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笛深吸一口氣,說:“我確實有事瞞著你。”


    顧崢靜靜的看著。


    “曾經有高僧說,我和你有緣無分,隻能做半世夫妻。”


    裴思笛迴望,直視著顧崢眼睛。


    她當然不會說自己是前世之魂的事,先不說顧崢能不能接受,秘密就應該隻是秘密。


    “胡說八道!這叫什麽高僧,夫妻就是夫妻,哪有半世之說!”顧崢果然生氣。


    裴思笛默然盯著地麵,顧崢這個狀態,她太熟悉。


    當時她剛聽到,也是這般發脾氣。


    “不信,我不信。去靈寧寺之後,我們再看過。”顧崢如溺水的人尋到浮木。


    “顧崢。”裴思笛難得喚他名字,她的眼神裏全是絕望。


    “如果還是一樣的結論呢?你要讓我如何自處。”


    解簽這事從來就是公開的,方丈斷沒有藏著掖著一說。所以解簽的結果,誰都會知道。


    顧崢也想起來了,眾目睽睽,如果被大家知道這消息。


    他頹唐地坐著,問:“是哪個寺廟的高僧?”


    裴思笛痛苦地閉眼:“靈寧寺,方丈。”


    短短幾個字,仿佛耗盡了她的力氣。


    顧崢緊緊抿著唇,難怪她聽到去靈寧寺會這麽害怕。


    他自責地說:“知曉了,我會安排好的。但是簽文的事,你不要信,”


    “好。”裴思笛的眼神變得黯淡。


    她也不願相信,隻是方丈的話一語成讖。


    前世皇後帶著她和張紫芸禮佛,他聽完方丈解的簽文,整個人信念都崩塌了。


    周圍無數人的眼光,她躲都躲不掉。


    再然後,顧崢登基為皇,立她為皇貴妃,她由妻為妾,大火中身死。


    這一切,不就是有緣無份,半世夫妻嗎?


    裴思笛閉著眼,前世旁人質疑的目光有如實質,大火灼熱的溫度猶記在心。


    顧崢在旁邊看著,心痛得不行,她整個人像是瞬間枯萎了一樣。


    他手上有傷,隻能靠過去,想給心理上的支撐力量。


    裴思笛從過去的痛苦中迴神,她現在改變了很多事情,已經有個好的開始。


    “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樣勾引我,不好吧?”


    裴思笛一睜眼就是顧崢衣衫半褪的模樣,並且離得極近,視覺衝擊力很強大。


    顧崢皮笑肉不笑問:“一邊說不好,一邊眼神都黏我身上,誰比較不好?”


    裴思笛借機再看兩眼,深唿吸道:“我本來不想看的,是你湊這麽近。”


    顧崢被氣笑了,他要不是需要上藥,至於褪一半衣服嗎?


    而且手上有藥膏,不能把裴思笛抱懷裏安慰。隻能湊近些,給精神上的支撐。


    他已經很不滿了。結果還被說成是勾引!


    顧崢慢條斯理穿好衣服,動作間依稀有幾分往日冷酷無情的模樣。


    他一字一句說道:“等著,看我傷好了怎麽收拾你。”


    裴思笛一瞬間記起顧崢是個大尾巴狼,這幾天她趁著他有傷在身,可勁耍他。


    顧崢要是記仇了,床上床下她都受不了啊。


    “太子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裴思笛相當能屈能伸。


    顧崢再次揚起假笑,並迅速變臉:“沒門。”說完瀟灑走出去。


    兩人很默契地插科打諢,仿佛忘記簽文的事。暫時無法解決的困難,一直耿耿於懷,又有什麽用呢?


    衡兒年紀太小,沒有讓他跟來,所以馬車上隻有顧崢和裴思笛在。


    “如果給你一整條街的商鋪,你想做些什麽?”


    路途上實在無聊,顧崢想和裴思笛聊天。


    “要看地方,如果地處偏遠,想必也是無甚收益。”裴思笛認真地思考。


    “假如就在皇城中呢?比如這條街。”顧崢指著馬車外的這條街道。


    裴思笛側頭看窗外,外麵人來人往,卻甚少有人停留,商鋪開得雜亂。


    裴思笛搖頭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這不是很熱鬧嗎?”顧崢提出不一樣的見解。


    “熱鬧是熱鬧,可是你看,每家商鋪前麵,都沒有幾個客人。這個店家,甚至還在打瞌睡。”裴思笛指著一家成衣鋪說。


    顧崢順著她說的方向看,發現確實如此。


    他不免疑惑道:“如果我沒記錯,嶽父是戶部尚書,他女兒也是戶部的人?”


    裴思笛做勢就要錘他,笑著說:“你說我掉錢眼子裏了,是不是?”


    顧崢裝作無辜道:“我可沒有這麽說,你少冤枉人。”


    “聽我爹說,祖輩中曾有富甲一方的商人,隻是家族逐漸沒落了而已,可能我有幾分這樣的頭腦罷。”


    裴思笛倒也不惱,反而認真解釋說。


    “是,太子妃聰慧過人。”顧崢誇讚道。


    裴思笛驕傲地轉過頭,留一個後腦勺。


    要不是當了這太子妃,她早就經商致富。沒準現在左右手各擁一個男寵,還有一個在給她捏肩。


    大虞皇朝向來民風開放,女子可經商,可納男寵。


    想到這,裴思笛心裏一陣唏噓。她本該是自由的風,卻在皇宮中落了地。


    離寺廟越近,裴思笛的情緒就越低落。


    胡思亂想中,她覺得可能一踏入寺廟,立刻電閃雷鳴。出來恭迎太後的方丈,一眼識出她的異常。


    方丈指著她,大喊一聲:“此人乃是妖孽!”


    侍衛立刻拔劍,團團把她圍住,卒。


    顧崢不知道短短時間內,他的太子妃給她自己安排了很荒謬的死法。


    顧崢心裏記掛著簽文的事,能解簽文,是不是也能破局呢?沒道理隻能坐以待斃的。


    什麽狗屁半世夫妻,他不信!什麽有緣無份,他偏要強求!


    他們居然是最後一個到的,還沒下來,就聽到四皇子顧章喊著。


    “二哥!二皇嫂!”


    顧章並非不想喊二嫂,隻是裴思笛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就禁止他那麽喊,覺得怪怪的。


    顧章聲音中氣十足,一聲二嫂,像是要和她結拜成兄弟。


    顧崢也覺得丟臉,遠遠地朝顧章揮手,希望他別再喊了。


    兩人剛下馬車,還沒走到寺廟前。


    突然雷聲大作,烏雲密布。


    所有人都抬起頭,詫異天象異變。無人注意到,裴思笛臉色瞬間蒼白。


    她緊緊捏著手,怕方丈跳出來喊她妖孽。


    仿佛驗證了般,方丈這時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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