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並沒有推門而入,先是將耳朵附在門扇上傾聽了一陣,然後隔著門縫向裏窺探。但是屋裏烏漆嘛黑,什麽也看不見。眼睛適應了一陣,借助從門縫中透進的月光,影綽綽地能看見有幾人躺在地上睡得正香,有的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轉了幾個角度,都無法看見李惟忠夫婦睡的那張木床,這人隻好作罷,又躡手躡腳走了迴去。


    李惟忠稍稍鬆了口氣,貼著門縫向外張望,就見李景維與趙劍英等人像是在低聲爭執著什麽。過了一陣兒,趙劍英像是很無奈地甩了甩衣袖,帶著其他幾人先行離開了。


    而李景維則是仍留在原地,衝著房門的方向呆立了半晌,最後雙手一揖,深深鞠了一躬,這才快步離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李惟忠見到李景維這個舉動,心中似乎有種感應:“難道方才李景維發現了我與恆兒的行蹤?”


    確實,李景維還真是不經意間看到了李惟忠和李恆的身影!


    從馬房裏走出來,李景維心中實在懊悔不已。那霞姐對自己一向頗為友善,沒成想被趙劍英擄到了這裏,更加沒有料到的是霞姐耐不住羞辱竟然咬舌自盡了!


    除了對霞姐的自盡萬般內疚以外,李景維更擔心如果讓哈布日和李惟忠知道了此事,自己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尤其是李惟忠在蒙古軍中身居高位,對自己的複國大業那是無比重要,倘若李惟忠起了二心,那不但複國大業難成,連這營寨裏的大夏遺民們都性命堪憂!


    想到這層利害關係,李景維下意識地就朝李惟忠一家住的石屋望了望,這一望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影影綽綽似乎能看見一大一小兩個人的背影壓低身形快步疾走,走到一處石屋,立刻就閃了進去,反手將房門關上。


    這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石屋正是自己安排給李惟忠一家休息的所在,看那較高的身形十有八九就是李惟忠!難道方才李惟忠藏在馬房外,撞到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仔細迴憶剛才在馬房內,真的似乎聽到外麵有些響動,但是當時屋內突發狀況,根本就無暇顧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李景維心中不由暗歎,“這可如何是好?!”


    “看見了什麽嗎?”跟在身後走出來的趙劍英看見李景維有些異樣,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前方,不由好奇問到。


    李景維愣了一下,含糊地迴道:“或許是我眼花了。”


    趙劍英有些狐疑,揮了個手勢,帶著那幾個侍衛就朝李景維望的方向追了過去,李景維隻好也跟了上來。


    追到幾幢石屋旁,並沒有看到什麽人影。其它幾幢石屋都是房門大開,屋裏屋外都睡了不少人,可唯獨李惟忠一家的房門是關著的。


    趙劍英看著李景維遊移不定的眼神,強烈的直覺感到問題應該就是出在李惟忠這裏。


    那上前查看的侍衛,並沒有覺察出屋內有什麽異樣,迴到李景維和趙劍英等人身邊如實說了。


    可趙劍英卻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低聲向李景維問道:“殿下,可是看到有人進了此屋?”


    李景維舒了口氣,迴道:“確實未見,方才我隻是看見此方向閃了一道影子,並未看清是何物,或許是我眼睛花了。”


    李景維是趙劍英和幾個侍衛一同帶大的,實在是太過熟悉,李景維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說話的語氣哪裏逃得過趙劍英的眼睛?!


    趙劍英有些發急:“這方才事情如若被李惟忠知道,那可是非同小可!”見李景維沒答話,繼續說道:“殿下想想,如若真是被李惟忠撞見了方才之事,其若當即現身,說明其心向我,倒是不足為慮。可那李惟忠卻隱身而去,定是心中有所不平,倘若李惟忠起了二心,我寨中這一千多口鄉親可是風險頗大呀!”


    見李景維仍是沉默,趙劍英一撰兵刃:“小心駛得萬年船,殿下萬不可心慈手軟,我這就與眾位兄弟將那李惟忠一家殺了,以絕後患!”說完就準備行動。


    李景維一下急了,低吼一聲:“休得放肆!休要忘了這寨子是誰說了算!汝等先行退下!”


    趙劍英和那幾個侍衛都愣住了,平日裏李景維極少發怒,此刻卻是威嚴至極!


    畢竟李景維是大夏太子,君命不可違。趙劍英長歎了一聲,一甩衣袖,和幾個侍衛快步離開了。


    李景維站在原地,心中萬般糾結。


    李景維相信此刻李惟忠應該正在屋內看著自己。趙劍英說的話確實有道理,這寨子裏一千多口大夏遺民的安危可能就在李惟忠的一念之間,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殺了李惟忠一家以絕後患。


    可那李惟忠是自己的親叔伯兄弟,這世上僅存唯一的親人,自己怎麽忍心?!自己與李惟忠平日裏的歡聲笑語都浮現在了眼前,心中不由隱隱作痛。


    “罷了罷了,既然不忍害了惟忠兄,就隻有自求多福,惟願惟忠兄念及手足之情不要怪罪於我。”


    想到這裏,李景維衝著房門深深一揖,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房門後的李惟忠長舒了一口氣,靠著房門緩緩滑坐在了地上。像是有些心靈感應一般,李惟忠對此刻李景維內心的糾結似乎能夠感受得到。


    原本心心相印的兄弟,一瞬之間,心中都像被紮了一根刺,恐怕再也不會迴到從前一般了。


    地上一個黑影悉悉索索地爬了過來,是兒子李恆。方才李恆躺在地上裝睡,故意還打出鼾聲,迷惑了外麵查看的人。


    李恆緊靠在李惟忠身邊,低聲說道:“父親,看樣子此地不宜久留。”


    一句話提醒了了李惟忠,如今與李景維之間已是心知肚明,各懷心腹事,多耽擱幾天不光尷尬至極,恐怕還容易生出變數,肯定必須盡早脫身。


    而且即使李景維念在兄弟之情不想為難自己,可那趙劍英等人難保不突發異動。


    “要不幹脆趁著夜深人靜,偷偷溜出寨子?”李惟忠心念一動,對李恆說道:“快去叫母親與兄長們速速起床,我等連夜潛出營寨!”


    李恆愣了一下,急忙拉了一把正欲起身的李惟忠:“父親,不可急於一時。我等若潛行出寨,畢竟人多聲雜,這寨子裏到處都是人,萬一被發現該如何是好。況且我白日裏見那寨門旁邊有人把守,此刻恐怕是寨門早已關了。”


    李恆的一席話一下讓李惟忠冷靜了下來,心道:“怎的情急之下如此亂了分寸,連我兒都比我冷靜些。”


    “如若趁夜潛出,萬一被寨子裏的人發現,那豈不是說明自己心中有鬼?到時即使李景維想保全自己,萬一眾怒難平,豈不是兇多吉少?!”


    “還是稍安勿躁,待天亮時,就與眾人說一路耽擱時日太多,需盡早赴山東上任。”


    “而且一定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免得李景維難做。”


    想到這裏,李惟忠輕輕拍拍李恆:“我兒說的極是,現時就好好休息,明日再行找借口離開。”


    考慮以防萬一,李惟忠也沒有起身上床,懷裏抱著佩劍,就靠在門旁守著。


    李恆見狀,也沒有迴到地上躺著,就趴在父親的膝蓋上。畢竟年少瞌睡多,李恆一會兒就睡著了。


    而李惟忠卻是一夜裏腦子如翻江倒海,哪裏睡得著。直到天色有點蒙蒙亮,聽見公雞打鳴了,李惟忠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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