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打穀機與扇穀風車,他們家除了女眷,都是會這一手的。自從開了春,家裏就忙活起來打這倆個農具了,打好了就擱到小叔家的鋪子裏放著,就想著囤夠貨好等秋收賣呢。


    隻是他多數管著這邊的炭窯,家裏的這兩樣農具就歸六弟管著,是以就沒多上心,這才一時忘了沒能提醒一下。


    丁村長聽了挺高興:“那感情好,既是自家親戚鋪子裏有的,可要便宜些賣給咱們村裏人,都是普通人家,窮著呢。”叫免費肯定不可能,可哪怕少幾個大子兒呢,也是便宜不是。


    “丁伯放心,肯定比賣給別人便宜。”趙愉滿口承應著,又跟丁村長說了聲,就牽著驢子走了,上了官道騎上驢,顛顛的往廣陵去。


    如今有製炭的生意,又有兩樣農具手藝在,估計再過兩三年,他們四房就能存下買小院兒的銀錢了。


    顛兒到自家院子外頭,趙愉直接把驢子往裏牽,見香草銅蛋兒小狗幾個小的蹲在院子裏玩耍,就問:“你哥他們呢?”


    “二伯迴來啦。”香草大些,又是女郎,自來比男娃要懂事早些,看到自家二伯牽著驢進了院兒,連忙就起來,朝屋裏大喊:“娘,二伯迴來啦。”


    然後轉身衝趙愉道:“兄長出去了,不在家呢。”


    莫不是去小叔家鋪子裏了?趙愉琢磨著,順手就把驢子栓在院裏的大棗樹下。


    “大郎迴來啦。”董氏從屋裏出來,拉著他就往屋裏去:“怎麽這個點兒迴來?也不嫌熱得慌。”說著十分心疼,就喊:“老大家的,你男人迴來了,快去打盆水過來。”


    伸手就去拎桌上擺著的一壺涼茶,拿了倒扣的碗給倒了一碗,推過去:“趕緊喝了解解渴,免得中了暑氣。”


    “哎。”趙愉憨憨的笑著摸了摸腦袋,端起碗就往嘴裏灌,茶水一入口,麵孔扭曲著,差點兒噴出來,忍著難受咽下去:“娘咧,這什麽茶?這麽難喝?”以前也沒喝過這麽難喝的茶,又苦又澀的難吃死了。


    “可不興吐了啊。”董氏道:“這可是藥茶呢,清熱解暑的,你小叔叫人送來的。”


    “怎麽又拿小叔家的東西了。”趙愉就皺眉。


    董氏嗔了自家兒子一眼:“什麽叫拿呀?都是自家親戚,從小就叫我照看大的,我看他跟看你差不多,又有什麽不能拿的?娘也沒問他要,如今他長進了出息了,又願孝敬我,總不能拂了他的心意不是?”都說長嫂如母,雖說她不是長嫂,可自忖這個嫂子,當得比大嫂要合格得多,沒瞧小叔子自來就更親近他們三房多一些麽?


    也就是男人沒福分去得早,不然哪裏若他還在,他們三房跟五房,就更加方便走動了。


    就不能多掰扯,趙愉轉移話題:“大伯他們呢?”小子不在還可以說是去小叔家鋪子裏了,這麽熱的天,大伯二伯總不可能也去了。


    董氏剛想說話,秦氏就端著一盆涼水進來,打濕了布巾遞過去,趙愉接了就在臉上擦,董氏這才說:“叫衙門叫去了。”


    嚇得趙愉一哆嗦,手裏的布巾都掉地上了:“咋迴事兒?”


    秦氏連忙去撿了放水盆裏去清洗,董氏看看他:“急啥急?是好事兒呢。”


    “到底咋迴事兒,娘你快說呀。”趙愉快要急死了,自古以來,民都不好跟當官兒的打交道,怎麽還跟衙門扯上了關係?這要不落好了……


    董氏見兒子真急,就連忙道:“去歲你小叔不教了咱們家兩門手藝嗎?今年開年就準備著要拿去賣了的,那玩意兒好用,衙門還能瞧不見?這就叫咱們家會這門手藝的過去教了,會的人多了,那打造得就多了,再由衙門安排下去,秋收也方便些。”


    她一開始還挺不情願的,畢竟手藝可是能傳家的,白白的給了那麽些人,這不虧了自家?也就是民不與官鬥了,不然誰願意?


    後來被大伯子一說,才想通裏頭的道道,如今王爺又在廣陵,衙門做事兒也不能不講究,畢竟瞧王爺也是挺在乎他們老百姓的,哪裏能任衙門裏的人平白奪人生計,自然會有所補償的。


    兩個伯子跟十來歲的小子都去了,要教手藝,還沒教完呢,衙門那裏就送來三百兩銀子並布料糧食若幹,反正沒吃多大虧,手藝就算教出去了,自家還是會的。


    趙愉鬆了口氣,又問:“什麽時候能迴來?”總不能一直擱衙門呆著。


    董氏就道:“總要教會了幾個,才好叫手底下人再教去。”才去沒兩天,再快也沒有這麽快的。


    趙愉就沒能坐住:“我去小叔家看看。”


    董氏在後頭喊:“日頭毒,你急啥呀?等太陽偏西了再去也不遲。”


    “哎呀,沒事兒。”說著人已經出了院子。


    “這孩子,兒子都快成家的人了,性子也不見多穩重。”董氏抱怨著,秦氏倒了水過來,就沒見自家男人人了,又聽到婆母這樣說,笑笑就道:“可見娘疼他呢,不然這性子哪會這般?隻有那苦命人兒,才會想這想那成日操心,我瞧大郎這般好得很。”


    這通話說得董氏眉眼帶笑,可不是講她是個慈母?哪能不開懷。


    趙愉去了趙家,沒見著他小叔,隻見著趙保國,一問,小叔去衙門了。


    “瞧我這腦子不好使的。”趙愉拍著腦門兒懊惱:“連栓子他們幾個二把手都叫去了,還能不叫小叔?”這農具都是小叔研究出來的,還能不叫他去?


    趙保國含笑:“二哥不必多想,隻是去教教手藝罷了,不會出什麽事兒,我已托於保祖多照看幾分,便是不瞧著於保祖的麵子,也要看在我與林夫子的關係上,大伯他們不會受人欺負的。”他趙家如今在廣陵內,也算有幾分地位的人了。


    光憑自家那確實說不上什麽,隻架不住關係廣,跟林家交好,於家又沾親,林夫子是他先生,又是王爺幕僚,還頗受信任。不說小官小吏,就連蘇太守的妹婿童功曹,輕易也不會下他趙家的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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