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陸知阮剛從醫生辦公室裏走出來,顧嵐走在她身前,替她把著門。


    “藥一定要按時吃,還有這些塗抹的藥物,也要按時抹上,不然會留疤的。”


    “我知道了,”陸知阮笑了笑,從顧嵐手裏接過藥袋和外套:“顧嵐姐,你最近和陸瀝川怎麽樣了?”


    顧嵐聽她這麽問,臉一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什麽,不好意思的抿抿嘴:“沒……沒怎麽樣啊。”


    隨即抬頭就對上陸知阮一臉八卦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推了推她:“真沒怎麽樣,就……就之前吃了頓飯,就,就沒啥了。”


    陸知阮揚眉誇張的點了點頭,還打算什麽,就被顧嵐打斷:“好了好了,你哥今天不在,沒什麽事你就快點迴去吧。”


    陸知阮憋著笑點了點頭,伸手跨上外套朝顧嵐揮了揮手剛轉身,就見醫院門口一個身影雙手扶著膝蓋氣喘籲籲的。


    “你怎麽來了?”那人背對著光,陸知阮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來人正是陸瀝川。


    陸瀝川喘氣間隙簡單的吞了口口水,伸手指了指陸知阮的衣服兜,臉色有些發白。


    陸知阮見他的樣子,連忙走過去把他扶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才掏出外套裏的手機,卻發現早就沒電關機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關機的手機在陸瀝川麵前晃了晃:“不好意思啊,關機了。我忘充電了。”


    陸瀝川在椅子上緩了好半天,眼前還有點發白,就見一杯還冒著熱氣的水出現在眼前,順著水杯看上去,正是顧嵐。


    此時顧嵐的臉頰還因之前陸知阮的調侃有些微微泛紅,目光也有些猶疑,眼裏卻是藏不住的關心。


    陸瀝川道過謝接過水杯一飲而盡,這才向陸知阮講述了安子皓在那邊的所見所聞。


    陸知阮眉頭猛地皺起:“他們把炸彈送到貿易中心了?!”


    陸瀝川點點頭:“好在孫嚴他們早就趕過去了,安子皓這會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倒是你。”陸瀝川的語氣中是微微的抱怨和擔憂:“那個手機上的壁紙是你的照片,偏偏你的手機還關機了,我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陸知阮內疚的伸手拍了拍陸瀝川道後背幫他順氣:“我倒是沒什麽事,不過這次的炸彈已經出現了,會不會照片和手機隻是個巧合或者是下一次的預告呢?”


    陸瀝川搖搖頭,兩個人和顧嵐打過招唿後便往醫院外走去。


    “當務之急還是要迴去一趟,安子皓被困的那輛車上應該會有線索。”


    另一邊的進展也比預想中的要順利的多,新加入的新人實力和默契都比刑天浩預想的要好得多,一行人飛速封鎖了現場驅散了圍觀的民眾,孫嚴也手腳麻利的化解了安子皓座位下的危機。


    “來,我數三個數,你就起身。”孫嚴抬眼看了看同樣緊張的安子皓。


    安子皓抿抿嘴,嘴角還掛著笑:“哥們,我這後半輩子能不能有就靠你了。”


    “別廢話。”孫嚴笑了笑:“信我就對了。三,二,一。”


    幾乎同時,安子皓緩緩控製著身體從座位上剝離。眾人同時送了口氣,安子皓的電話也應聲響起。


    “你那邊怎麽樣?”是陸瀝川。


    安子皓微喘幾口氣,迴複:“結束了,隱患解除。”


    “我們這邊也是,我和知阮剛……”


    電話那頭陸瀝川的聲音戛然而止,正當安子皓一臉疑惑打算把電話從耳邊拿下檢查一下的時候,電話那頭一身巨大的撞擊聲穿來,緊接著就是一片漫長的轟鳴聲,夾雜著重物跌落的聲音。


    安子皓的電話聲音並不小,為了方便刑天浩等人聽清電話那頭的動靜,他還貼心的放了免提,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不止嚇得他一愣,站在他身邊的宋辜晚也是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刑天浩,他一把扯過還在發愣的安子皓和宋辜晚,一腳油門就往警局的方向趕去。


    而此時警局門口,爆炸聲幾乎穿透在場所有人的耳膜,烈火濃煙衝天而上,接二連三的悶響裏,混雜著破空的刺耳轟鳴,大地似乎都在不滿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晃動。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室息的刺鼻味道,現場大亂,碎屑和殘片橫飛,猶如利箭一般四射而出。那利箭上還掛著濃烈的火焰,濃烈些的甚至都把箭矢燒成了火紅色。貼地的火舌貪婪的舔舐著最近的物件。


    一團團濃烈的黑煙直挺挺的從一片殘骸中冒出來。濃霧深處的煙如同怪獸的利爪在空中張牙舞爪。


    人群亂作一團,無論是執勤的警察還是路過的民眾都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抱頭亂竄。


    陸瀝川的手機在濃霧的源頭有一下沒一下閃著,倔強了沒幾下徹底黑了屏。


    等刑天浩驅車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了在和濃煙劇烈抗爭的火警和著急忙慌的救護車。


    陸知阮再次睜眼的時候麵前一片雪白,她呆呆的看了看白的反光的天花板,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皮膚上傳來的火熱的觸感是她記憶最後的定格點。


    好像一下子忘了些什麽。她伸手敲了敲腦袋,流失的記憶慢慢迴溯進她的腦海。


    那車幾乎是瞬間就爆炸的。


    彼時,陸瀝川和陸知阮兩個人正並肩走在迴局裏的路上。江城市警局建的很壯觀,二十幾層的大樓麵前是比得上中學操場那麽大的前院。


    幾乎是兩個人剛踏進警局大門的一瞬間,馬路對麵一輛麵包車就朝著兩個人疾馳而來,陸瀝川眼疾手快發現了不對勁,下意識攬過陸知阮的肩膀想把她拉到內側。


    陸知阮被拉了個趔趄轉頭看去,幾乎是一瞬間,那車幾乎貼著兩個人的麵門臨空炸開,零件啥時間四分五裂,陸知阮隻感覺那火光如同群聚的蛇一般向兩個人撲麵而來,而陸瀝川整個人擋在她前麵,幾乎扛下了所有的傷害。


    “陸瀝川……”陸知阮眨了眨眼睛,臉頰早已經是一片濕潤,張了張嘴,卻是隻吐出這三個字。


    一邊的人聽見動靜連忙湊過來,那人一身黑衣,身上還有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鬆木味。


    可陸知阮此時卻看不清,淚水仿佛決堤的洪水,幾乎占據了她所有的視線。明明源源不斷的再往外流,卻還是看不到源頭。


    沈辰看著躺在床上哭濕了半邊枕頭的陸知阮,有些著急的皺皺眉頭,手不自覺收緊,三指不斷在大魚際處摩擦。


    “醫生,她情況怎麽樣?”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淡淡看了看沈辰:“沒事,問題不大,除了有些輕微的腦震蕩之外身上幾乎沒有擦傷,但是患者情緒有些激動,當男朋友的好好安慰一下。”


    說完不等沈辰解釋轉身就走了,沈辰張了張嘴,沒說出話,轉身坐到陸知阮床邊的凳子上。爆炸的時候他就在現場,隻不過那時的他正和金按幾人分析那個組織下一步的動作,下一秒就感受到了幾乎要毀滅整棟大樓的爆炸。


    幾乎是伴隨著強烈的不詳的預感,沈辰第一次感覺猶如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的徹底,徹骨的涼意從腳底不斷蔓延到頭頂。以至於他跟著金按幾個人一起擠進了電梯。


    電梯裏並不是想象中的黑暗,可能由於人多的原因,沈辰並沒有之前那樣立刻覺得不舒服,但不出幾秒,熟悉的窒息感再次伴著那股冷意攀附在他身上。


    那時電梯的叮咚聲仿佛是天降聖音。


    但他們剛出門就看到火光裏的陸瀝川和陸知阮。如陸知阮的記憶一般,陸瀝川幾乎是本能的幫她擋住了所有的傷害,所以無論是車爆炸的零件還是那片火蛇,都隻傷害到了陸瀝川。


    沈辰抿抿嘴,想開口安慰陸知阮,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隻能伸出手想拍拍她,卻被床上的人一把攥住了胳膊。


    陸知阮猩紅著眼睛,嘴唇像頭頂的牆麵一樣白,手上卻力氣不減,攥的沈辰一陣惡寒。


    “陸瀝川呢?”陸知阮的聲音是止不住的顫抖,如同幹涸的河床。


    沈辰反握住陸知阮的手,試圖將自己的體溫傳輸給她,語氣盡量溫柔的說道:“還在icu。”


    陸知阮卻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手臂無力的從沈辰胳膊上滑落,頭也轉迴了原處,嘴裏念念有詞:“是我害了他……他們……他們明明是衝著我來的…..他們要殺的是我啊……”


    沈辰伸手抓住陸知阮快要磕到桌角的手,輕輕握在自己手心,卻不知道怎麽安慰,思忖半天才冒出一句:“他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他們要殺的,是我們所有人。”


    陸知阮聽後目光木訥轉移到沈辰身上,眼眸深處卻是沈辰熟悉的令他窒息的空洞的絕望。


    “那也是我先去死才對……”


    “出來了出來了!”安子皓風風火火的從門口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朝著兩個人喊:“出來了,陸瀝川出來了。”


    “什麽情況?”沈辰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


    “還有二十四小時的危險期,能在二十四小時醒過來就沒事了。整體來看的話就是背部小麵積燒傷,比較嚴重的就是幾個汽車零件鐵皮紮到皮肉裏,可能有點感染。”安子皓靠在牆上喘了兩口氣:“醫生說語氣算不錯了,汽車的前蓋在最後蓋在他倆身上,免去了一部分的傷害,但陸瀝川幾乎是生抗下來的那一下,估計有點腦震蕩。”


    陸知阮聽到這剛剛幹涸的眼眶再次變得濕潤,這次卻沒有再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掀開被子就要起身往外走。


    安子皓剛想出聲製止就被沈辰的眼神攔下,隻得讓開一條路讓沈辰扶著陸知阮往外走。


    陸瀝川被轉移出來的時候身上還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臉上灰土土的,雖然醫生有對他的麵部進行簡單的清理,但隻是為了檢查臉部有沒有感染的風險草草為之。


    所以他整個人看起來還是灰土土的。陸瀝川本身生的就不高大,再加上很瘦看起來一直都是弱不禁風的樣子,此時整個人被框在寬寬大大的病號服裏更是顯得瘦弱。


    護士撥開一拉開門就一擁而上的人群,大喊道:“患者的親屬醒了嗎?記得去補一下簽字。”


    陸知阮站在人群末端忙不迭的往前擠,沈辰一手扶著她一手幫著撥開湧動的人群,小心護著她往前走。


    淚水幾乎是在陸知阮看見陸瀝川的那瞬間就決堤了。她腳一軟就要往下倒,沈辰眼疾手快的攬住了她的肩膀。


    字簽完下一步就是轉移到重症監護室裏,陸知阮哭喊著趴在床邊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照顧陸瀝川,即使是刑天浩繃著臉誰要給她處分都絕對不鬆口,嘴裏一直念叨著陸瀝川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的。


    “你先要照顧好自己才有可能照顧陸瀝川。”沈辰拉了拉陸知阮的肩膀。


    陸知阮置若罔聞。


    “知阮。”一聲眾人熟悉的男聲參雜著微喘傳入眾人的耳朵。


    陸知阮整個人一怔,轉過頭就見言寂穿著白大褂扶著牆微微喘著氣。


    眾人見言寂來了幾乎同時鬆了口氣,言寂眼神中帶著歉意一一掃過眾人,抬步向陸知阮走去,伸手輕鬆的扶起了上一秒還在床邊趴著無人能勸動的女人。


    “聽話,先養好自己的病,好嗎?”言寂的眼睛仿佛是有魔力,而此時他的聲音也仿若是一劑定心劑。


    陸知阮空洞的眼神有了些靈光,她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下一秒垂下頭,聲音輕輕的:“你會救他的吧?”


    言寂笑的溫柔:“當然。”


    陸知阮隨即點了點頭,邁步走迴了病房,沈辰跟在陸知阮身後,卻在出門的瞬間腳步一頓,迴頭看了看一身白衣的言寂,言寂感受到他的目光,抬頭迎了上去,禮貌的點了點頭。


    沈辰自然收迴目光,抿抿嘴跟上了陸知阮離開的步伐。


    眾人再次被隔絕在病房外,宋辜晚隻感覺今天一天收到的意外消息比她這輩子能預料的都多,拉著安子皓就是一陣打量。


    “你沒事吧,哪裏傷到了沒有?”


    安子皓無奈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我當然沒事了,活蹦亂跳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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