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對方遲疑了,本鄉弘一倒是不急,他低聲和吉田耳語幾句,吉田即刻遵照他的命令走到房間的一角,拿起遙控器按了一下,一幅投影幕布從屋簷的暗槽裏緩緩垂下,落到底部後,投影屏自動打開,投射到屏幕上的畫麵裏隻有一個人——不是尹孟希還能是誰。


    此時她仍舊被關在那間昏暗無光的小房間裏,整個人被牢牢綁在一張木椅上,嘴上係著一塊布條,能夠明顯看到嘴唇已經被勒得有些泛紅腫起,之前覆蓋在眼睛上的黑布已經被取下,那雙大大的杏眼在晦暗的光線裏顯得格外明亮,她對著拍攝的人怒目而視,眼中沒有絲毫懼意,口中不時發出嗚嗚聲,如果現在誰敢把她嘴裏的布條取下,她那抹蜜的小嘴說出來的話一定極其難聽。


    向海文麵無表情地看著屏幕裏的女孩,原本握在手裏的簽字筆已被他生生拗斷,筆芯裏的黑色墨油染得他滿手汙糟。站在旁邊的管家不動聲色地走過來取走合同和協議,將它們放得離他遠些以免被弄髒,做完這一切後再打開門走出去,不一會兒再進來時手上托著一個精美的木盒,他將木盒盛到向海文麵前,兩指撚著蓋子徐徐打開,裏麵是一塊卷好的濕潤的白色熱毛巾。


    向海文取過毛巾仔仔細細地擦著手上的墨漬,情緒也逐漸冷靜下來了,坐在他對麵的本鄉弘一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切,他隨意地揮了揮手,吉田按動著遙控器,投影幕布又慢慢的收迴去了。


    “如何,你們對這份協議還有其他疑問嗎?”本鄉弘一雙手交疊拱在下巴上,笑眯眯的問道,那副恣意的樣子像極了剛捕到獵物的豺狼。


    “我們對協議的內容很清楚了,隻不過我還有一句話要問,本鄉先生私自和我們做這樣的約定,山崎家族會答應嗎?”張遠問道。


    本鄉弘一沒想到他會這麽問,索性也不再隱瞞:“請兩位放心,本鄉家族和山崎家族一明一暗,相輔而行,我的意願即是山崎先生的意願,他從小看著愛子長大,把她視作親女兒一般對待,他是真心的希望愛子能夠好起來。不瞞各位,其實山崎先生曾經動過讓愛子暫時接管山崎組的念頭。”


    向海文聞言,忽然心念一動。


    張遠望了一眼正在深思的向海文,見他不接話,於是輕聲提醒道:“向總,簽字吧。”


    管家早已收拾好桌麵汙糟的殘局,重新將合同和協議放到向海文麵前,並擺上一支簽字筆。向海文拿起那支宛如千斤的筆,分別在合同和協議的簽名處筆走龍蛇的簽下自己的名字,再蓋上隨身攜帶的私章,他簽過的文件少說也有幾百份,不管內容是否能令他滿意,但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令他難受。


    他簽完以後,張遠也從容不迫地在協議上簽上名字,候在一旁的吉田走來過把文件一應疊整齊擺放到本鄉弘一麵前。


    本鄉弘一也快速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再蓋上私章,然後吉田小心翼翼地把所有文件都收進一個牛皮袋裏並貼上了封條,對著眾人分別鞠了一躬,正色道:“恭喜各位達成協議,我會盡快將合同呈遞給本鄉建設株式會社和聖瑞集團有限公司,由雙方分別加蓋公章後再交還給諸位留存。”


    “尹孟希呢?”向海文厲聲喝問。


    吉田將文件袋放置妥當後重新站迴本鄉弘一身邊,微笑著答道:“向先生,請您稍安勿躁,本鄉先生是最講信譽的,尹小姐現在已經坐上了迴酒店的專車,我估算著她應該能趕上午飯時間。”


    張遠其實昨晚一宿未眠,早已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現在簽完協議心裏仍是十分不痛快,他神情嚴肅地說道:“本鄉先生,雖然根據協議我不能離開日本,但是我這次出來得很匆忙,聖瑞集團的工作根本沒來得及交接,而且我父母還在家裏等著我迴去,無論出於道義還是孝義,我都應該迴去給他們一個交代,我想請求你允許我迴國先把分內的事情處理好,一個星期後我一定會再迴到日本。”


    本鄉弘一點頭應允:“既然張君曾經能夠成為愛子伴侶,為人一定是值得信賴的,你去吧,我給你充足的時間,等到來年櫻花盛開之時,老夫和愛子在這裏迎接你歸來。”


    既然眼下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向海文和張遠也不多逗留,起身告辭離去,本鄉弘一也不多做挽留,和吉田一道送他們出去。


    迴到酒店,張遠一進門就重重把自己摔進蓬鬆柔軟的沙發裏,用手臂墊著腦袋,眼神空洞的望著吊燈發呆。向海文關上門跟著走進來,從西裝的內袋裏拿出早上藏好的鋼筆,放到他胸膛上,張遠懶懶地舉起來仔細端詳著,苦笑道:“向總,這是你給我的分手禮物嗎?”


    “去你的,這個特製的錄音筆,不知道門道的人就算全部把它掰碎拆開了也看不出來問題,我上車前就開始錄音了,你仔細保管好,將來或許能夠用得上。”向海文到水吧台倒了兩杯威士忌,走到沙發旁輕輕推了他一把,示意他挪過去一點,張遠不情不願地動了動身子,把長腿架到沙發扶手外勉強給他騰出點地方。


    向海文坐下來喝了一口威士忌:“這個老狐狸之前一定是知道你的存在,也調查過你的背景,才會那麽執意的要你留下來,演得還真像那麽一迴事。”


    張遠慢慢坐起來,舉起杯子慢條斯理地晃動著玻璃杯裏的酒液:“不一定,我們讀書的時候談戀愛,他大概也沒太在意,不過是當做孩子們的小打小鬧,況且這幾年我遠在中國他自然是想不起我這號人物,更不知道我在聖瑞上班,這次算是主動送貨上門了。”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那麽費盡心思想治好愛子,表麵上看是愛女情深,或許更深一層目的是為了替自己謀利?”


    張遠聽完這話,麵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你指的是,他剛剛在興頭上時不小心說漏嘴了一個信息,愛子的公公曾經動過一個念頭,他想要把山崎組交給愛子打理?”


    向海文頷首,道:“沒錯,我讓人打探過消息,山崎家族現任的當家——山崎薰,也就是山崎哲人的父親,今年已經六十三歲了,這個年紀已經算不上年輕了,說起來也怪可憐的,他原本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年紀輕輕就意外身亡了,山崎哲人現在也死了,而小兒子才十五歲,他手下的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如果能讓愛子在這個節骨眼上支撐幾年,等小兒子成了氣候一切就穩妥了。”


    “我怎麽沒想到這層!山崎哲人死了,本鄉家和山崎家最緊密的鏈條也就斷了,當初他不也就是為了維持兩家的關係才堅持聯姻的嗎?現在有什麽能比讓自己的女兒去接管山崎組更合算的事情呢?”張遠眸色燃起憤怒的光芒,“好一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心機城府真的是深得可怕,為了保住自家的利益連親生女兒都能算成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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