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有一個室友,人很好,認真且較真。


    她可以記住一些近乎青萍之末的細節,包括不同人的喜好和習慣,哪怕隻是你隨口說的一句稱讚,她都可以記清楚。


    逛超市的那天,一如既往地囤方便麵,在選的時候,我隨手拿起一袋,她看了一眼。


    這個很好吃,大一軍訓的時候xx買過,說好吃。


    類似這樣的對話經常發生在寢室裏。


    ——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東西了嗎,你去年說。


    ——上周你去大學城的時候說想買,我在網上看到了,比實體店便宜呢。


    ——xx說她比較喜歡,我們買點迴去吧。


    ……


    在她身邊經常覺得自己腦子不好,什麽都記不得。


    隻有對外界事物敏感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會有這樣細心的留意。


    我對這樣的敏感感知太熟悉不過了,曾經我也是個心細如發的人,記得那個男孩幾乎所有的愛好,也一貫小心翼翼的維護那條繃緊的線。


    他不愛黑,說黑夜讓人不舒服。


    他討厭緊貼著他的女孩子,說沒有自由。


    他拒絕接受這個世界,因為念舊。


    他追趕白晝,理由是有大把時間享受。


    他的言語如此誠懇,卻又不肯講清楚事實。


    小心思在他麵前被看透,但他就是不肯戳穿,像看一場自顧自的鬧劇,隱忍著唿吸和笑意,提著我黑色的身影,把我送給了夜晚。


    我的敏感和自卑在他麵前一展無遺,他並沒有替我隱藏,反而轉身告訴世界,一個女孩子的弱點。到如今,使我收迴手的並不是現實的冷酷,也不是愛情有什麽不好,而是心裏的敏感,讓我先感知到了人的冷漠與冰涼。


    “我不管你是故意還是偶然出現我的視野裏麵,我看著很不自在,真的。”


    “我看到你就想迴避,我求你少出現在我視野裏麵。”


    “好友名單還有你,就是我最大的限度,僅此而已,迴你平靜的生活,就當不認識我。”


    “你跟在我後麵有什麽意義?”


    “圈子不同不硬融。”


    “你很好,我們不同。”


    “我們和好吧。”


    “不了。”


    你看,我也記得這些讓我心痛的話,一字一句,一字不漏。


    敏感又脆弱的我,在青春期裏,被打擊得一無是處。


    故事裏往往都把過程美化,隻是因為現實的真相都血流成河,殊不知多少人犧牲在這場浩大的青春盛宴裏。


    當走在黑暗中,身邊都是荊棘和冷風,被刺傷和凍死都是可預見的未來。我還是想繼續走,走到沒有荒蕪的地方,太陽溫暖,水光瀲灩,斂去我一身的風霜的疤痕。


    一場毫無預兆的迴憶夾雜著現實的寒冷,我不出意外的生病了,因此缺席了兩節紀錄片賞析課。


    人一旦生病就會開始厭倦生活。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翻看著空蕩蕩的空間,上鎖相冊裏的一張照片猛地跳入眼裏。


    是一張女孩的照片,在昏暗的天色裏,背景是人多的操場,女孩笑得燦爛,燈光印在在眼裏亮晶晶的,青春的模樣大概就是那樣吧。


    在女孩的背後,人群裏,有一個女孩背對著,身形瘦削,雙手自然下垂,站得筆直,暗光打在他身上顯得更加模糊。


    那是和他唯一的一次合照。


    那是我無妄的青春。


    你告訴我這個字的意思,我就理解這個字的意思,你講的清楚且直接,我理解得緩慢又遲鈍。


    開著燈,我意識不到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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