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娘子聞言便安心些許,隻思來想去,也不知趙家兄長為何做此舉,又想他既找姨父,那姨父自然知曉個中內情了,便又安心了許多。


    抬眸看向白薇:“既如此,便叫辛夷去請罷。”趙家兄長假借白薇之弟的名義,這剛入府,按理白薇應敘離情,要料算周全不惹人懷疑,自然不能再叫白薇走一趟。


    “諾。”辛夷福了福身就掀簾出去,一抹臉神情就變得焦急擔憂,小跑著出去了。


    白薇伺候著妤娘子解了外衫上了炕,再給她蓋上錦被,又問:“娘子,是否要化個妝?”不然這麵色瞧也不像得病不是?


    妤娘子想了想:“不必,此事姨父想來也知,我這兒也不是什麽人都能來的,沒那個必要。”不過是做給府裏下人瞧的。


    白薇應了諾,出去叫小丫環去廚下打些熱水來,才又轉身迴了娘子身邊伺候。


    林老爺在府內宴客,場麵正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秦管家進來後,躬身低語。


    “什麽?”林老爺微熏之意立馬而飛:“可請了大夫過府?”


    秦管家低聲道:“已打發人去請了。據身邊伺候的丫環說,娘子熬了一夜,淩晨才見躺下,睡夢中就不見好了,本早早想來稟,可表娘子不欲老爺及夫人擔憂,就給攔了。現下已是人事不醒,丫頭也不敢再瞞。”


    林老爺聞言大怒:“簡直糊塗!”這生病了不請大夫,光熬著能熬好?


    這時對麵的客人道:“顯德兄若有要事,不必顧忌我,可自去處理一番。”


    林老爺麵帶歉意:“崇望兄,真是失禮了,本想與你好生說說話,誰料想家中小輩忽然病重……”


    倆人的交情甚篤,對麵之人也不在意這些,他獨個一人,也是自得其樂的。


    “夫人知道了嗎?”林老爺邊走邊問,腳下生風,速度快得很。


    秦管家一邊跟著,一邊迴話:“想必也通知了。”


    林老爺立馬頭疼起來,夫人娘家隻這個外甥女兒,要是這病好不了,或拖得久了,還不知道要鬱結多久。


    進了小院兒就見伺候的下人們來來往往,個個麵色憂愁。


    “妤姐兒現下如何了?”林老爺一進門就問。


    旁邊有個高大的丫環福身上前,低頭迴話:“老爺何不親去探望?”


    這話說得多沒理,哪有男性長輩去外甥女兒閨房的?就是探望,頂多是親過來坐坐,問問下人情況罷了。


    林老爺一聽就皺了眉,這下人怎麽調教的?連點禮數都不知了?


    正欲喝斥,突地又覺此人聲音耳熟,再一細打量,身形又極顯高大,比之其它丫環高上好幾寸,總覺得哪裏哪裏不對。


    又見那丫環垂首低目,看不清麵目,林老爺便道:“你是何年入的府?抬起來叫我瞧瞧。”


    那丫環好似聽不見般,不做動作,林老爺正覺不對,忽地聽到一番低笑。


    “你……你……”林老爺目瞪口呆,看著眼前這位假做女子打扮的,好似被雷劈了般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秦管家也驚得差點兒掉了下巴。


    林老爺不再多做什麽,隻略坐了坐,又問了問白薇辛夷外甥女兒的情況,然後溫言安撫幾句,就離開了。


    臨走前對那丫環說:“對了,就是你,跟我去夫人那裏說說情況,免得她過於擔憂。”


    “諾。”


    一路上往主院去,不見下來往來時,林老爺壓著火氣低聲道:“你怎麽這般冒險?不怕被有人心發現端倪,再誤了大事?”


    要說這丫環是誰?正是趙保國所假扮的,他問白薇借了一套丫環的服飾,再用她的胭脂水粉妝扮了下,就趁亂溜了過來,還跟妤娘子說上了幾句話。


    趙保國目不斜視,眼觀鼻觀心的,小碎步小碎步的跟著,聽得林老爺低聲問了,他也就低聲迴:“世伯放心,我都交代好了,過來的路上也有喬裝打扮過,保證連我爹來了都認不出來。”


    林老爺真真是要被氣死,這多不像話?


    等到了主院兒,先安撫了一番自家夫人,秦管家又把伺候的下人各自打發去做事,這才避著人把趙保國領到內室。


    “說說吧,怎麽就想到鬧這樣一出?”差點兒沒把他嚇死。一會兒夫人那裏還不知要如何交代,沒瞧她之前見趙恆這身打扮,還以他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呢。


    趙保國就直言說是不放心,萬一那人不可靠呢?


    林老爺氣急:“十數年的交情,我還能不了解他?”


    “人總會變的,萬一變了呢?”


    林老爺著實無法,隻得道:“我這把歲數,連個人都看不準了?”


    趙保國心說,人心難測呀,此事悠關是他跟他爹的性命,他放心不下有什麽錯?自然是沒錯的。


    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麽法子?林老爺歎了歎,再看看趙恆這身打扮,就覺得傷眼極了。


    “去尋一身小廝的衣裳來給恆哥兒換上。”秦管家應聲而去,林老爺才跟趙保國說:“你既不放心,我就帶你去見見人。”


    看來他這番是輸定了!沒料到趙恆這般大膽,又這般謹慎,想想就覺得心裏痛,他的百年老字畫呀,就這麽給輸沒了。


    再一想一會兒趙恆見到崇望時的表情,又不覺期待起來。


    林老爺這般幹脆,趙保國反倒愣了下,難道真是他白操心了迴?


    換上了一身小廝打扮樣的衣裳,跟著林老爺來到了前院花廳,廳內點著火盆兒燒得極旺,暖和得很,擺著圓木桌上許多菜肴,就是光顯肉不見青色兒了。


    一個文士模樣打扮的男子背對著他們,正自斟自飲自得其樂。


    趙保國腳步微頓,既而恢複了正常,心下狐疑著,這人的身影瞧來,怎麽瞧怎麽眼熟,莫不是他曾見過的?


    “夫子?”趙保國看清那人麵容後很是吃了一驚,隨即又反應過來,上前行拱手禮:“夫子何時迴的?怎地也不告知弟子一聲,好教弟子前來相迎。”


    這話一說他又忍不住想打一下自己嘴巴,也是話不過腦了。今日林夫子為何出現在林府?很明顯了,之前林世伯信上說他去請王府長史引見靖王時碰見的熟人,想必就是林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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