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夏帆越刻意越引人懷疑。”


    沈辰抬手看了看時間,時針已經開始逼近十一。


    “先迴隊裏吧,看得差不多了。”


    陸知阮疑惑的問道:“嗯?教授已經看完了嗎?”


    “本來想在這等個人的,現在看來應該是不會迴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沈辰的嘴開過光,話音剛落就響起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沈辰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示意陸知阮做好準備,陸知阮點點頭,輕手輕腳的湊到門口。


    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一個小個子男人看見門裏麵的人愣了一下,手上拎著的幾罐罐裝啤酒砸到地上,轉身就想跑。


    不過陸知阮反應更快,已經把人摁在地上了。


    “警察!不許動!”


    男人露出怨恨的眼神瞪著陸知阮,掙紮著想逃跑卻也無濟於事。


    此時刑天浩和安子皓也從樓下跑了上來,看見此情此景也沒有過多的驚訝。


    安子皓嘖嘖稱奇,“乖乖,你是真敢迴來啊。”


    “去,給他銬上帶走。”刑天浩從後腰摸出一副手銬遞給安子皓。男人全程沒有說話,隻是憤恨的看著在場的所有人,直到被安子皓銬住從地上拎起來,他才低垂下頭,劉海遮住了他的神情。


    而他的沉默一直蔓延到了審訊室裏,無論怎麽樣也不開口說話。眾人隻能先把他晾在一邊,想想別的對策。


    陸知阮左看看刑天浩,右看看安子皓,“你們真的不打算給我解釋一下嗎?刑隊你們不是已經走了嗎?”


    安子皓抱著胳膊,捏著嗓子細聲細氣的說:“這還得問問你們家神通廣大的沈教授啊。”


    對於安子皓偶爾的陰陽怪氣陸知阮早就習以為常,而且急於知道真相的她也沒去在意安子皓口中這個你們家沈教授是什麽意思。


    沈辰正對上陸知阮一雙渴望真相的眼神,輕咳一聲開始解釋。


    “水壺裏的水是溫熱的,桌子上的外賣是幾個小時前點的,鞋櫃前的拖鞋證明出去的那個人還來得及換鞋,沒有任何重要的東西被帶走了。”


    安子皓又從沈辰背後冒出頭,“順帶一提,沈教授壓根沒讓我和刑隊走。”


    陸知阮還有點懵懵的,“所以我們就直接守株待兔,抓到了他?”


    “碰運氣吧,畢竟他的同夥就在這死了,他也不一定會迴來。”沈辰別開了頭,輕咳了一聲。


    “誒誒誒陸知阮你注意一下!你那個花癡樣!”安子皓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引得陸知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真想給你一巴掌啊安子皓!我這是崇拜好嗎!”


    兩人眼看又要吵起來,恰好陸知阮的電話響了。她又瞪了安子皓一眼,也沒看是誰就接了起來。


    “喂,您好?”


    “是我,陸小姐。”電話那頭的男人嗓音低沉卻很清亮,陸知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誰。


    “是韓醫生啊,這麽晚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


    韓柏寧輕笑一聲,“嗯,關於你現在吃的藥,我稍微改動了一下劑量,最近有時間過來嗎?”


    陸知阮有些猶豫,“嗯……最近有一點忙……”


    “也不需要很久,大概半個小時左右。”韓柏寧看了看自己牆上的時鍾,大概報了一個時間。


    “這樣啊……那您能明天中午等我一會嗎?”


    “我隨時恭候。”


    “那就麻煩您了。”


    陸知阮掛了電話,刑天浩和宋辜晚也走進了辦公室。


    “陸瀝川還在跟技術部門那邊研究那一大堆手機,咱們先來開個會總結一下吧。”刑天浩把手上的一些報告分發給眾人,眾人都拿出來筆記本做好了準備。


    按照慣例還是由宋辜晚先做屍檢報告。


    “死者死亡時間在昨天下午四點半到五點之間,死因是毒品靜脈注射劑量過多引起的猝死。靜脈上隻有這一個針眼,應該是第一次進行靜脈注射。”


    安子皓舉手提問,“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沒有把控好劑量嗎?”


    “關於這一點,”宋辜晚看了安子皓一眼,“我要收迴我前麵說排除他殺的這句話。”


    說著,宋辜晚舉起一個物證袋,裏麵裝著的是陸知阮找到的那個注射器。


    “這個注射器裏確實裝的是毒品,但是上麵卻沒有指紋。”


    安子皓皺眉,“哈?沒有指紋?被人為擦掉了?”


    宋辜晚聳聳肩,開了個符合時宜的冷笑話,“至少我覺得死者應該不會戴著手套給自己來一針。”


    “會不會是別人給他注射的,比如說,現在在審訊室裏的那個人。”


    沈辰一番話倒是給大家一個新的思考方向,可是問題也隨之而來。


    刑天浩追問:“動機呢?他有什麽必要要殺掉他的同夥?”


    沈辰卻吊人胃口的說:“比如說,死者想去報警;又比如說,沒有殺人動機。”


    “什麽意思?”


    “具體的情況還是得問問他才知道,現在我也隻是有一個猜測而已。”


    刑天浩點點頭,“好吧,那什麽時候開始正式審訊他。”


    “那張身份證呢?確定是他本人的了嗎?”


    沈辰問的是那張叫做楊子興的身份證,雖然照片上的臉與死者一樣,但介於他們有可能像雷濤一樣辦假身份證,他還是問了一句。


    安子皓點頭,“這個確定了,是他本人的。”


    “好,那等一會刑隊總結完我們就可以開始審訊他了。”


    隨著沈辰的話,大家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刑天浩身上。


    刑天浩清清嗓子,走到白板前,“我們已經對這個楊子興的背景和社會關係進行了初步的排查。”


    說著,他把手中的幾張照片貼在白板上,用幾個箭頭指明了幾個人的關係。


    “楊子興,江城本市人。年齡21歲,中專學曆。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和家裏斷絕了往來後成了一個社會混混。”


    “死者名叫何寧,和楊子興一樣年紀,兩個人是中專學校裏的同學,算是楊子興的一個小跟班吧。”


    陸知阮用筆指著這三個人的照片,“這麽說楊子興是雷濤的跟班,何寧是楊子興的跟班?”


    刑天浩點頭,“應該是這樣。不過有趣的是,從小陸破解的楊子興本人的手機來看,他做二販子的時間可比雷濤早得多。”


    宋辜晚咦了一聲,“這麽說到像是雷濤在給楊子興幹活。”


    “已經通知了何寧的家屬來認領屍體了,”頓了頓,安子皓接著說:“楊子興家屬那邊不願過來,說是沒他這個兒子。””


    刑天浩歎氣,“唉,怨不得父母不願意過來。”


    辦公室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大家也都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尤其是刑天浩更是感觸頗深。


    “對了,這個房子是楊子興爺爺奶奶家的房子,老兩口過世了之後楊子興就帶著何寧住在這。”


    安子皓一拍手,“怪不得我們還發現了不少有年代的東西,就那個水壺,看著比我還大點。”


    沈辰有些好奇的問:“有沒有問問楊子興和他爺爺奶奶的關係怎麽樣?”


    “確實也問了一下,”刑天浩點點頭,“楊子興的爺爺在他小時候就過世了,奶奶很溺愛這個孩子,一直帶在身邊。幾年前也因為身體原因過世了,最後遺言就是把自己所有的遺產,包括這個房子一起留給了楊子興。”


    “差不多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沈辰拿著筆記本,上麵整理了幾個他一會要重點問的問題。他環顧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陸知阮身上。


    “陸知阮跟著我進來做筆錄。”


    陸知阮點頭應下,“好。”


    他又將目光投向刑天浩,“麻煩刑隊在外邊等著陸瀝川那邊的消息,有什麽重要的情況就立刻告訴我。”


    此刻指揮著大家行動的沈辰的眼睛裏都是認真的神情,陸知阮恍然間感覺沈辰本來就是應該像現在一樣意氣風發的樣子。


    “發什麽呆呢?走了。”沈辰拍了拍陸知阮的肩膀,她才迴過神來。


    “啊?哦哦哦走吧!”


    審訊室裏,楊子興坐在椅子上一副要多頹廢有多頹廢的樣子。


    他本來就瘦小,窩在那裏,要不是有手銬銬著,感覺隨時都能從縫隙裏溜走。


    陸知阮和沈辰兩人坐在他的對麵,他甚至也不抬眼看看。


    “楊子興,你父母現在在來的路上。”


    這一開口倒是把陸知阮嚇了一跳,這幾分鍾前不是還說他的父母怎麽樣也不會來看他的嗎?


    陸知阮剛想看一眼沈辰,卻擔心被楊子興看出破綻,隻能猶豫了一下之後開始記錄。


    “不擔心他們一會看到你會說什麽嗎?”


    沈辰一副聊天的架勢,楊子興也不知不覺間放鬆了自己緊繃的神經,太久沒有喝過水導致聲音都嘶啞難聽。


    “嗬,能說什麽呢?無非是打一頓罵一頓了。”


    不得不說這招確實有用,至少楊子興開口說了他來警局之後的第一句話。


    沈辰笑了笑,“那不說他們,我們換個話題。我們聊聊你的小跟班何寧,雖然現在他已經不太能聽見了。”


    楊子興喃喃自語:“……他……”


    沈辰坐直了身體,直勾勾的盯著楊子興的眼睛,一字一句,篤定的說道。


    “你沒想殺了他對吧。”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沈辰賭他絕對不是蓄意殺人。兩個人認識了快十年,楊子興看上去不是那種會因為一點小衝突就要殺人的人。


    楊子興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身體猛然前傾就好像一隻小獸撲了上來。


    “我……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我真的沒有想殺他!我真的沒有!”


    沈辰像是哄孩子一樣,溫柔的安慰著楊子興,“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殺了他。”


    楊子興狠狠的靠在靠背上,哽咽著說:“我真的沒有,我沒有……”


    “那為什麽要給他打針呢?你知道那不是什麽好東西?”


    沈辰的語氣平緩而低沉,仿佛可以蠱惑人心一般。


    半晌,楊子興啞著嗓子說。


    “阿寧說,他一直在做噩夢,他老是能夢見一片血紅……他害怕,他睡不著覺……然後我想起來,他們跟我說,那個東西可以讓人開心……”


    “你想讓何寧開心對不對?”


    楊子興揪著自己的頭發,吸溜著鼻涕,“我隻是想讓他好起來,我真的不知道那個東西打多了會死人……”


    沈辰趁熱打鐵,繼續追問:“那何寧為什麽總做噩夢呢?你問過他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聊到了何寧的原因,楊子興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阿寧說,他那天看見了他們捅死了雷子,他害怕,他做夢自己手上都是血,都是雷子的血。”


    沈辰意識到自己問到了關鍵線索,按捺住興奮,緩緩問道:“隻有何寧看見了嗎?你沒看見嗎?”


    “那天……我中間離開了,我去給買家送貨去了。”


    “那天是哪一天?”


    楊子興思考一會還是搖搖頭,“具體記不得了,大概有一個月了吧。”


    “那天發生了什麽?能給我講講嗎?”沈辰盯著楊子興的眼睛,試圖發現楊子興有沒有隱瞞什麽。


    楊子興揉了揉眼睛,甕聲甕氣的說:“那天晚上雷子跟我說,有人欺負她女朋友,他要去教訓教訓,讓我們跟著他一起去……”


    “然後呢?”


    “他們把人拉到七中後邊的一個廢工廠裏了,是一個小姑娘。我近視眼看不清她長啥樣,”楊子興說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雷子看見是小姑娘也不好下手,就叫我和阿寧去看門,讓他女朋友解解氣。”


    “後來我就走了,我什麽都不知道了。我問何寧後來發生了什麽,他都被嚇傻了,隻會害怕的說雷子被人捅死了,不能去報警。”


    沈辰從筆記本裏拿出兩張照片,是前麵找安子皓要的白宛茵和李夏帆的照片。


    他起身走到楊子興麵前,先給他看了看白宛茵的照片。


    “這個人是雷濤的女朋友?”


    楊子興辨認了一下,肯定的點了點頭。


    沈辰把照片收了迴來,“你知道他們兩個人是怎麽認識的嗎?”


    “雷子是從酒吧認識她的,雷子覺得她漂亮就想勾搭她,她也沒拒絕,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那這個女生呢?認識嗎?”


    沈辰又把李夏帆的照片遞給楊子興,他仔細看了一會才說。


    “見過兩麵,她老跟著雷子他女朋友。”


    “你們去工廠那天,她在不在?”


    楊子興斬釘截鐵的說:“她也在!”


    “好了,謝謝你的配合。”


    剛才那個循循善誘,語氣平和的沈辰一下消失了,又恢複到了之前那種生人勿進的狀態。


    “後續的調查也希望你能好好配合,認罪態度較好是有機會從輕處理的。”


    說完,沈辰示意陸知阮收拾好東西可以走了,卻被身後的楊子興叫住。


    他哽咽著,語氣盡是不安,有參雜著一點期待,“警察先生,能不能讓我,見見我爸媽?”


    沈辰離開審訊室的腳步一頓,陸知阮也頗有些擔心的看向沈辰。


    “別著急,還有一些手續就走。”他如此說道。


    陸知阮跟著沈辰走出來,猶豫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


    “教授,楊子興的父母怎麽辦?”


    “他們會來的。”


    這一圈折騰下來也已經淩晨三點了,整個警局估計這會也就之後刑偵組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了。沈辰走到窗邊,從這裏能看到警局大門。


    “你看,這不是就來了嗎?”


    陸知阮小跑過來,看到安子皓的車剛剛開進來。他和宋辜晚一起下了車,打開後車門,兩人分別扶下來一男一女。


    夜色濃鬱,陸知阮的眼睛沒有安子皓的那麽好使,勉強能看清是一對中年男女。


    男人下車之後迅速走過去扶住了女人,四個人一起走向看望登記辦公室。


    陸知阮的語氣驚訝極了,“教授你早就猜到了安子皓和晚姐會去接楊子興的父母嗎?”


    沈辰被陸知阮的話逗笑了,“我又不是萬能的。”


    他掏出了手機,上麵有一條來自刑天浩的信息。


    上麵寫的是,小安帶著小宋去接楊子興的爸媽了。


    “哪會有父母真的不管自己的孩子呢?”


    看著陸知阮在夜色中亮晶晶的眼睛,他突然想揉揉陸知阮的頭發,於是他也這麽做了。


    “我們迴去吧。”


    陸知阮笑著點點頭,“嗯,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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