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死死的瞪著雲燁,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死死瞪著穿透了他心口的冬絕劍,容清剛張嘴想說什麽,一口鮮血便直接咳了出來,終究是什麽也沒說……


    在合眼的一瞬間,雲燁好像發現了容清的眼底,閃過一絲釋然,還沒等雲燁疑惑那一瞬而過的神色究竟代表了什麽的時候,腦海中閃過星星點點的記憶碎片,是容清的……


    雲燁的瞳孔收縮,不可思議的看著容清,已經半死不活了的容清再也沒有力氣說出任何話,唇瓣張合,明明是不懂唇語的雲燁,愣是讀出了容清的話――


    [雲燁大人……一定要……成功啊……]


    容清,這個在他生前明麵人人懼怕,暗中恨不得就此一朝覆滅的毒道鬼醫,在托付完雲燁最後一句話後,竟是身消道損……


    從此間,世上再無毒道鬼醫,也再無那個曾經丹心聖手,心思純良,願以盡己之力拯救於病苦中的黎民百姓的鬼醫容清了……


    “為什麽?為什麽一個好好的身懷濟世之心的醫生……要遭遇這種事……”


    “或許,這是他最好的歸宿了……真相尚未大白,他的屍體若繼續留在這個世間,怕是葬了……也會有人掘墳吧……雲燁,這是他最好的歸宿,他明白,我明白,你……也明白。”


    “……也罷……我再送送他吧,明明那麽好的一個人,卻偏偏沒遇上對的人啊……”


    雲燁取出雲澗笛,傷感而又略帶些淒厲的曲調響起,環繞在整個輕穹林中,靜靜迴蕩……


    一曲送魂吹畢,在這裏,已半點尋不到容清的蹤跡:


    “英魂不遠,願君安息。”


    ……


    “雲燁大人迴來了!”


    “雲燁大人迴來了!”


    “恭迎雲燁大人!”


    “恭迎雲燁大人!”


    “恭迎雲燁大人!”


    拖著沉重心情的雲燁,一進門便被這陣勢給嚇了一跳!見寒翊在側,不由得戳了戳寒翊:


    “這什麽情況?”


    “當然是歡迎你的啊,他們的戰神大人單挑毒道鬼醫成功,算是給他們除了一害,當然是激動的不能自理了。”


    “除了一害?唉……他們高興早了。”


    “……黑玄?”


    “正是。”


    “果然……”


    “而且這一切,非容清自願所為,說他是一害……可真是冤枉他了……”


    “這……那他們怎麽辦?”


    “看著,我自有辦法。”


    “諸位,容清身後另有所控,所以咱們高興的,未免為時過早。但大家也不必擔憂,我敢保證,他的目標不是你們。”


    “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盡早收拾好先前分發的財物,早點休息才是要緊!”


    雲燁此時的震懾力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大家二話不說立馬開始收拾財物。打開袋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全都是些深居簡出的普通人罷了,哪見過這麽多錢?一時間各種推辭啥的滿天飛!


    雲燁廢了老大力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把他們的好意勸了迴去。


    正大鬆了一口氣,原先的那個少年拿著一個袋子,湊到了雲燁身邊:


    “雲燁大人,這是你之前給我們的光晶,還給你。”


    “!你不提我都忘了……謝謝你還迴來啦。”


    “不,應該是我們謝謝雲燁大人,要不是雲燁大人,我們怎麽可能有今天……”


    雲燁擺手止住少年剩下的話:


    “無事,這是我的職責,少年,你叫什麽?”


    “啊?那個……雲燁大人……我……我是女孩子……”


    雲燁在風中淩亂……


    許久,咱的雲燁大人才斷線重連,自嘲一笑,柔聲道:


    “好吧,是我眼拙。丫頭,你叫什麽?”


    “嶽樂!大人可以叫我樂兒!”


    “好,樂兒,你可願修靈?”


    雲燁不知道,隻因她惜才的一念,改變了她這一生多少事,又因為這一念,而幫助了她多少……僅此一念,就讓這兜兜轉轉,最終還是不變的結局,又平添了多少未知的變量……


    入夜,榮府內鼾聲一片,九百多人終於能睡個好覺,不必在夢裏也擔驚受怕的了……但雲燁大人可並不盡然,閉目躺在床上,擔心久久不能平靜,她的腦海中閃過一段又一段的記憶碎片。


    那是容清之前說的,打贏了他,他就告訴雲燁,自己變成這樣的原因――


    容清七歲,身在藥圃。


    “娘,這棵藥材是什麽?”


    一個修長柔軟,骨節分明的玉指接過孩子手中的草藥,那是一個白衣長裙的女子。


    “這個呀,是七星草,這種草很好認的,你看。”


    她的聲音是那麽的溫柔,讓人忍不住將她的話全部揉進腦海中,永遠也不忘掉:


    “七星草自小生長就是七葉連生,也就是七片葉子,長大後,它就會抽出七條長莖,每一莖上都有著一顆紅色藥子,遠遠看去,就像是七星連線。”


    “故此才有了七星草之名。”


    “原來是這樣啊……那娘親,這七星草的藥性是什麽呢?”


    “這七星草較為常見,而且藥性溫和,有止血化瘀之效。而且藥效極為顯著,七星膏更是常年供不應求……”


    注:藥師與煉藥師不同,藥師是可以調藥製藥的,而煉藥師是煉製丹藥……說起來藥師與煉藥師製丹的本事差不多,但藥師的丹藥是把藥材搓成丹藥,而不是煉成丹藥。


    “供不應求?娘,為什麽七星膏供不應求呢?”


    女子那飽含著一汪秋水的明眸幽愁的望著遠方:


    “因為這個世上需要治療的人太多了……但那些受傷的人們所有的錢又不多,根本買不起那些名貴的藥物,而像這種效果好又不貴的藥物……真的太少了……”


    年幼的容清十分不解:


    “娘,為什麽藥會很貴?那他們便宜點賣不行嗎?那樣世上受傷的人不就少很多了嗎?”


    “清兒說的不錯,也的確有人試過,但……唉……根本沒什麽用……”


    “隻要這個世上還有紛爭,還有利益……那受傷的人就永遠也不會減少……永遠都不會安寧啊……清兒,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步入江湖之中,你就明白了……”


    七歲的容清不解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他不懂江湖上的彎彎道道,隻是暗下決心:


    [在將來,我一定好好學醫,在江湖上行走時,遇見那些傷病之人一定盡力相助!窮人就不收錢了,那些看不起窮人的富人們……就往死裏要!哼!]


    容清果真按著自己的願望成長了起來,逐漸成為了人們口中稱讚的丹心聖手鬼醫容清,但世間,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麽美好,他的淪陷,隻在那一瞬間――


    二十歲的容清路過一個小村子,抱著懸壺濟世之心的容清一看這裏有那麽多傷患,善心大發,立即住在了這裏不走了,一個一個的為他們治療。


    在這裏住了小半年,容清與這裏的村民,關係相交甚好。村裏大大小小未出嫁的丫頭都對他暗送秋波,搞得容清臉紅了一次又一次,惹得姑娘們一個個在那偷笑。


    快樂的時光總是那麽短暫,三個重傷之人的到來,打亂了村子裏的平靜……


    容清陪著一個小丫頭在後山玩樂,不知怎麽的,小丫頭突然指著一個地方對容清喊道:


    “容哥哥,你看那裏!”


    容清順著小丫頭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不遠的草叢中,隱隱有一灘血跡,走近後,陣陣的血腥氣撲鼻而來,扒開草叢後,容清才看清草叢內的情況!


    那是三個渾身是血的男子,乍一看,堪得算得上是血肉模糊,醫心大發的容清二話不說,上前去探三人的鼻息,發現他們雖氣若遊絲但還算有命,立即給他們每人服下一根千年人參的根須吊命。帶著三人迴到了村子,悉心為他們治療。


    不愧是丹心聖手鬼醫容清,吊住了命的三人,加上容清那不為外傳的丹藥與針法,僅僅半月,三人便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是你……嘶!是您救下了我們兄弟三人嗎?”


    三人中年紀最大的那位,一見容清就要掙紮著坐起來,情急中扯到了傷口,疼得他直倒吸涼氣。


    “你們才醒來,不宜亂動說話!有什麽等傷好了再說,現在躺下休息。”


    “恩人,您救了我們兄弟三人,我們實在……”


    容清一皺眉頭,打斷了那個人的話語:


    “閉嘴,休息。”


    不等那個人說話,容清紮了他的睡穴,那人這才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不再說話。


    距離此事過後已經一周,在容清的驚歎下,三人的傷勢漸漸好轉,逐漸可以下地活動了。


    “不錯,恢複的很快,所幸沒有劇毒之類的傷患,照這個恢複速度,再有三個月你們就恢複如初了。”


    “多謝恩人相助,如此大恩,真當是無以迴報。”


    “談不上什麽迴不迴的,你們傷好了,就是對我最大的迴報了。對了,不知你們三人是哪裏人士?又因何重創,流落至此?”


    “我們兄弟三人,是北陌東城人氏,姓吳。在下吳老大,這是二弟吳老二,三弟吳老三。”


    “我們本是商人,到外地買賣,卻不曾想遇到了敵對頭,找了一堆人攔截我們,我們被他們打成重傷,流落至此,貨物也被一截而空,真是……唉……”


    “如今我們身無分文,怕是迴去都難……”


    “諸位也是可憐人,若是不嫌棄,那就暫且住在這裏,等傷好後為我打雜爭取些許迴家的路費如何?”


    三人的眼睛亮了起來,歡喜不已:


    “當真如此?那就多謝恩人了!”


    “無事無事……”


    隻因這三人受了重傷,恢複的靈力都去補傷了,容清根本沒發現這三人竟是修靈者!而容清入世後便一直隱藏修為,裝成普通人的樣子,所以可以說,這四人誰都沒料到,眼前的人是修靈的。


    要是容清早些認知到他們修靈者的身份,那斷然不會輕易相信他們的話。可也正因容清不知,所以才導致了日後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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