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路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抱著橙子箱發呆,一路低著頭,一言不發。


    顧傾淮探頭看了好幾次,迴到家後,一進門,轉身就將楚程堵在了自己和門之間。


    他笑著低頭蹭了蹭楚程的鼻尖:“怎麽了?一路心不在焉的?”


    楚程抬手,輕輕抓住了顧傾淮的衣角。


    但關節卻用力到發白。


    他問:“你高考之後就不見了,是因為……車禍?”


    顧傾淮臉上的笑意微斂:“你知道了?”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楚程情緒激動,心疼得要死,又自責不已。


    那時候他一開始還怨過顧傾淮,怨他為什麽不等等自己,怨他一聲不響的不告而別。


    可這滿腔怨懟在後來最終又化成無力的思念,想著一個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麵的人。


    如今一想到顧傾淮當時竟然是遭受了這樣的變故,他卻恨死了當時一無所知的自己。


    即便現在人是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麵前,楚程仍然覺得自己感同身受,難過到心都在痛。


    他紅著眼睛,揪著顧傾淮的衣服:“好端端的怎麽會出車禍呢?嚴不嚴重啊?當時是不是很痛?為什麽不來找我啊?”


    顧傾淮看著為自己難過的楚程,覺得之前所受的那些,都不值一提了。


    他溫柔地將楚程抱進自己的懷裏,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笑著閉了閉眼睛,耐心地一一解答楚程那一連串的問題:


    “路上車多,我自己也沒注意。”


    第一次告白失敗後,他迴去花了兩天重整旗鼓,又跑到楚程租的房子樓下,準備不折不撓地來個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其實楚程住的樓下就是條小路,平時就沒幾輛車來往。


    他那時就站在人行道口,一邊等著對麵的紅燈,一邊低頭準備給楚程打電話讓他下來。


    可他剛翻出通訊錄,就察覺到不對勁,抬頭時已經太遲了,一輛超速的車子也不知道是怎麽開的,居然直衝路牙子來,已經衝到了他的跟前。


    要不是他反應快,往旁邊避了一下,被車子擦著側撞開飛出幾米遠,大概都要被這車子迎麵懟進身後的牆裏了。


    那輛車子撞到牆體後,車上的人也沒下來,慌慌張張地倒了車就歪歪扭扭地開走了。


    還是路人叫了救護車。


    那時候,他們不過一條街的距離。


    還沒撥出號碼的手機摔得四分五裂。


    渾身是血的顧傾淮被趕到的醫護人員抬上救護車。


    情竅初開的楚程正抱著那張告白的紙張高興地滾進了被窩裏。


    “不嚴重,一點小傷,養養就好了。”


    那時候的顧傾淮被送到醫院,全身多處骨折,甚至大出血一直止不住,直接被送進了手術室進行急診手術。


    但畢竟醫療條件有限,隻能吊著命,許多精細的手術做不了,到時候後遺症肯定是避免不了的,顧洲當即就派了直升機把國際上最好的醫生重金送了過來,又在直升機上置辦了最頂級的醫療監護設備,直接將顧傾淮轉移去了國外頂尖的專科醫院。


    在頭兩個月的時間裏,顧傾淮昏迷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多,病重病危通知就沒停過,顧家請遍了各國頂尖醫護才將人從鬼門關拖迴來,養了快半年才搬出醫院,換迴家中由家庭私人醫生和私人康複師接手。


    要是換做一般沒有門路沒有財力的人,大概都熬不過這個生死關。


    那時候,他們兩人已經遠隔重洋。


    顧傾淮在手術台上,昏迷不醒地接受著不知第幾次手術。


    楚程抱著畢業照和誌願表,在顧傾淮早已空無一人的家門口蹲了一天一夜。


    “沒有很痛,就……一點點。”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顧傾淮都是下不了地的。


    他躺在床上的時候有時候會發呆,有時候又會看看手機。


    顧成陸給他買了個新手機,辦了新的電話卡。


    他把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輸進了通訊錄裏,但一直沒有撥出去過。


    他在任明煒的微博裏知道了楚程出道,還開了微博,他就順著摸了過去,點了關注。


    後來,楚程大火,信息泄露,手機號被人倒賣,每天會有無數的陌生電話打進來。


    一開始楚程似乎是怕錯過什麽人的電話,所以每個陌生的號碼都會接,以至於有更多的陌生號碼開始騷擾他的生活。他疲於應對,也似乎明白了過了這麽久,自己大概是等不到自己想念的那個人了,所以無奈之下換了號碼。


    顧傾淮手機裏那個不敢撥出去的號碼,從此也變成了空號。


    他們之間依舊遠隔重洋,但距離好像更遠了。


    楚程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粉絲飛漲,哪裏都有人追著他喊我愛你”。


    而顧傾淮躺在病床上,一個人默默地看著視頻,看完之後又扶著扶欄站起來,不眠不休地通宵複健。


    身體沒有很痛,但心髒會有……一點點痛。


    “想去找你的,因為有些事,所以耽擱了。”


    顧傾淮康複後,第一時間買了機票。


    那時候正好鬧出楚程和譚妙依的緋聞。


    顧傾淮看著楚程手上戴著的紅繩,又看了看坐在楚程身邊的姑娘。


    文文靜靜的,好像確實是契合楚程的類型。


    楚程以前也從來不戴飾品這種東西的。


    顧傾淮關掉了照片,把機票退了。


    楚小程喜歡就好。


    但後來譚妙依否認戀情,網上又爆出這是楚程的單戀,顧傾淮再次火速買了機票迴國了。


    有人沒眼光,正好給他機會再爭取一下。


    他在楚程的後援會已經混到了元老級別,所以對楚程他們團的行程了如指掌。


    他一下飛機就直奔采訪現場。


    現場人山人海,主持人蹭著當下的熱點,問楚程對於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的態度。


    楚程說,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結果,也還是喜歡的。我不相信注定,就是想搏一搏。


    顧傾淮僵在原地,看著舞台上方的投影屏幕裏的人,他覺得楚程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都快要哭了的樣子。


    跟他自己一樣。


    那時候,他們隻隔著一個觀眾席。


    但卻在人山人海裏互相望不見。


    再後來,顧傾淮成了q神,楚程成了過氣愛豆。


    楚程日日夜夜地盯著一個空白的微博賬號。


    顧傾淮在楚程的粉絲群裏默默地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一直在看著對方。


    卻也一直看不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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