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陰暗環境裏,會放大恐懼等負麵情緒,何況這裏還有一個,看起來就不正常的家夥。


    顧棠停步不前,戒備地盯著他。


    十王子笑夠了,眼裏甚至溢出淚水,他不在意地擦了擦,笑容不減地問:“公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顧棠迅速後退,身體抵著門。


    十王子慢條斯理走上前去,像獵物已入籠,他隻需要去把獵物取下。


    顧棠退無可退,無助地滑坐在地上。她心裏已是悲傷到麻木,哪裏還能不懂,父皇把她出賣了。


    十王子蹲下身,看著獵物,心情很好地說:“大虞公主,金枝玉葉,也不過是和我一樣,為人魚肉罷了。”


    甚至比他都不如,隻能任由人擺布。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刺來的金釵,使了力氣捏去,逼得顧棠鬆了手。


    唯一的武器落地,手也被人桎梏,顧棠恨恨地盯著他。


    “公主可是恨我?不該啊,這一切是我做的嗎?”


    哪怕差點被刺傷,他也沒有動怒,反而歪著頭,仿佛被顧棠螳臂擋車的行為取悅到。


    “……”顧棠屈辱地別過頭,她何嚐不知,罪魁禍首是她一直敬重的父皇。


    十王子卻從懷中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在顧棠恐懼的眼神中,交給她。


    他壓低了聲音,似勾魂來使:“冤有頭債有主,公主這麽聰明,知道要怎麽為駙馬報仇的……”


    說完也不管愣神的顧棠,徑自坐迴位置,在昏黑的環境裏,掏出話本子翻看。


    顧棠則像是被蠱惑了一樣,掌心捏緊,觸碰到匕首上精致的紋路,慢慢冷靜下來。


    兩人無言對坐,一個怡然自得在椅子上,一個滿身狼狽在冰冷地麵。


    直到外麵傳來唿喊聲,好像有大批的人尋到這裏。


    顧棠站起身,理智地整理自己著裝。


    十王子見了,微微挑眉,大虞公主倒是比他想得要堅強。


    隻是可惜,拿什麽和權力至高者鬥。


    門從外麵被打開,道貌岸然的欽帝站在前麵,麵色鐵青看著屋內。


    欽帝身後烏泱泱一群人,眾人神色各異。


    顧棠在這種時候,甚至想笑。


    原來難過的時候,遇到更荒唐的事,不想流淚,反而會是想笑。


    她真的這麽做了。


    “笑什麽,皇家的臉麵都被你丟盡了!”


    她看著滿臉怒容的父皇,很想質問一句,丟盡臉麵的是她嗎?


    接下來,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意識恍惚,隻知道自己突然被皇祖母牽起。


    “不要怕,哀家帶你寺廟暫時躲避,你父皇休想讓你去和親。”


    太後痛心地摸著孫女的手,剛剛欽帝話裏話外,就是說顧棠和番邦王子有染,為了名節必須過去。


    完全是睜眼說瞎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二人毫無糾葛。


    最後逼著欽帝低頭,否則她就徹查此事,為什麽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出現在同一屋。


    “皇祖母,駙馬……駙馬也是被父皇害的。”顧棠終於迴了神,哽咽地說著。


    太後正要安慰,顧棠袖裏卻掉出了匕首,她連忙說:“你可別想著做傻事,人死了,就什麽都做不了。”


    顧棠默默撿起,不做辯解,隻咬著唇點頭。


    太後摟緊孫女,她要強了大半輩子,什麽風雨沒見過。現下真覺得疲憊,期盼能誦經念佛,抵去些孽債。


    早晨,裴思笛給她們送行,順帶委托太後把小顧衡也帶走。


    太後似有所感,問:“當真要走到這一步?”


    “皇祖母,現在我們沒得選。”裴思笛抬眸對視,眼中滿是堅定。


    太後長歎一聲,感傷無比,要是以往,她不會允許這種荒唐事發生。但是經過這段時間,她內心也動搖了。


    裴思笛見太後不作聲,應是默許了他們的做法,也放下心來。


    “還請皇祖母照看衡兒。”裴思笛說著就要向太後行禮。


    太後輕輕扶起說:“背水一戰,得來的也是千世罵名,到時如何自處?”


    就連她和先皇,反的是昏庸前朝,也有人指指點點,說他們惘顧天理,必受懲罰。


    現在何嚐不是應驗了?權力傾軋,所有人都麵目全非。


    “太子擔得,我也會陪他。”裴思笛不受影響,鐵了心要走這條路。


    生時不得好過,死後徒留虛名作甚。既有一身抱負,為何丟盔棄甲,豈不可惜?


    太後見狀,也不再相勸。心裏也生出點期待,希望他們是不一樣的。


    倒是小顧衡,現在年歲稍長,有些黏人。意識到自己要離開娘親後,怎麽都不依,哭著說抱抱。


    旁人怎麽來哄,也不肯停。


    裴思笛狠著心不過去,偏過頭紅了眼眶,硬是讓小顧衡伸著手哭喊。


    等馬車出發,小顧衡哭得抽抽搭搭的,眼睛紅腫,不明白怎麽被放棄了。


    太後在旁邊看著,心疼地不行。更是下定決心,無論事情成敗,都要護好這個孩子。


    他們沒看到,裴思笛的馬車也跟在後麵,不過沒敢送多遠,她掀起車簾往外看去,要做的事情太冒險,必須要安頓好孩子。


    被迫分離,她的難過比誰都要濃。埋怨起欽帝,為何能做到這般狠心,逼得所有人無路可走一般。


    大皇子遠去邊疆,三皇子現在作為傀儡,四皇子直接是棄子,五皇子連生母都難相見。


    六公主沒了夫君,還差點被迫和親,要借口去往寺廟祈福,才能躲過這遭遇。


    至於太子顧崢,怕他脫離掌控,又要他獨挑大梁。有如鎖鏈加身,不得安寧。反是可能會死,不反就是等死罷了。


    而這一切,隻是因為欽帝一念之間。


    等她從酒樓下來,馬車裏卻突然多了一個人。


    “別動。”旁邊的人喘著氣,似是受了傷。


    “……”倒是能動啊,匕首就抵在頸側。


    外麵的車夫正在問,是不是迴皇宮。


    “帶我出城。”匕首更加往上。


    或許意識到她久未說話,是因為匕首限製,還貼心地把匕首又下移了。


    “……去靈寧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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