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


    “你怎麽也還沒睡?”


    兩人同時開口。


    又同時一怔。


    他們就這麽看著彼此。


    過了一會兒,顧傾淮輕輕一笑,他後退半步,讓開了身,問楚程:“今晚一起睡嗎?”


    楚程的大腦還沒作出反應,身體就已經先一步點頭了。


    楚程迷迷瞪瞪地跟著顧傾淮進屋,腦子還有些昏沉。


    顧傾淮跳上床,掀開半邊的被子,拍了拍柔軟的床麵,讓出一半的枕頭,抬頭對著楚程笑道:“上來。”


    楚程乖乖的爬上床躺下。


    直到感受到身邊人的溫度,楚程才終於後知後覺地有了一絲緊張。


    心跳的速度有些失控。


    顧傾淮躺下。


    一條被子蓋住了兩個人。


    顧傾淮抬手,將楚程抱入懷中。


    楚程垂著眼眸,順勢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了顧傾淮的肩窩,伸手抱住了那勁瘦的腰身。


    顧傾淮抬手揉了揉楚程柔軟的頭發,笑問道:“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楚程誠實的點了點頭。


    因為點頭的幅度很小,又是靠著顧傾淮的,幾乎像是在蹭著顧傾淮的頸窩一樣。


    酥酥麻麻的。


    柔軟的頭發蹭在頸窩間,有點癢。


    顧傾淮抬手按住自己肩上這顆不老實的腦袋,心裏美滋滋的:“楚小程,你怎麽這麽黏人呢?像我,就隻有一點點舍不得你,肯定沒你多。”


    這家夥,還特意強調了“一點點”。


    楚程忍不住笑了一聲,下意識就想跟他爭辯:“我也就一點點。比你還少。”


    顧傾淮把下巴擱在楚程的腦袋上,輕輕蹭了蹭:“嗯,那趕緊睡吧,睡醒了就比我少了。”


    楚程閉了一會兒眼,隨後又睜開眼,說:“睡不著。”


    顧傾淮“嘖”了一聲:“這麽大人了,還要男朋友哄睡呢?”


    楚程抬了抬頭,對上顧傾淮盛滿笑意的黑亮眼睛,奇道:“男朋友還有這項功能?”


    顧傾淮得意地衝他揚了揚下巴:“你男朋友是全能型選手好嗎?睡前小故事隨便講!”


    楚程從小就沒體驗過聽睡前故事這一項活動,頓時被勾起了興趣:“那你講講看吧。”


    顧傾淮張嘴就能來:“從前有一隻漂亮的小貓,渾身雪白,有一對琥珀色的眼睛,很討人喜歡。但小貓警惕性很高,生人勿近。”


    講得倒還有模有樣的。


    “有一天它遇到了一隻小狗。小狗很喜歡找小貓玩,但是小貓隻喜歡懶洋洋的窩在樹上。”


    “所以小狗想了個法子,它天天帶著自己喜歡的肉骨頭去找小貓,把所有好吃的都送給小貓。”


    “後來慢慢地,小貓終於願意偶爾下來跟小狗一起玩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小狗長成了大狗,也把小貓喂成了大貓。”


    “有一天,大狗沒有在往常的時間出現,貓咪跑下來想去找大狗,就被躲在一旁的大狗嗷嗚一口叼迴了家。”


    楚程聽完,忍不住笑道:“合著你這還是個蓄謀已久的拐騙故事唄?”


    顧傾淮正色道:“怎麽能說是拐騙故事呢?小狗努力了這麽久,它其實隻想對小貓說一句話。”


    楚程好奇道:“什麽話?”


    “它想對小貓說——”


    顧傾淮看著楚程的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桃花眼中笑意流轉,低啞的聲音附在他的耳邊,溫柔繾綣:


    “——能不能不穿棉褲。”


    楚程笑著給了他一拳:“不能!”


    顧傾淮的眼底失去了對生活的熱忱。


    也不知道是被顧傾淮這奇葩的故事驅散了離別的愁緒,還是因為沒有睡前故事的童年遺憾在顧傾淮這裏得到了圓滿,顧傾淮竟真的把楚程給哄睡著了。


    他一下一下的,輕輕地拍著楚程的背,垂眸看著懷中安靜的睡顏。


    冷峻的線條在睡著後似乎柔和了許多,安靜地靠在他懷裏的楚程少了平日間的清冷,顯得乖巧漂亮,讓人都舍不得用力擁抱,生怕一不小心就將他弄碎了。


    顧傾淮忍不住想起當年課間午休,他趴在課桌上睡醒時,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楚程,也是同樣的姿勢趴在桌上,麵對著他在睡覺。


    楚程在窗邊立了本書擋太陽,陽光越過書本落在了他柔軟的頭發上,將那黑色的頭發鍍上了一層漂亮的金色。


    濃密長翹的睫毛在眼瞼下落下淡淡的陰影,安安靜靜,乖乖軟軟,跟醒著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當時剛睡醒的顧傾淮還沒怎麽清醒,他略微怔愣地看著眼前的睡顏,突然有些聽不清耳機裏放的是什麽歌。


    他抬手摘掉睡前隨手塞到耳朵裏的白色耳機,丟到一旁,然後抬手,小心翼翼地越過楚程,扶了下差點被透過半開的窗子漏進來的風吹倒的書本。


    那年年少,陽光,課桌,還有穿著校服睡著的少年。


    同一張課桌,胳膊相距不過寸許,目光所及都是他,懵懵懂懂不知何意。


    而今長大,五年等待,五年追逐,他就睡在他的懷裏。


    相擁而眠,如漆似膠,全世界已經入了滿懷,唯他足矣。


    不是他的蓄謀已久,而是情不知所起,不知不覺便已經一往情深了。


    顧傾淮低頭輕輕吻了吻楚程柔軟的頭發,低啞磁性的嗓音裹著溫柔的寵溺散入這一室的綿綿情意中:


    “小貓長大了,終於可以叼迴家了。”


    ……


    第二天,兩人一起去了機場。


    臨別前,楚程送了一條男式款的項鏈給顧傾淮。


    《劍魂》劇組的片酬到手後,楚程就立即定製了這條項鏈,前幾天才剛剛拿到手。


    這是一條黑色的皮鏈,款式大方亮眼,中間吊著一個精致小巧的銀白色墜子。


    墜子是兩個字母,q和c。


    墜子設計得很巧妙,兩個字母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兼具美感和藝術性。


    顧傾淮對這項鏈愛不釋手,微微傾身低頭,讓楚程親手幫自己戴上。


    楚程拿著項鏈,雙手繞過顧傾淮的頸後,認真地研究卡扣的位置。


    顧傾淮低著頭,方便楚程找位置。


    兩人的距離很近。


    彼此唿吸交錯。


    戴好後,楚程微微退開一步。


    顧傾淮的手指摩挲著那兩個字母,眼底盡是歡喜的笑意:“楚小程,你是把自己送給我了嗎?”


    楚程沒有否認,他看著顧傾淮,清冷的眉眼帶著淡淡的笑意,但因為全副武裝的關係,笑容被擋在了口罩帽簷之下。


    他問顧傾淮:“喜歡嗎?”


    顧傾淮點了點頭,眉如墨畫,多情的桃花眼彎成一輪月,光彩流轉。


    “很喜歡。”


    他撚起項鏈墜子,放到唇邊,珍重地吻了吻。


    楚程跟著漾開了滿足的笑容。


    顧傾淮的航班播報到第二遍的時候,廣播裏也開始播報楚程航班的登機通知了。


    “楚小程,好好加油!”


    “你也是,早點迴來,我等你!”


    還是原先的那處候機廳,一樣的巨大落地窗,一樣的人來人往匆匆忙忙。


    而這次,陽光依舊,兩人各自拖著行李箱,互道再見,然後轉身,背道而行。


    一南一北,各赴前程。


    相互追逐,又在各自的路上努力前行。


    直到有一天,頂峰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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