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有條不紊的敲門聲,籠香閣沉悶的氣氛被打破。


    不待金粉通報,慕容君塞便帶著手拿食盒瑤珠勁自步入客廳內。


    “愛子妹妹,瞧你今日的氣色好了很多,昨兒個真實嚇死我了。”


    與謝思琴的熱絡不同,慕容君塞的熱絡是真心誠意的,沒有半分做作與虛偽,令人覺得萬分的窩心與感動。


    “托良妃娘娘的福,嬪妾母子的性命才得以保全。嬪妾真的無以為報,還請良妃娘娘受嬪妾一拜。”


    將柔嫩的雙手自慕容君塞的手中抽出,潘愛子往後退了一小步,說著便要雙膝跪下,行大禮。


    慕容君塞搶先一步,雙手扶住潘愛子,笑道:


    “妹妹客氣了。當日在禦花園內踢毽子,妹妹可不是像現在這般忸怩的哦!我還是喜歡妹妹不拘小節一些。”


    語畢,也不待潘愛子說些什麽,便迴首對瑤珠吩咐道:


    “將食盒裏的東西取出來。”


    瑤珠答了聲是,上前將食盒放到桌子上,打開蓋子,從裏麵端出一隻瓷盅之後,便退到一旁。


    “這是我名陽塞宮的廚師特意給妹妹頓的烏雞湯,妹妹嚐嚐,若是覺得合口味,往後我就經常送來給你喝。”


    慕容君塞邊說,邊將瓷盅的蓋子掀開,一股濃鬱的雞湯味頓時彌漫開來,聞著,便令人食指大動。


    夏蟬正欲上前試毒,被潘愛子以眼神製止,她相信慕容君塞不會傻到這個時候下毒害她,況且慕容君塞若是要害她,早在昨兒個就可以見死不救了。


    嚐了口雞湯,潘愛子便讚不絕口道:


    “這雞湯當真好喝的緊,真的好喝……”


    說著,豆大的淚珠自潘愛子的眼中滑落,驚得慕容君塞慌忙問道:


    “妹妹,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沒事。自打被褫奪夫人之職之後,好久沒人像娘娘這般待嬪妾那麽好了。”


    “嗬嗬。別哭了,喝完雞湯,咱們去禦花園逛逛。”


    聽罷慕容君塞所說之言,心下充滿感激感動之情的潘愛子麵露苦笑,低聲道:


    “嬪妾現今乃是戴罪之身,是不能離開籠香閣的。”


    “昨兒個夜裏,皇上答應本宮,準許你每月出籠香閣三次;動動身子,對胎兒好。”


    拾起潘愛子置於桌上的左手,慕容君塞眉開眼笑道。


    沒想到慕容君塞竟然會冒險替她向薛謹之求情,並且還征得了薛謹之同意,準許她每月出籠香閣三次的潘愛子微微一怔,淚水再度溢滿眼眶,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好妹妹,雞湯涼了就不好喝了,快點喝吧。”


    瞧著潘愛子眼含淚水的小臉,慕容君塞心下不由輕歎深宮的冷漠。


    自古以來,在著後宮之中,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啊!


    喝了雞湯,潘愛子在夏蟬的伺候下披上狐狸皮披風,同慕容君塞往禦花園而去……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眨眼便是鶯飛草長,春迴大地時。


    在過去的一段時日裏,傳聞公孫蓉兒的身子每況愈下,而賢妃則是蠶食鯨吞般將後宮的大權掌握於手中,宮中甚至有人傳言,眼下的公孫蓉兒隻是徒有虛名罷了,再無實權了。


    這一日,在慕容君塞時不時送來的補品滋養下,麵色漸漸紅潤的潘愛子正躺在庭院內的躺椅上,雙目失神的瞧著梨樹上含苞待放的花苞,想來再過些時日,便又是梨花滿園了。


    細碎的腳步聲打斷了潘愛子的沉思,夏蟬走至其身前,行了禮,臉上難掩喜色道:


    “姑娘,椒房宮出事了。皇後娘娘喝了宮女送的湯藥,昏迷不醒,此刻公孫王爺正在書房,要求皇上徹查呢。”


    聞言,潘愛子的神色依舊平靜如初,心下則不免有些困惑。


    依照拓跋君豪說的,公孫王爺有意謀朝篡位,又怎會蠢到如此沉不住氣呢?


    正欲出言細問椒房宮那邊的情況,潘愛子隻覺得眼前一花,拓跋君豪已然站在夏蟬身旁,看的樣子,似是也有事匯報,便示意拓跋君豪直說。


    “潘姑娘,據在下查探得知,皇後娘娘身邊的小柱子公公一口咬定,昨兒個下午賢妃娘娘曾去過椒房宮,懷疑皇後出事,很可能與賢妃娘娘有關。”


    聽罷拓跋君豪所說之言,靜默思索片刻,潘愛子柔嫩的唇角綻放出了然之色。


    謝思琴乃是太師的孫女,傳聞太師與榮親王在朝堂上一直麵和心不和,自從皇上開始整頓朝綱之後,兩方人馬更是想盡了辦法,除去對方的勢力。


    當初公孫蓉兒身為皇後時,太師對榮親王還有幾分忌諱,可自打宮中傳出謝思琴已經獨攬後宮大權的傳言後,太師對榮親王便不似以往那般顧忌了。


    倘若她猜的沒錯的話,榮親王此次並非是想要為女兒出頭,而是想利用女兒出事,給太師狠狠一擊。


    還有,這次公孫蓉兒出事,很可能是公孫蓉兒自己所為,目的就是想要讓皇上徹底徹查整個皇宮。


    公孫蓉兒將“以退為進”可謂是用的淋漓盡致了。


    “夏蟬,打從今兒個起,咱們就在籠香閣安心養胎吧!”


    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語令夏蟬不由一怔,會意過來之後,夏蟬便點頭應了。


    “君豪,好生留意著椒房宮、淑德宮的情況,必要時,給賢妃娘娘送分大禮,幫皇上和皇後分憂解勞,也算是幫榮親王達成心願了。”


    “是。”


    拓跋君豪答應畢,便似往昔那般,毫不拖泥帶水的退下了,隻是臨走時,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眷戀之色,潘愛子卻權當不曾瞧見。


    又過了幾日,陽光明媚,暖風醉人,有小部分的梨花已經開了,風中洋溢著梨花淡淡的清香,令人聞之便覺得心曠神怡。


    夏蟬與瑤珠將庭院內的石桌收拾幹淨,擺上瓜果,便退至一旁。


    潘愛子伸手摘了顆青皮葡萄,丟如口中,滿口的酸汁令她頓時皺緊一張清秀的小臉,慕容君塞瞧著不由笑出聲來。


    “妹妹那麽愛吃酸的,想來這胎應是皇子無疑了。”


    “姐姐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長期的相處,已經讓潘愛子對慕容君塞徹底放下了戒心,自然與慕容君塞的關係也就進了,也不再稱唿慕容君塞為娘娘,而是直接以姐妹相稱了。


    “嗬嗬。想不到這籠香閣梨花開了之後,竟然這般的幽雅清靜,讓我這個平日裏毛手毛腳,從來坐不坐、心浮氣躁的人覺得安靜了很多。”


    “姐姐若是喜歡,大可以經常來坐坐。愛子一個人在這籠香閣內,倒是悶得慌。”


    “嗬嗬,眼下外頭鬧翻了天,妹妹待在宮內,倒是省心自在的多了。”


    “姐姐何處此言?”


    看著潘愛子滿麵困惑的小臉,慕容君塞不由暗惱自己的心直口快,佯裝無事的笑了笑,正欲尋別的話題,卻被潘愛子抓住手。


    “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吧,外頭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啊?否則我定是睡不穩,到時候會影響腹中孩兒休息的。”


    禁不住潘愛子的軟磨硬泡與撒嬌,慕容君塞寵溺的笑了笑,輕聲道:


    “妹妹也是知道的,這後宮向來都是非。前些時候,皇後娘娘吃了藥昏迷不醒,皇上為了給榮親王有個交代,便下令徹查。一查之下,竟然在淑德宮中發現了毒蛇,好巧不巧,那毒蛇竟是和當初咬死梅嬪和蓮嬪是同一類的。貴妃娘娘連連稱自己是被冤枉的,然皇上還是將她禁足在淑德宮了。”


    “貴妃娘娘好可憐啊!蛇有相似的也不足為奇啊,謹哥哥怎麽可以就這樣將她禁足呢?還有,蓉兒姐姐她醒了嗎?謹哥哥有沒有查出是何人動的手腳啊?”


    瞧著潘愛子麵露關切之色的小臉,慕容君塞不免為她的善良感到不值。


    “好妹妹,你眼下隻管養胎便是,其餘的,皇上會處理的。”


    “哦。”


    見慕容君塞不願再多說什麽,潘愛子也識趣的轉移話題道:


    “好姐姐,前幾天我閑著無事,做了點果脯,你嚐嚐?”


    語畢,吩咐夏蟬去取。之後又與慕容君塞閑聊了約有一個時辰,方才送慕容君塞離開。


    待得庭院內隻剩夏蟬與自己,潘愛子方將視線投向庭院內的一處角落,出聲道:


    “君豪,你出來吧。”


    話音未落,一道挺拔的身影便自暗處步出,正是拓跋君豪。


    “君豪,你能拿到當今太師的親筆書信嗎?”


    “能。”


    “好,今晚你便出府,前往太師府盜取太師的親筆書信,我自有用處。”


    “是。”


    簡單的吩咐畢,潘愛子不再多言,轉身往室內走,然隻走了兩三步,便突然覺得耳鳴陣陣,眼前不由一黑,幸好一旁的夏蟬及時扶住她搖晃的身子,才不至於狼狽的跌坐在地。


    “姑娘,你怎麽了?”


    待得暈眩感消退了一些,潘愛子勉強露出一抹笑意,望著夏蟬道:


    “我沒事。”


    站在幾步之外的拓跋君豪本欲上前詢問的,然聽到潘愛子如是說,便靜靜站立著,他心裏明白,即便他上前問了,潘愛子給的答案也是一樣的。


    是夜,月光如水,有星子在夜空中閃爍,讓人感覺甚是寧靜。


    洗漱完畢,擁著柔軟錦被而坐的潘愛子望著正在挑燈芯的夏蟬,曼聲細語的開口道:


    “夏蟬,今兒個是什麽日子了?”


    “迴姑娘的話,今兒個是十二了。”


    放下手中的小剪子,夏蟬迴過身子,望著潘愛子道。135中文


    十二了,也就是說再過三天,她便又可以出籠香閣了。假裝懷孕一事,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心下如是想著,潘愛子招唿夏蟬到床邊,吩咐她俯下身子,在其耳旁密語一番。


    夏蟬意會,伺候著潘愛子睡下之後,便下樓離去。


    春日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的,夏蟬將樓下客廳的門窗全部關上,還是覺得有些涼,便在廳內來迴走動,以驅散些許涼意。


    時至三更,忽聽得密道響起敲擊聲,夏蟬慌忙摁下博古架上梅花圖文,待得密道開啟,拓跋君豪便從密道從步出。


    “公子,太師的親筆書信可曾拿到了?”


    “拿到了。”


    “那就好。姑娘吩咐了,要你照著太師的筆跡,寫封信……”


    說著,夏蟬近身,將潘愛子想要拓跋君豪做的事悉數講清楚,包括信的內容,拓跋君豪隻是默默點頭記下,然後走到客廳內裏的說桌前,借著燭光,取了信紙,寫了起來……


    轉眼間,便是十五了。


    大清早便坐等在庭院內的潘愛子瞧見慕容君塞出現,便滿麵笑意的迎了上去:


    “好姐姐,你總算來了,今兒給又給我帶什麽好吃的啊?”


    “嗬嗬,你這饞嘴丫頭。”


    寵溺的笑著說罷,拉著潘愛子坐到桌旁,慕容君塞吩咐瑤珠將帶來的美食放到桌上,潘愛子便迫不及待的揭開瓷盅的蓋子,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慢點,慢點。”


    “恩,好吃。姐姐,今兒個咱不要上午去禦花園,好嗎?我想晚上去賞月賞花。”


    “雖說已是春日,然夜晚終究還是有些涼意,萬一著涼,可不是鬧著玩的。”


    “好姐姐,我隻是想要月下賞花而已,多穿點,定不會著涼的,求求你了,好不好?”


    潘愛子隻要撒嬌,慕容君塞便拿她沒轍,最終還是勉強答應了,然暗地裏則是吩咐瑤珠夜晚務必加派人手,保證潘愛子萬無一失。


    是夜,月光如水,靜靜的流淌著;禦花園內,各色花卉爭奇鬥豔,空氣中彌漫著醉人的香氣。


    未免人多打擾了賞花的雅興,潘愛子求得慕容君塞同意,兩人均隻帶了貼身的丫鬟遊玩,其餘的宮女太監則都遠遠的侯著。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不知怎地,瞧著眼前柔美的景色,潘愛子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薛靖的俊顏,不知不覺便輕吟出李白的《月下獨酌》。


    自打薛靖趕赴西南之後,他二人之間的聯係便隻剩下每個月的一份書信了。


    信中,他告訴她自己過的很好,但她知道,許多心酸他不願告知,怕她擔心。


    “好妹妹,如今你懷著身孕呢,可不能多愁善感啊!”


    與潘愛子並肩而行的慕容君塞牽起她微涼的小手,輕聲安撫道。


    多說孕婦情緒多變,而今看來,倒是真的了。


    收斂心神,穩了穩情緒,潘愛子唇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道:


    “好姐姐,你勿需太過緊張,我隻不過是想要感受李白當時作詩的心情罷了。”


    慕容君塞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著潘愛子繼續慢慢前行,而亦步亦趨跟在她們兩人之後的夏蟬與瑤珠相比較,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賢妃會不會中計,冒險前來禦花園?若是她不來,那前幾日可就白忙活了。


    “什麽人?躲在哪裏鬼鬼祟祟的,快給本宮滾出來。”


    慕容君塞乃是習武之人,對周圍事物的感覺比之常人自然要敏銳的多,潘愛子狀似膽小的躲到其身後,視線則循著慕容君塞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一座假山。


    “長夜漫漫,想不到睡不著的,不隻是本宮一人。”


    隨著一道端莊沉穩的嗓音響起,一名身著華麗衣裙的女子自假山後不慌不忙的步出,月光將她端莊秀麗的容顏照得一覽無遺。


    “嬪妾見過貴妃娘娘。”


    皇上分明下令將貴妃禁足在淑德宮,為何她會出現在此?


    慕容君塞心下雖不解,然麵上還是有禮道。


    “哎呦,這不是愛子妹妹嗎?好久不見,怎麽越發清瘦了?”


    與慕容君塞客套畢,謝思琴也已看清了潘愛子的臉,當下便笑著近身,欲拉潘愛子的手,卻被她不著痕跡的躲過了。


    “良妃娘娘,嬪妾突然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咱們還是迴去吧!”


    緊了緊慕容君塞拉著她的手,潘愛子壓低嗓音,略帶些痛苦道。


    慕容君塞不疑有他,隻當是剛才潘愛子受了驚嚇,動了胎氣,忙點頭以示答應,笑望著謝思琴道:


    “賢妃娘娘,愛子妹妹素來身子骨弱,懇請賢妃娘娘讓我們先行告退,免得愛子妹妹著涼。”


    月色朦朧,不能徹底照清楚潘愛子麵上神色,更何況她此刻還微垂著頭,謝思琴隻當她是與自己生分,雖然潘愛子被廢,已經沒有什麽可利用的了,但是她好歹也是協理六宮的貴妃娘娘,表麵文章總是要做的。


    “更深露重的,愛子妹妹確實該早些迴去歇著……”


    話音未落,忽地從旁邊的草叢裏竄出一隻小小的黑影,嚇得潘愛子尖叫著往後退,卻不幸腳下一滑,整個人便朝前倒去。


    “姑娘,姑娘……”


    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夏蟬跪倒在潘愛子身旁,淚水流個不停,急切的唿喊道。


    因著有過流產的經曆,潘愛子自然知道該做出哪些反應與動作,當下除了蹙緊眉頭,惶恐無助的視線便不由自主的望向下體。


    順著潘愛子的視線而望,隻見有殷紅色液體很快從裏到外,浸染了其身上的裙子,夏蟬登時唿天搶地:


    “姑娘,孩子……”


    “瑤珠,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些去請太醫。”


    相較於慕容君塞的慌張與擔憂,謝思琴則是如遭雷擊,怔愣當場。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她根本沒辦法去思考什麽,然一切又結束的太快,快的她根本沒有機會去挽迴。


    雖然潘愛子摔倒,並非她所為,但在這風口浪尖之上,皇上想來不會聽她過多解釋的。


    眼角視線狀似無意的瞥了眼呆若木雞的謝思琴,潘愛子心下不由冷笑連連,嘴上則斷斷續續道:


    “孩子,我的,孩子……”


    話未完,便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已經是次日午時了。


    整個籠香閣安靜的很,偶爾能到鳥兒的嘰喳聲。


    早已千瘡百孔的身子經昨夜那麽一折騰,越發不中用了。


    覺得嗓子幹的潘愛子正欲掙紮著坐起,卻無意間驚動了趴在床邊睡著的夏蟬。


    “姑娘,你醒了。”


    “恩,我覺得有些口渴。”


    夏蟬起身倒了杯水,趁著潘愛子喝水的間歇,將昨夜所發生的事情一一詳述給她聽。


    朝堂上的政局當真可謂是變幻無常的,隻不過一夜的光景,太師便被薛謹之以莫須有的罪名罷了官職,送迴原籍養老了,謝思琴也被剝奪了貴妃的稱號,並且打入了冷宮。


    聽著像是一筆不能再糊塗的糊塗賬,但是潘愛子心中明白,薛謹之隻不過是想借她失去孩子的機會,拔去太師這顆眼中釘、肉中刺罷了。


    如今,想來朝中便是榮親王做大了,若是她猜的沒錯的話,薛謹之下一步的計劃,便是鏟除榮親王,因為隻有將榮親王鏟除,他才能真正的安枕無憂。


    “姑娘,昨兒個夜裏皇上……”


    從潘愛子的手中接過空了的杯子,夏蟬話至一半,將她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便識趣的將之後的話語咽了下去。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昨兒個夜裏,皇上不眠不休的守在姑娘的床邊,直至淩晨快要上早朝時,方疲倦的離去。


    或許皇上的心裏確實恨過自家主子的不坦誠,以及欺騙,但身為旁觀者,她知道,皇上心裏始終是有姑娘的。


    否則,當初良妃娘娘去請求要太醫,皇上也不會同意,昨夜,皇上也不必那麽操勞。


    隻不過,她終究是個奴婢,主子的情感歸宿,她是不能多加評論了。


    “夏蟬,自打他掐著我脖子的那刻起,我便已經與他恩斷義絕了,往後,就不要再提了。昨兒個折騰了一夜,而今醒來,委實覺得有些餓了。”


    打發走了夏蟬,潘愛子便倚靠在床柱上怔怔發起呆來。


    日子似水般一日一日的過去了,潘愛子的身子始終不見好轉,這也急壞了夏蟬。


    慕容君塞請遍了所有的太醫,各個均是束手無策,最終,也隻能仰賴迴紇國師,能拖一日是一日。


    這一日,迴紇國師剛替潘愛子把完脈,夏蟬便機靈的帶著室內的人退出,並且將房門關上。


    “國師,我乃是一個將死之人,你能滿足我的一個小小的心願嗎?”


    “姑娘盡管直說,倘若在下力所能及,必定達成姑娘所願。”


    “恩,你能脫去上衣,讓我看看你的肩胛嗎?”


    潘愛子的請求著實令迴紇國師嚇了一跳,然醫者父母心,他也知道,潘愛子活不了多久了。


    她之所以想看他的肩胛,或許他長得真的太像她口中的季叔叔了,就連太後,每次見到他,也都用一種將信將疑的眼眶看他。


    猶豫片刻,迴紇國師解開腰帶,緩緩褪去身上的衣物,背轉身子,一片冰肌雪膚便躍入潘愛子的眼簾中,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沒有那記憶中的梅花圖文,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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