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文臣班子的附議,葉侖眼睛緊盯著雪嵩那張老臉。


    雪嵩這招,與太子那招同出一轍,都是打蛇順棍上,名正言順的占據先機,還讓對方無話可說。


    這老賊,夠機智,起碼能甩同是內閣的夏士淵幾條街。


    在如此境地之下,臨危不亂,還能沉著做出極速反應,硬生生的在死局中破出一條生機。


    雪嵩這招,硬把六皇子慎祀,不用任何前奏做足鋪墊,直接抬出來爭名搶功。


    天下人都知道,禁衛軍本來就是皇族的親軍,狙殺饑民一事,黎民百姓把罪責不會對準到指揮者身上,背惡名的隻有皇家,他這監國太子作為執政者,首當其衝就是萬夫所指的暴徒。


    但六皇子慎祀,反而成了仁德之人,成了皇家裏麵,唯一體恤百姓疾苦的皇子。


    在政治鬥爭中,名聲有時候比什麽都好用,它可以俘虜民心所向,造成民間口碑。


    雪嵩一番冠冕堂皇之詞,把這個已經沒了辦法的辦法,直接推薦給太子,而且還要太子當著群臣的麵決斷。


    這招,高。這招,毒。


    除非,葉侖當著諸位臣工的麵,撕破這層關係,親臨事發現場賑濟饑民做好安撫事宜,否則,這盤殘棋,再無第二步走法去獲勝。


    如若為此撕破臉皮,那麽,葉侖就等於將自己直接擺在文臣班列的對立麵上,這樣形成一個良政不通的口實,由個人政見不和,直接轉化成太子容不下所有文臣的惡名。


    要是導致文臣班列集體辭朝罷工,甚至以死相逼,那麽太子監國的這條路,也就由此斷了。


    “好,準了。”葉侖麵色平靜,坦然說道:“就按首輔提議,即刻放糧安撫饑民。”


    “但望六皇子與王閣老,不負朝廷重托,此次賑濟平亂,若是出了岔子,本殿絕不姑息,嚴懲不貸。”


    這話,聽在文臣班列耳中,更像是太子被逼無奈之後,心有不甘之下的威脅之詞。


    他們按住心頭的狂喜,麵上不動神色,齊聲應道:“臣等遵命!”


    麵對波瀾不驚的葉侖,隻有雪嵩的心裏,時刻保持著警惕,他並沒有這策得逞而放鬆戒備,反而,更加忌憚太子的這份沉穩。


    這種喜怒不露形色,沉著冷靜的應對,馬上讓雪嵩意識到,眼前此刻的太子,比前幾日被他率眾堵門逼宮時的太子,更有十足的城府。


    短短幾日,如此神速的進步,讓他心中大駭。


    這種變化,比官場沉浮幾十年的夏士淵都老辣,如此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細思極恐,這太子,絕不能再留!


    從那次堵門逼宮來看,太子是有一些政治手腕,但還是易怒暴烈,終究還是有些半生不熟。


    若不是始皇帝突然蘇醒,召見太子讓他躲過一劫,恐怕,這時候的太子,已經是自己的傀儡一枚。


    要麽,爭執升級,太子最終被禁衛軍兵諫成功,軟禁在太子東宮殿永遠作個宅男。


    可眼下,太子登上禦台,向文武百官發號施令,手腕狠辣隱蔽,進退遊刃有餘,開始幾步,處處破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局,在這盤棋上,總是贏上一子。


    目前,雖然扳迴一局,但總體上衡量全盤,嶽萬鈞的複出,獨攬五軍都督府三十萬兵馬大權,自己和皇後這邊,已經劣勢微現。


    而今的太子,已經沒有了意氣用事的那種衝動,老辣得已經能和自己搏個平手,他已經能知進退,能步步為營暗置殺機。


    縱觀這些,雪嵩意識到,藏鋒才是利刃,而不易折,這一點,太子已經運用得十分嫻熟。


    “此子絕不可留!”雪嵩暗咬牙關,眼神陰鶩,心裏已經拿定了主意,絕不可再猶豫。


    這次開朝議政,各自都達到了些許目的,日後的早朝,也就沒有多大的必要天天繼續。


    “若無議題,就退朝吧!”葉侖環顧一圈堂下,道。


    滿朝文武沉默不言,所有人都不便輕易冒頭,隻需要迴去,在家好好地捋一捋今天的事情。


    稍等了片刻,站在禦台下側的太監元魚,便高聲唱喏。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待太監元魚長長的尾音結束,文臣武將們,便和以往退朝時一樣,魚貫而出。


    如此,葉侖人生裏的第一次早朝執政,便宣布結束。


    唱喏罷的太監元魚,此刻的心裏,是又激動又緊張。


    太子爺離榮登寶座隻差一步,而他,也離內務府總管的位置,也似乎就差那麽一步。


    如果太子登基坐了皇位,他就像他的舅舅錄槐侍奉始皇帝嬴政那樣,站在這九五之尊的天子身側,對著滿朝文武,替當今的皇上發號施令。


    為了今日太子爺的早朝,就連宮女邀月和儷珠,都一宿沒睡,前半夜無數次地查看太子袞服的所有配飾,後半夜開始,又給太子爺梳洗更衣,光那發髻,差不多耗了兩個時辰,由於之前從未親曆過這套程序,她倆拆了梳,梳了又拆。


    幸虧,太子爺對他們幾個,有著極大的寬容和耐心。


    也許,是太子夜的心裏,和他們有著同樣的緊張和興奮。


    這次早朝,葉侖達到了自己想要達到的初步目的,更是正式走入了大秦帝國政治鬥爭的漩渦中心,以對弈者的身份和輔國大臣之首的雪嵩正式交手較量。


    但這次葉侖,也算不上是完勝雪嵩,但雪嵩也沒有一敗塗地,起碼借機把六皇子慎祀,繞過提前設想的許多彎子,直接推上了政治舞台的一角。


    畢雪嵩宦海沉浮三十餘載,又獨攬朝政大權近十年,這份積澱下來的老謀深算,葉侖心裏清楚,所以也沒指望一次早朝就能徹底擊潰他。


    反而這一次,真正見識到了雪嵩的鐵腕,也讓葉侖深深意識到,自己和這老賊來比,還是欠了那麽點火候。


    “如果能早日登基就好了。”


    葉侖走出太合殿,朝著偏殿始皇帝的寢殿望了一眼,嘴裏喃喃道:“要是能早日登基,那該多好!”


    言畢,心裏突走出太和殿,朝著乾清宮的方向看了一眼,葉侖心裏突然冒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此刻,他真希望躺在龍榻上的那個始皇帝咽了那口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登基當大秦帝國的皇帝。


    但一想到昏迷中的嬴政,費盡心機為他做的這些,雖然他是穿越而來的非血親父子關係,但總覺得此念頭多少有些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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