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當初年幼不知事,本夫人便不與你計較,但你也不該受有心人攛掇,無憑無據便誣陷與我。”


    鄒氏在暗指瀾家背後與殷月說了些什麽。


    畢竟當年揪著瀾清舒之死不放的,正是瀾家人。


    此前殷月被禁足之時,她聽門房來報說,瀾家人上門來找殷月。


    也不知殷月什麽時候又與瀾家有了聯係。


    但能再提起當年之事的,也隻有瀾家人。


    “人在做,天在看,夫人當真以為做過的事,能隨時間煙消雲散?”


    “本夫人問心無愧。”鄒氏突然拈著帕子,壓了壓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唱起了苦情戲,“雖不知瀾家人與你說了什麽,但當初你因生母過世,深受打擊一病不起,可是我廢寢忘食衣不解帶的照顧你,不曾想你竟會如此誤解我。”


    “是嗎?”殷月看著鄒氏那假的不能再假的戲碼,嘲諷地問道:“那夫人後來又為何突然對我不管不顧了呢?”


    “我......”鄒氏戲唱了一半卡住了。


    殷月繼續說:“又為何在我大哥離京後,便將隱月軒的月銀都扣下了,任我一人自生自滅?”


    鄒氏愣了半晌,將眼角的帕子放了下來,辯駁道:“這事當初老夫人可是都查清楚了,明明是你自己院裏的婆子做的,怎麽成了被我扣下的?”


    “再說了,最後那銀子不是也追迴來了嗎。”


    “哦?”殷月眯起了眼,“我以為當初院裏的兩個嬤嬤都是夫人安排的呢。”


    “本夫人是殷家主母,下人調遣自是要經過我的手。但那兩個嬤嬤在你院中伺候多年,犯了事也你自己管束不力,怎能怪責到我頭上。”


    “我看也不全然是,當初夫人還是妾室的時候,都能往我母親院裏派遣下人。”


    鄒氏忽然繃緊了臉,“你此話是何用意?”


    “夫人裝什麽傻?”殷月話音一轉,目光淩厲地看向鄒氏,“真當我不知母親是因何而死,我又為何會突然重病?”


    “夫人別忘了,我是大夫,怎會不清楚自己身上中毒一事。”


    “當年我母親身上中的毒和我一模一樣,隻不過是那送來的糕點不合我胃口,隻淺嚐了一口,才留住了性命。”


    “至於那個送糕點的婢女......”殷月看著鄒氏因為緊張而攥緊的雙手,說道,“夫人真的以為人死了,就死無對證了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鄒氏眼神閃爍不定,


    “府上還有事務等著本夫人處理,懶得在此聽你廢話。”


    說著,鄒氏便起身離開。


    隻是那慌亂的步伐,明顯是心虛了。


    殷月看著鄒氏離開的背影許久未動。


    “夫人怎麽走了?”香蘭提著一盒血燕進來,正屋內早就沒了鄒氏的身影。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東西,“那這......還送不?”


    “不必送了,這麽好東西給她多浪費,她也未必有那福氣享用。”


    殷月擺了擺手,吩咐道:“你去多備些補氣明目的補品,明日一早隨我出去一趟。”


    鄒氏倒是提醒了她,如今蕭逸宸與皇後徹底敗了,也是該迴瀾家看看二老了。


    “是。”香蘭應聲去辦事了。


    *


    鄒氏迴了翠玉軒,仍沒緩過勁來。


    孫嬤嬤給鄒氏倒了杯熱茶,關切地問道:“夫人可是哪裏不舒服,您臉色看著不太好。”


    鄒氏捧著茶盞,手心傳來的溫熱,倒是讓她安定了不少,“我沒事,隻是殷月那賤丫頭,方才提起當年那個送糕點的婢女,總是讓人覺得心裏不安。”


    孫嬤嬤皺眉,低聲道:“當年那婢女不是已經......”


    鄒氏啜飲了口熱茶,通了通仍有些悶堵的胸口,才說道:“當初那婢女警醒,曾經逃了一陣,後來雖解決了此人,但難保她在逃亡的那段時日,沒有與人提起,或者留下什麽證據。”


    原本這麽多年都相安無事,鄒氏也放下心來。


    可若是真有什麽證據留下......


    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以殷月如今的勢頭,當年之事恐怕遲早都要被人挖出來。”說到此,鄒氏眼底又多了一絲慌亂。


    “這該如何是好。”孫嬤嬤也緊張了起來,“年後大小姐就是璟王妃了,有璟王幫襯著,這事還真有可能。”


    想到一個人,鄒氏忽然冷靜了下來,“這事可不是我一個所為。”


    “夫人的意思是......”


    “東窗事發對誰都沒有好處,她自然也該出一份力才是。”鄒氏忽然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杯盞,目光狠厲,“天黑之後你隨我出去一趟。”


    夕陽西斜,燒紅了半邊天,最後躲進了山裏。


    各家燈火通明。


    鄒氏二人,從一個個高門院落前走過,又穿過喧鬧的街市,來到了為生活忙碌的西城。


    之前的據點因為關著丁香的叔父,被殷月端了。


    後來又換了個更不起眼的小院,隻是這院子的門從來都是緊閉的。


    街坊鄰裏都以為這家沒有住人。


    “篤......篤篤......篤。”


    鄒氏敲了無數遍暗號都沒人開門。


    孫嬤嬤低聲道:“這院裏不會是沒人吧?”


    “不應該啊,這地方平日都會有人守著,不可能沒人的。”鄒氏不信,又敲了許久的門,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二人的動靜,已經引起過路人的注意。


    “我們先迴去,明天再來。”鄒氏不得已愁著一張臉,轉身離開。


    *


    翌日


    殷月剛出府門。


    便看到一輛通體黑沉的馬車停在了相府門前。


    “大小姐。”墨影見了禮。


    馬車簾被掀開,一隻修長的腿自車門內跨出,“要去哪兒?”


    朝陽下,蕭淩琰一身白衣,宛若天神下凡。


    殷月心中暗歎,這男人簡直堪稱完美。


    隻是脾氣差了些。


    須臾間,殷月麵前忽然一暗。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眼前的光。


    一絲溫暖浮現在蕭淩琰的臉上,他俯身靠近,喚迴了殷月的心神,“在發什麽呆呢?”


    殷月微微一笑,好像他的脾氣也沒那麽差。


    “王爺今日怎麽有空來找我?”


    蕭淩琰微蹙著眉,狀似不解地問道:“本王有說是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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