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縮著身體,臉埋進沙發的座位裏,默默地流著眼淚。


    薛謹之從後視鏡中,隻看到她躺著不動。她不說話,他便也不說話,隻用探究的目光不時地瞅看她一眼。


    對於他來說,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一個謎。從她的氣質來看,應該是個有教養的女子。可是她偏偏要粘上有婦之夫的花花公子薛慎之,這種舉動著實讓人費解。


    有的時候,她也想表現出一點點與自己的舉止相匹配的氣質來,比如她想要表現自己完不在意男人,甚至可以要主動去勾引男人,但是當男人想要觸碰她時,她就會有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動作。


    薛謹之想,她的心裏一定藏著一個不能說出來的故事。


    他對這個故事充滿了好奇心。


    兩個人一路上沒有任何交流,到了公司,進了停車場後,薛謹之從後視鏡看潘愛子,見她仍然麵朝車尾側臥著,他就起了促狹之心。


    他突然起腳,猛地踩下刹車。


    車子一聲嘯叫,突然停下來,車尾使勁地顛起來。潘愛子的身體突然就騰空翻轉,撞上前排的座位後,摔到了車底板上。


    “哎喲!摔死我了!這是怎麽了?撞車了嗎?”狹小的空裏,潘愛子好不容易爬起來,扒著座位往前麵看,就見薛謹之雙手垂在身體兩側,額頭抵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潘愛子嚇壞了,打量四周,發現是公司的停車場,前麵又不見車輛,這是撞上哪裏了呢?


    她也顧不上自己摔得屁股疼,趕緊推開車門,爬出車外,打開前麵的車門,伸手進去拉薛謹之:“薛總……薛謹之!天哪!這是撞到頭了嗎?”


    薛謹之順著她的力道,一頭倒進她的懷裏。她嚇得大叫:“有人嗎?幫忙叫救護車啊!”


    這時候,她就聽到有人撲哧樂出聲音來,低頭一看,薛謹之毫發無傷,靠在她的胸前,笑得十分得意開心。


    潘愛子馬上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一把推開他,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你就得意吧!笑死你算了!這種玩笑也能開!虧你想得出來!”


    薛謹之笑得東倒西歪,正在這時,一輛車從外麵開進來,停在了薛謹之這輛車的後麵。


    車門一開,車上走下來一個人,正是薛慎之。


    薛慎之搖晃著身體走過來,一手搭在車頂上,看著潘愛子和薛謹之:“請問你們是不是應該迴辦公室去*啊?這樣擋在車道上,也在不道德了吧?”


    潘愛子打量著這個男人,他好像患了失憶症,忘記了昨天在酒吧灌醉她,然後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裏的事。


    昨天晚上,潘愛子被薛慎之灌酒,醉到人事不省,他就丟下她一個人在酒吧,帶著其他的女人離開了。


    可是潘愛子並不生氣,即便此刻薛慎之就站在她麵前,卻隻字不提昨晚發生的事,她的心裏也沒有一絲的怒氣。


    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經過昨晚的事之後,她麵對薛慎之,竟然會如此地平靜。


    她跟他解釋:“慎之,你誤會了,車子故障,突然停下來,我以為薛總受傷了……”


    仿佛故意要證明潘愛子是說謊,也剛說出來“車子故障”這四個字,薛謹之突然就發動了車子,往前躥出十幾米,倒車進了一個停車位。


    薛慎之撇嘴:“好大的故障!”


    然後,他扭頭迴到自己的車上,把車子停好後,下車就走了,看也不看潘愛子一眼。


    潘愛子心想:他這是什麽毛病?前兩天還對她表現出極大興趣的樣子,怎麽現在又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她出了什麽差錯嗎?還是僅僅因為她做了薛謹之的助理,讓他心裏很不爽?


    若是她不知道許如初和這兄弟倆兒的關係,也許她會暫時牽就他一下,先不做這份工作了。


    現在她倒覺得,跟在薛謹之的身邊,做他的助理,對她也許是有很大幫助的呢。


    首先,薛謹之會保護她,薛家有幾位對她敵意很深,如果沒有薛謹之的力挺,她還真不見得能對付得了那幾位。


    其次,也許她和薛謹之的關係,會刺激到薛慎之心裏的某一個痛處。因為她相信,許如初這個女人一直住在薛慎之的心裏。


    隻是這種刺激必然有利有弊,要怎麽樣化弊為利,就看她怎樣把握了。


    因此,她上樓後,隻在自己辦公室裏坐了幾分鍾,便起身走出去,來到薛慎之的辦公室門外。


    秘書看她一眼,問她有什麽事。


    她也不迴答,也不等秘書進去通報,直接通開門,衝進屋裏去。秘書追著攔她都來不及,隻好向薛慎之道歉。


    薛慎之懶懶地抬起頭,瞧了潘愛子一眼,朝著秘書擺了擺手。


    秘書出去後,潘愛子走到他的辦公桌前,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問:“昨晚你還好吧?喝那麽多,有沒有覺得頭痛?”


    薛慎之冷冷地打量著她,站起身,走到她身邊,一偏腿坐在辦公桌上,俯視著她:“怎麽?你頭痛了嗎?”


    “哦……我還好,謝謝你關心。我是挺擔心你的,所以過來看看你。”潘愛子仰頭看著他,臉上掛著微笑。


    薛慎之眯了眯眼睛,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女人!你不覺得自己太虛偽了嗎?昨晚我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羞辱你,還把你一個丟在酒吧裏,你都不生氣嗎?”


    潘愛子站了起來,和他同一視線水平,看著他,說道:“你希望我怎麽做?在你麵前歇斯底裏的大哭嗎?你覺得這種小把戲能瞞得過我嗎?你不就是想試探我嗎?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很有趣!你就像個小孩子。我小的時候,去動物園玩,看到一頭小鹿,我非常喜歡它,可是又害怕它咬人,不敢靠近它,於是我就丟一顆小石子在它身上,想試探它會不會咬我……”


    薛慎之馬上別過臉,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別裝得像什麽都懂似的!以為你撒謊我看不出來嗎?我沒有那麽笨!”


    “我撒謊?”潘愛子反問他。


    薛慎之從辦公桌上拿起他的手包,打開,從裏麵掏出一隻手機和一個錢包,丟給潘愛子:“你的東西!還給你!你厲害,沒有手機和錢包,一樣可以迴家!就不知道昨晚是誰英雄救美呢?”


    潘愛子見自己的錢包和手機在他的手裏,先是愣一下,隨即便想明白了。


    她笑了,抬手摟住薛慎之的脖子:“昨晚一直在等我的求助電話嗎?”


    薛慎之的這種小心機,令潘愛子發笑。


    從昨晚在酒台醒來那一刻開始,一直存在她心裏的不安,此刻了消散了。


    她不在乎喝了多少酒醉在哪裏,


    她擔心的是薛慎之根本不重視她的存在。現在看來,薛慎之隻是有些小心,大概是因為她衝得太急了,讓他覺得可疑吧?


    可是她必須急啊,她沒有耐性也沒有時間,所以她隻能用最激進的辦法。


    比如,現在這樣的時刻,她就不想花太多的時間向薛慎之解釋。事實上她也解釋不清,昨天在酒吧醒來的那一刻,她的確是沒有想過要打電話向他求救。


    “雖然昨晚被你戲弄了,但是我並不怪你,我很高興,因為你在乎我啊!你竟然為我吃醋!你真是太可愛了!”


    薛慎之有片刻的失神,因為剛才那十秒的親密接觸,令他有一種莫名的熟稔感,好像這個女人並不是最近才突然出現在他的生活裏,而是跟隨他很久了。


    難道僅僅因為她那張肖似許如初的麵孔嗎?其實他早就忘了和許如初接吻是什麽樣的感覺了啊,畢竟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啊!


    他皺了皺眉,輕咳一聲,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說:“別以為這樣我就能相信你,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為了能嫁進豪門,不擇手段!比如你,腳踩兩條船,在我和薛謹之的身上分別下賭注,哪邊贏了,都算你贏!是不是?”


    “親愛的……慎之……”潘愛子扭了扭腰,用撒嬌的方式表達她的抗議,“你這樣說我,我真的很傷心……我是為你而來,薛謹之隻是我的老板而已,你不能因為以前經曆過的事,就懷疑我的人品,這樣對我不公平!”


    “以前的事?誰告訴你的?”薛慎之聽得出來,她是在說許如初的事,他很不高興。


    潘愛子也不打算跟他打啞謎,坦率道:“你們家可不止一個人提醒我了,她們想攆我走,怕我的出現會影響到你們兄弟倆兒感情。”


    “誰和他是兄弟?”薛慎之眉峰一凜,“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最好了。你說你愛我,是為我而來,我卻看你整天跟在薛謹之的身邊。我可不是當年那個傻天真的薛慎之了,你愛我,就要證明給我看!”


    “你要我怎麽證明?”潘愛子努力保持耐心,笑著問他。


    薛慎之突然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前,打開門,往外看了一眼。然後他一指門外走廊:“正好,薛謹之在送客,我認得那位客人,他是電視台的藝術總監吧。如果你現在走出去,當著那位藝術總監的麵兒,在薛謹之的臉上打一個耳光,我就相信你!”


    潘愛子走出去,果然看見薛謹之和一個中年男子站在走廊盡頭,兩個人正在交談。


    薛慎之看著她的臉,說:“去吧,你不是很愛我嗎?去證明給我看。”


    潘愛子的心緊緊地縮在一起,說不出的鬱憤。


    但她卻絲毫不作停留,邁步朝著薛謹之走過去。


    薛謹之是側身站著,餘光瞄到她走過來,也沒有特別在意。畢竟她是他的助理,在任何時候接近他都不是什麽突兀的事。


    那位藝術總監倒是認真地看了潘愛子一眼。


    潘愛子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手心裏早出冷汗來,手指又僵又硬。


    終於走到薛謹之身邊了。


    薛謹之以為她有事匯報,便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等,然後繼續與那位藝術總監交談:“這件事就拜托張總監了,事成之後,我親自登門拜謝……”


    潘愛子轉頭看薛慎之,他衝她揚起了手掌,做了一個打耳光的手勢,又指了指薛謹之。


    潘愛子最後在心裏掙紮了一下。


    然後,她提一口氣,右手五指張合了幾迴,突然揚起掌來,甩手就刮了薛謹之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幹脆響亮!


    薛謹之正說著話,隻覺得眼前一道暗影閃過,緊接著,他的臉頰便有了火辣辣的疼痛感。他懵在那裏,不敢相信潘愛子竟然扇了他一個耳光。


    可是,從對麵那位總監先生目瞪口呆的神情來看,這個耳光的確是存在的。而且他的臉頰真實地疼痛著,也在證明著剛才那個耳光的存在。


    他沒有抬手摸自己的臉,甚至都沒有動一下,隻是將目光轉移到了潘愛子的臉上,看著她。


    畫麵凝固了幾秒鍾,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靈感,潘愛子突然開口,對薛謹之說:“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西服內襯裏的那幾根長頭發是哪裏來?!”


    凍結的畫麵瞬間便緩過來了,首先是對麵的總監先生籲出一口氣來,從潘愛子巴掌落下那一秒開始,他就忘記唿吸了,可把他憋壞了。


    然後,薛謹之終於動了,抬起手來,在自己臉頰上撫了撫。他把目光移開,不再看潘愛子,向對麵的總監先生歉然一笑:“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不要緊不要緊……”總監先生一副“我理解你”的表情,“咱們的事就這麽說定了,我先告辭,改日再會。”


    說著,總監先生就往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薛謹之跟上:“我送你……”


    兩個男人走開了,潘愛子看向薛慎之。


    薛慎之倚著門,衝她笑著,伸出大拇指向她比劃了一下。然後他一轉頭,迴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了門。


    潘愛子迴到辦公室後,打人的右手還在發抖。


    她知道這樣不對,可是她並不後悔。


    她懷著一顆忐忑的心,等待著薛謹之衝進來向她興師問罪。


    果然不出所料,薛謹之在送走客人後,直接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門一響,潘愛子馬上埋下頭,隨便抽過來一個文件夾,打開來,拿一支筆在上麵亂劃著,裝出一副忙碌的樣子來。


    薛謹之走到她跟前,低頭看了看,從她手中抽走那支筆:“不要糟蹋我的季報好嗎?被你劃成這樣,還要重新打印一份,浪費紙張!”


    潘愛子不能再裝看不見他了,她鼓起勇氣,噌地跳起來,直視著他,說道:“我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麽了,一定因為酒精的作用,我一直在頭痛,剛才突然就產生了幻覺……你就當我是精神病好了……要不然你打我一個耳光,我們就扯平了,好不好?”


    薛謹之抬起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說:“你說什麽呢?我怎麽舍得打你呢?我是來向你交待問題的,你不是想知道我西服內襯裏的幾根長發是哪裏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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