    “是胃病發作了嗎?”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肯定了她的猜測。


    隨後又衝她笑了笑,“一點兒小病而已,沒什麽大礙。太晚了,你快迴家吧。”


    鄒璿也想一走了之,可即使薛潮再怎麽盡力掩飾,她還是能看出他的狀況真的很不好,顯然比上次在b市要糟糕得多。


    如果說,上次她還會懷疑他是不是裝的,那麽這次她可以完全肯定他是真的病了,這叫她怎麽一走了之。


    “你是在哄騙三歲小孩兒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


    他停頓了會兒,問:“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嗎,幹嘛還這麽關心我。”


    “你誤會了,就算是路上的小貓小狗受了傷,我都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是人呢。”


    “嗬,我知道,你一向這麽善良。不過,我不是貓狗,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我不需要同情,尤其是你的同情,你走吧。”


    行啊,可真有骨氣!


    一時間,鄒璿真覺得自己是吃飽了撐的,才在這兒好心泛濫。


    她努力克製住情緒,隻因她剛剛並未完全被怒氣衝昏了頭腦,反而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在說話時不自覺加重的語氣,以及那隻緊握方向盤握到青筋突起的手。


    她盡量放平聲線,對他說:“你是病人,我不跟你計較。像你這種情況,應該盡快去醫院。吳蔚呢,他怎麽沒在你身邊?”


    薛潮強撐著抬著頭看著她,聲音夾帶著喘息催促道:“你還不走,不怕我再糾纏你嗎?”


    都到了這會兒,這人怎麽還這麽固執!


    “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麻煩看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別再說那些有的沒的了!”鄒璿打開手機撥號盤,“告訴我吳蔚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我幫你聯係他,叫他盡快來送你去醫院。”


    薛潮卻答非所問,“我讓你走,你不走是不是?那好,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麽你現在馬上就走,要麽我再也不會放你走了。”


    “你——!”


    “……好好好,還能討價還價,看來你也沒那麽疼。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既然你自己都不在乎,那就如你所願,我走。”


    鄒璿再無猶豫,轉身離開,邊走邊在心裏淩遲他。


    她氣唿唿地往家走,越走步子越急,邊走邊又忍不住地想,越想越又覺得不對勁。


    ……剛才種種,他似乎是在有意激她離開。


    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就因為受不了別人同情?


    真是有病!


    也對,他本來不就病著嗎。


    她看他病的不是胃,是腦子!


    雖說這人實在是氣人,可鄒璿心裏的擔憂大於憤怒。


    病人嘛,被病痛折磨得難受,情緒反常也屬平常,醫院裏的病人不都那樣,對待病人不就是應該多點兒耐心。


    鄒璿還是忍不住擔心那個氣人精,結果都已經走到小區大門口了,最後還是又悄悄折返迴來,她就想親眼看見他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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