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浩說完便帶著他一直隨身攜帶的保溫杯離開了,宋辜晚目送他走了一段距離就開始幫著將屍體運輸上車。一邊走來的安子皓收起電話四處張望尋找刑天浩的身影,嘴裏不忘記嘟嘟囔囔,一迴想起宋辜晚剛剛的態度,安子皓眼睛一翻:“就這,好相處?”


    “怎麽?對我有意見?”


    “我去!你走路沒聲音的!”


    宋辜晚聳聳肩,看著安子皓的吃癟的樣子努力憋著笑。本就充滿靈氣的眼睛此時睜得圓圓的,臉上淡淡的笑意卻暴露了她此時心裏的竊喜,看著安子皓明顯不爽的神情,宋辜晚隻覺得今天的天氣真是讓人舒心極了。


    “是你想事情太出神了,這可不怪我。”


    安子皓看出她眼中的笑意,連忙扯出一個無所畏懼的微笑,故作淡定的迅速調整好狀態,吊兒郎當的將手揣進褲兜,斜著眼睛打著哈哈:“你......是不是有求於我啊,哎!不用客氣,咱以後都是同事,我看咱也差不多大,你叫我一聲哥,今兒這忙,我就幫你。”


    宋辜晚無語的扯了扯嘴角,打量了他幾眼,“你們隊長說,認屍體的家屬已經到局裏了,他就先走了,讓我問問你要不要搭我的車走。不過,我看你也不太需要,要不?你自便?”


    安子皓一愣,慌張的打量四周,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碼頭處的警車和警察全都離開了,偌大的海灘上就剩宋辜晚的警車還有自己。他慌亂的又四處看了看,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現在哪裏是人家有求於自己啊,明明就是自己得厚著臉皮希望麵前的這個女人能夠不計前嫌捎自己一程。


    他尷尬的笑了笑,緩緩抬頭看著宋辜晚的臉色,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些自己剛剛沒發現的細節,可宋辜晚偏偏一副“我看你能說出來個什麽花”的樣子,挑了挑眉笑著看著他。


    “我這,我這,開個玩笑......這不好打車。”


    宋辜晚則裝作沒看見他那可憐樣,自顧自的邊走邊說:“誒呀風好大啊,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哎!不是,你等等我,我,我,哎!別走啊!停車!”


    半分鍾後,原本熱熱鬧鬧的海灘上隻留下了安子皓一個人落寞的背影,他哭笑不得的看了看一望無際的海平麵,又欲哭無淚的抬頭看了看天空,總覺得這會應該飄兩滴雨點來渲染他此刻的心情。可惜老天爺顯然也沒給他麵子,依舊是風和日麗的大晴天,連一點風都沒有。


    “宋辜晚!!!!小爺遲早要報複迴來!!!所以到底是誰說她好相處的!!”


    “姐,把他留那他不會真迴不來了吧。”另一邊已經上了公路的警車內,宋辜晚的徒弟李文琪心有餘悸的問著,一邊慶幸自己從來沒有惹過麵前這個笑裏藏刀的師父。


    “怎麽會,你看,這走兩步不就有車?”


    不得不說宋辜晚不愧是隊裏公認的記仇女神第一名,李文琪向宋辜晚目光處看去,馬路上空空如也,隻有他們現在坐的這輛警車行駛。他又轉頭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哼歌的師父,有點後怕的吞了吞口水,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不惹宋辜晚生氣,偷偷感歎著:“這哥們,太慘了。”


    這邊,宋辜晚一行人剛迴到警局,就被裏麵傳來的哭鬧聲吸引了注意力。李文琪好奇的往裏麵打量,宋辜晚則皺起來眉頭,她和幾名警員配合著將屍體抬了下來,成群的家屬在刑天浩的帶領下一一過來辨認。這些人剛安定下來,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淒慘的女聲:“佳佳!”


    那女人哭喊著就要撲到屍體上,刑天浩見狀連忙伸手攔住,勸慰道:“女士,你冷靜一下。”


    “佳佳,我的佳佳啊......”


    “兩位能確定嗎?”刑天浩看著眼前神情悲痛的一男一女問道。一邊的男人仔細看了看女屍的臉,又拂去臉頰的淚水:“是......是我女兒......”


    “段先生,借一步說話。”刑天浩見來人確定了身份,想開口和他們說屍檢的事情,又見到她母親虛弱的樣子,猶豫再三,“是這樣的,我們需要對屍體進行深度解剖才能確定死亡原因和具體死亡時間,希望你們可以理解,配合我們調查。”


    男人一臉為難,“警官,這個.......我需要和我老婆商量一下。”


    “行,這個我也能理解,但是還是希望你們能配合我們。”


    “什麽?這絕對不行!我女兒都已經這樣了!都這樣了!你們還要折騰她!我不管!不管如何,我女兒你們絕對不能碰!”


    十分鍾後的會議室內,宋辜晚一臉無奈。此時她已經摘下了能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除了那雙仿佛有魔力的眼睛外,她其他的五官也十分具有辨識度。直直的鼻梁和圓潤自然的下頜角使她的麵部十分立體,顯得整個人既清冷又不失溫婉。


    她緊皺著眉頭,聽著陸知阮給她說李夢的情況,心頭隻感覺一陣煩躁:“不讓碰?到底是她女兒完整的屍體重要還是找到真相抓到真兇重要?真是不可理喻。”


    宋辜晚說著起身就打算下樓親自和李夢說道說道,卻被推門而入的刑天浩擋住去路。刑天浩伸手擋住她,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先坐下,宋辜晚一臉不解,但還是心不在焉的坐了下來,心想著一會怎麽和死者的父母解釋屍體對於辦案的重要。刑天浩見宋辜晚順從的坐了下來,自己則繼續到一邊打著電話,“老張?”


    “老邢啊,你那案子怎麽樣了?我看這次引起的轟動不小啊。”


    “這剛打撈了屍體,但是家屬死活不同意屍檢,目前還處於僵局。”


    “嘖,上麵的意思是現在輿論壓力這麽大,要盡快破案啊,不然到時候弄得人心惶惶,咱也不好交代不是。”


    “是是是,我知道。”


    “對了,還記得我上次給你說過的那個人嗎?”


    刑天浩聽見他的話,低頭迴憶了一會,不確定的迴答道:“那個心理學教授?沈什麽來著?


    “沈辰!他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要是能挖到你們組,這奇案懸案還不是輕輕鬆鬆?”


    聽著電話對麵老張的聲音,刑天浩滿臉不屑,語氣卻也沒什麽變化:“有你說的那麽玄乎?我們傳統刑偵不也照樣能破?”


    “哎,老邢。這不就是你死板了?這小夥你別看年輕,當年那個案子,他就幫了不少忙啊。”


    聽到這句話,刑天浩的臉色猛然一變,聲音也變得冷冽:“那個案子?他參加了五年前那個案子?”


    “對啊,不然我怎麽會這麽和你推薦這個人。”


    “他聯係方式呢?給我發一下,快。”


    “唉,老邢啊,你這性子可是一點沒變哈,發你手機上了。不過你可注意啊,這人雖然有才,但是脾氣可有些古怪,你脾氣記得......”老張雖然預料到了刑天浩態度的轉變,卻也是無可奈何,還想再叮囑幾句,電話就被刑天浩一把掛斷了。他看了看黑下來的手機屏幕,無奈的歎了口氣,神色變了變,“看來當年的事情,也是時候了......”


    另一邊,刑天浩掛斷電話,盯著手機上那串電話號碼神色變了變,眼神裏閃爍過不明的情緒。顯然,他對這個沈教授並不像老張那麽信任,甚至可以說有些敵意。


    而宋辜晚的眼神一直緊緊對焦在刑天浩那裏,兩人的距離並不遠,她自然聽得見刑天浩說了些什麽。刑天浩抬頭和宋辜晚交換了眼神,又迅速低下頭撥通了那個號碼。宋辜晚則皺著眉頭不斷迴味著沈辰這個名字。


    陸知阮呆呆的看著兩人的互動一頭霧水,心想著難道刑警一隊的人都喜歡用眼神交流嗎?看來自己以後得多鍛煉一下這方麵的技能,不過,他們說的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電話響了很久,久的刑天浩差點想把電話掛掉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清冷穩重的男聲“喂?”


    刑天浩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臉色明顯一黑,但還是幹咳兩聲,壓著聲音迴複:“你好,我是江城刑警大隊一隊長刑天浩。”


    “刑警大隊?有事?”


    “老張讓我來找你的,聽說你從德國快迴來了?”


    “明天。”電話那頭名叫沈辰的男人聲音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起伏。


    “有沒有興趣來刑警隊工作?”刑天浩試探的問道。


    聽到刑天浩的話,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隨即響起沈辰淡漠的聲音:“邢隊長,我隻是個普通人。”


    “我沒有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


    沈辰說著就要把電話掛斷,刑天浩見狀心頭一緊。畢竟他想讓沈辰來一隊工作的動機並不純,一方麵他屬實是好奇這個時隔五年沒有在心理學領域掀起絲毫風波的心理學教授到底有什麽進步;另一方麵,有一些事情讓他無法相信證據。


    在他的人生信條裏,更願意把自己極度懷疑的人放在身邊緊緊盯著。想到這,刑天浩不禁迴頭看了看宋辜晚,一直以來他都很信任這個女法醫。說不上為什麽,也許是她超出這個年齡的專業素養和心理素質,但更深的層次應該是他覺得宋辜晚和他在某一方麵很像,比如都喜歡把懷疑的人放在身邊。想到這,他急忙說:“你就不想知道,五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隨之而來的是沈辰的一陣沉默,時間長到刑天浩甚至看了一眼沈辰是不是偷偷把電話掛斷了,半晌後,沈辰開口問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聽見刑天浩的迴答,沈辰冷笑一聲:“我可沒有更多的精力陪你們胡鬧,邢隊長,我還要上課,先掛了。”


    “你要是真的關心真相就應該自己查出來,而不是任事情發展到無法可控的地步!”聽見沈辰要掛斷電話,刑天浩急切的冒出一大段話。


    沈辰眼神動容片刻,他自然明白刑天浩這一通電話代表著什麽。電話裏的語氣算不上客氣甚至是滿滿的敵意。他揉著緊皺的眉頭,以往經曆的畫麵又一遍一遍的浮現在眼前。他按下了掛斷鍵,無力的倒在沙發上。心裏的憂慮卻沒有絲毫的緩解,低喃道:“也許,我真的應該親自查清楚真相?”


    不知道過去多久,沈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向窗邊走去。雖是穿著寬鬆的睡衣,透過屋外透進來的光線,還是能感受到男人的精瘦和憔悴,這五年來,他幾乎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不知何時一晚上高質量的睡眠已經成為了他的奢求。


    “天亮了啊……”


    朝陽緩緩從天邊升起,橙色的朝陽打在男人麵容上,剛剛緊皺的眉頭現在已經緩緩舒展開,男人眼中的落寞無助慢慢被朝陽所散發出的光亮所替代。他膚色白皙,五官清秀卻隱隱透著疏離的氣息,嘴唇很薄,色淡如水。


    沈辰發了會呆,轉身走向了洗手間。冰冷的水拍打在沈辰身上,他閉著眼睛,眼前卻不斷閃爍著血腥無比的場麵,行李箱中的肉片和屍塊仿佛都擁有了生命,一遍遍哀吼著向他靠近。沈辰身體猛地一怔,睜開了眼睛。長出一口氣後,他拍拍臉讓自己保持清醒,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冷戰,忙裹上浴袍走了出去。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快速按動著。


    “明天早上九點市南機場”——收件人,刑天浩。


    另一邊,安子皓筋疲力盡的靠在出租車後座上,生無可戀的喘著粗氣。坐了一會覺得不舒服又換了一個姿勢沒形象的癱坐著。


    “師傅,去......去江城市局。”


    “哎呦小夥子,你這趕的,咋大晚上往警局跑?”


    安子皓聽到這就氣不打一處來,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道:“別提了!還不都拜那女人所賜!”


    司機師傅聽後笑了笑,從後視鏡看了看安子皓癱坐的樣子,笑道:“這是惹女朋友生氣了?這女人啊,你就得讓著她,你別看我和我老婆結婚這麽多年了,那每年的儀式感我可是拿捏住的,她們就這點兒想法,就算鬧矛盾也不會讓你下不來台的!你得多站在她們角度想問題!明白不?”


    “你那是善解人意的好老婆,我這是啥,人見人怕的母老虎!”


    “現在的年輕人給女朋友起的這都是什麽綽號啊......”不等司機師傅說完,安子皓猛然意識到什麽,打斷道:“她不是女朋友啊!我和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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