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墨影的聲音落下,殷月跨步進入。


    書房內,兩道炙熱的視線從殷月進門開始就一直定在她身上。


    殷月沉著接受著他們目光的洗禮,徑自上前見禮。


    顧青楓凝神望著眼前女子姣美的麵龐,與青月扮男裝時的麵容重合。


    他欣賞殷月的毒術,兩人性子又合得來,心中早已將殷月視為知己,縱使疑慮過她的身份,也從未打算去探究,沒曾想她竟是璟王的未婚妻,難怪當日在天香樓璟王會突然出現。


    顧青楓眼底神色變換,魏祁卻眉頭緊鎖,總覺得眼前的女子麵善。


    “先生有禮。”殷月望向魏祁淺笑道。


    這一句“先生”直接點醒了魏祁,恍然道:“你是玉青齋那個小丫頭?”


    殷月頷首笑道:“先生慧眼如炬。”


    魏祁心中釋然,喃喃自語,天賦高者難遇,“原來竟是同一個人。”


    “先生說什麽?”殷月疑惑道。


    “沒什麽,我方才看過你的藥方,沒想到你這丫頭小小年紀,毒術竟這般了得。”


    殷月瞟了眼魏祁身側的顧青楓,想起他對毒術的狂熱度,問道:“先生不忌諱毒術?”


    “醫毒本是一家,先人更是以毒療病。”魏祁歎道,“如今許多毒術已失傳,雲黎亦是百年不曾出現過毒醫。”


    恐怕整個雲黎找不出第二個毒術能與麵前這個小丫頭相匹敵的,思及此魏祁又問道:“你師出何處?”


    殷月神情微頓,料到魏祁會有此一問,但再胡謅未必能忽悠得過魏祁,於是道:“說起來您可能會覺得荒謬,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我生於醫毒世家,從小隨爺爺習毒術,承襲了爺爺畢生所學,沒想到醒來後夢境中所學依舊銘記於心。”


    魏祁:“......”你自己都知道荒謬。


    見殷月不願說,魏祁也無意探究。


    但一直沉默的蕭淩琰卻忽然問道:“你師兄的毒術與你相比如何?”


    “咳!我師兄他......”殷月話說了一半瞬間頓住,麵上驚詫之色一閃而過,他如何知道師兄的存在?


    望著殷月的反應,蕭淩琰眼眸越加深邃,一隻垂在書案下的手握緊拳頭,她所說的夢境荒唐難以置信,可若是假的,為何在醉酒後提及師兄所釀的桂花釀時卻那般真實。


    蕭淩琰派人查過殷月從前所有經曆,包括她口中的師兄,皆是空白。


    眼前的女子於他而言,就好像屋簷下垂落的雨滴,看的見卻握不住。


    這種不可掌控的感覺令蕭淩琰心情很不舒暢。


    殷月對當日喝醉後的事,毫無記憶,隻記得自己說蕭淩琰兇煞不是好人,因此還擔心好幾日,怕他會找自己算賬。


    思忖片刻後,殷月訕訕笑道:“王爺竟能猜到我夢裏還有個師兄?這也太巧了些。”


    “本王還猜到你師兄會釀酒。”蕭淩琰緊緊盯著殷月,不錯過她麵上任何一點變化。


    魏祁:“......”這是在打什麽啞謎?


    顧青楓:“......”她身上好像還有不少秘密.


    殷月眼簾微微一顫,硬著頭皮接話,“一個夢而已,王爺竟能聯想出這麽多。”


    “是麽?可這個夢卻教會你一身毒術。”蕭淩琰眼神像是能洞穿一切,盯得殷月有些喘不上氣來。


    氣氛忽然變的有點緊張,蕭淩琰可不好糊弄,殷月正苦惱要如何答話時,魏祁開口解了圍。


    他朝顧青楓努了努嘴,望向殷月問道:“你與這臭小子是如何相識的。”


    殷月腦子還沒從蕭淩琰這兒轉過來,聞言張口就道:“哦,原本是在惠仁堂認識的,期間還打過架,後來他請我喝了頓花酒,我們便成為朋友了。”


    顧青楓腦門子一“嗡”,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死小子!你竟敢帶王妃喝花酒。”魏祁伸手拍了個空,惱怒地追著顧青楓打了出去,“老子打斷你的腿。”


    “錯了!錯了!大不了下次不去錦繡樓了。”顧青一邊求饒一邊在院中亂竄,半推半就地挨了幾下打。


    “還有下次?”


    “哎喲!師傅...腳下留情。”


    “青月,救命啊。”


    顧青楓叫喚著,殷月卻並未出去理會。


    他身手雖不及芳華,但若真要逃的話魏祁又怎會打的到。


    院中喧鬧聲不斷,書房內卻一片沉默。


    因為二人鬧騰打了岔,蕭淩琰也沒再揪著殷月口中的夢境說事。


    殷月偷瞄著蕭淩琰,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頓時有一種自己好像被耍了的感覺。


    原以為他會調侃自己一番,沒想到他開口竟是:“用膳了沒?”


    話音剛落,殷月肚子就咕咕叫了一聲,她望了眼屋外的天色,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忘了。”


    蕭淩琰不禁彎唇輕笑,吩咐管家傳膳。


    管家見殷月來了,一早就安排廚房備膳,全是殷月喜歡的菜式。


    殷月第一次在璟王府和除了蕭淩琰以外的人一同用膳。


    卻也並不拘謹,“王爺身上的毒暫時得到壓製,卻也不是長久之計,如今先生迴來了,正好可以一同商議解毒方案。”


    那日試出烈火藤時,原是打算開始嚐試為蕭淩琰解毒,但魏祁正好傳信說要迴來,便想著兩個人一起探討藥方會更穩妥一些。


    殷月繼續說著關於霜寒毒的幾種毒藥配方,顧青楓和魏祁眼神卻是在殷月和蕭淩琰之間打轉。


    一個舉止優雅地布菜,一個毫無形象一口一筷子地送進嘴裏,畫麵異常和諧,卻看得師徒二人暗自驚心。


    魏祁在蕭淩琰身邊多年,深知他是什麽性情,別說是伺候女子用膳,就是這麽多年也都沒見過他這般溫和的麵色。


    顧青楓更是怎麽都想不到,眼前這個細心將魚刺挑好再放入殷月碗中的男子,是那個傳聞中兇神惡煞的璟王。


    殷月咽下嘴巴裏的魚肉,見二人神色怪異,光看著不吃。


    “可是這些菜不合胃口?”殷月用公筷分別給二人夾了兩筷酸菜魚,“嚐嚐這個魚肉,爽滑開胃。”


    殷月的舉動成功引起某男人地注視,原本溫和的麵色微微一沉,這丫頭還從未給他夾過菜。


    接收到蕭淩琰的視線,又對上殷月期待的眼神,魏祁兩師徒忽然覺得如坐針氈。


    再看向碗中兩片還冒著熱氣的肥美魚肉,這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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