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最終在臨河的茶坊裏坐下了。


    一麵有陽光照耀,莊冬卿主動選了那一側,曬太陽。


    待三人坐定,點過茶水茶點,岑硯與李央開始寒暄。


    頭幾句聊近來的舞弊案,宮裏貴人身體可安康雲雲,莊冬卿神遊天外,與他無瓜。


    茶水上得快,莊冬卿因身體緣故,杯子裏全是花,並不見茶葉,主打喝個氛圍,但茶點瞧著格外別致,桃花酥軟軟粉粉,莊冬卿捏了一塊起來,啊嗚,好吃!


    岑硯掠了他一眼。


    李央:“聽聞近來冬卿兄都在王府做客?”


    岑硯:“是有此事。”


    李央看向莊冬卿,莊冬卿又捏起了第二塊茶點,眼神與李央完美錯過。


    岑硯翹了翹嘴角。


    李央:“……平白無故的,怎麽去王爺府上小住了?”


    莊冬卿算來已然住了有大半月,確實可以稱得上小住。


    岑硯勾唇角,“怎麽能說是平白無故呢,莊大人我審問過,莊大少爺更是我當差時,領著大理寺衙役親自押走的。”


    李央狠狠噎了下。


    莊冬卿嚼巴完茶點下肚,美味!


    李央再次看向莊冬卿,而莊冬卿已經完全沒在聽他們的談話,目光徑直看向了第三塊茶點。


    也好可愛,是一隻團團的小白兔。


    耳朵粉粉的,點了眼睛,背上還放了一朵小花花。


    兔兔這麽可愛,一看就很好吃。


    啊嗚!


    在李央求助的目光下,莊冬卿心無外物地吞下了第三塊茶點。


    嗚,真的好好吃。


    莊冬卿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岑硯端杯子,借著喝茶掩過唇邊笑容。


    咽下一半的時候,莊冬卿終於同李央的視線對上了,滿臉迷茫,岑硯又喝了口茶。


    “……很好吃嗎?”李央無助問道。


    得到莊冬卿的熱情推薦,“對啊對啊,每塊味道都還不一樣,桃花酥糯軟……”


    李央:“我在同王爺說你去王府小住的事。”


    莊冬卿話頭一頓。


    李央把岑硯的話複述了一遍,莊冬卿沉默。


    岑硯喝了第三口茶,兩個人挨著坐,莊冬卿一瞧過去,便能從側麵看見茶杯擋不住的笑容,看樂子的三個字就差刻岑硯腦門上了。


    拍胸口,順了順茶點,莊冬卿默念,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清了清嗓子,正經道:“王爺這話也沒說錯啊,如若不是我爹與大哥都關在刑部,我也不至於上王府求助。”


    “求助?”


    “是啊,我大哥首告有功,這功勞,總不是平白得來的。”


    李央詫異。


    不可置信看了岑硯一眼,再度望向莊冬卿,奇道:“倒是不知道冬卿兄什麽時候同王爺有了交情……”


    顯然還是不信的。


    莊冬卿也不慣他,“因緣際會,陰差陽錯,一見如故。”


    簡稱,睡過。


    岑硯不說話,李央視線在兩人間不斷遊移,似乎還想看出點什麽來,安靜得久一些,莊冬卿又拿起了最後一塊茶點。


    李央:“……”


    岑硯:“讓店家再上兩盤不同茶果來。”


    柳七應了聲,去辦了。


    李央:“…………”


    “咳!”李央執著,“這麽說,冬卿兄是自願去的王府?”


    岑硯笑意淡了。


    莊冬卿點頭,眼神清澈,光看表情,就不像是被逼迫過。


    李央:“但是現在莊家已經無事了,莊大人馬上要調出京了吧?”


    莊冬卿臉上無有不悅,坦然道,“嗯,教子無方,貶謫出京,怕是難迴來了。”


    李央:“……那冬卿兄,什麽時候迴家呢?”


    岑硯已然麵無表情。


    莊冬卿卻聽不懂話裏的彎繞,反而直接道:“迴去?我不迴去了。”


    “啊?”李央詫異,看岑硯的目光又防備了不少,“怎的……”


    莊冬卿喝了口茶,“王爺對莊家有恩,我暫時就留在王府,看能不能……幫王爺做點什麽,如果合適就留下。”頓了頓,怕岑硯不喜,也沒把話說死,“當然,也有可能之後離開王府另謀高就。”


    嗯,他的被動技能生孩子,就看岑硯要不要了。


    李央卻理解錯誤,瞬間皺眉,“這豈不是挾恩以報?”


    岑硯冷聲:“六皇子慎言。”


    莊冬卿卻反問:“這怎麽叫挾恩以報呢?”


    “冬卿兄,以你的才華,哪怕今年不中,以後總是能考上的,如若留在王府……”李央頓了頓,沉聲道,“難道你要當一輩子的門客嗎?”


    與李央對視,莊冬卿讀出了關切。


    不愧是男主啊。


    性子真正。


    而且這關心,如果這殼子裏還是原主,李央說得也沒錯,但可惜,不是了。


    莊冬卿默了默,感覺兩道視線都落到了他臉上,一道將他的沉默當做了默認,彷佛自己的猜測終於落實,神情愈發憤憤,而另一道,莊冬卿讀不懂。


    不過無所謂,他隻需要做自己就好,“當官有那麽好嗎?”


    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李央一滯。


    岑硯隻凝著他。


    莊冬卿實話實說,“或許以前我是那樣想吧,不過我現在想法變了,誌不在此。”


    “至於我和王爺之間,六皇子你也不必多想,哪怕王爺就是挾恩以報,風口浪尖的時候,上京隻怕是找不出第二個願意這樣對我‘挾恩’的貴人了,您覺得呢?”


    李央語塞。


    岑硯驀的出聲:“許是六皇子當時有意拉莊家一把,可惜你沒去吧。”


    這話不僅陰陽怪氣,還正中七寸,忒難聽了。


    李央是寵妃之子,這個時候本來就對那把椅子沒意思,老皇帝也是喜歡他不爭不搶這一點,故而書裏原身哪怕保了下來,莊家也沒保下……拉一把,李央就算有能力,也不敢在廢太子的關鍵時候,有所動作的。


    果然,說完,李央的臉瞬間紅了。


    漲紅的。


    莊冬卿感覺不妙,剛想和稀泥打圓場,岑硯把新來的茶點放在了他麵前。


    意思很清楚了,讓他閉嘴。


    “……”


    李央:“是我小人之心了。”竟是狼狽承認道,“特殊時期,冬卿兄就算是來找我,想來我也無法。”


    頓了頓,向岑硯作揖道:“王爺高義。”


    岑硯有些詫異,但穩穩地坐著受了。


    莊冬卿還是開了口,岔開話題道,“那眼下風波算是平了嗎?”


    岑硯也不防著他,“案子差不多了,廢太子也搬出了東宮,就差圈禁的旨意了。”


    圈禁?


    莊冬卿奇怪,“就……關著?”


    到底是天子家事,提起來,李央也神色怏怏道:“嗯,如,無意外,太子哥哥一輩子就這樣了。”


    怕莊冬卿覺得皇帝寡情,還找補了一句,“其實父皇也很是傷心,近來又病了,太子哥哥也是父皇教養長大的,情分還是不一樣……”


    不,莊冬卿震驚的並不是這個。


    而是,隻是圈禁嗎?


    這和他知道的劇情不一致啊。


    哪怕感覺很不妙,但人多口雜,莊冬卿還是把疑惑死死地壓了下去。


    等迴了王府再問吧。


    李央疑心岑硯,岑硯看起來也不喜歡李央,萬幸,這之後沒多久,便有太監找來,說皇帝傳李央,李央告罪兩聲,匆匆離去。


    莊冬卿鬆了口氣。


    這不打緊,岑硯在邊上突道:“怎麽瞧著,你也不大喜歡這個朋友?”


    莊冬卿:“……”


    莊冬卿擠出一個笑來:“哪有。”


    岑硯:“那春日宴上,怎麽聊哭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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