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崢低垂著頭,拱手道:“是,兒臣告退。”


    這時候,外麵層層疊疊的高唿聲響起:“皇上駕到。”


    顧崢隻能停下準備退出去的步伐。


    欽帝剛進入大廳,就看到他們母子二人對峙般的氛圍。兩邊都像是拉滿的弓,誰也不肯讓步。


    欽帝腳步一縮,想假裝自己沒來過。


    明明是一家子,各占據一個位置,硬是造出了三足鼎立的氣勢。


    “陛下。”還是皇後先反應過來,顧崢也跟著行禮。


    “免禮。”


    欽帝不自然地走進來,不過倒也巧了,他對著顧崢說:“你在這正好。”


    顧崢抬頭,疑惑道:“父皇?”


    欽帝咳了聲,語氣裏是滿滿的不自在。


    他說:“昨日的事,裴氏受驚了,待會兒朕派人把京中一條商鋪的契約,帶給你們。”


    顧崢知道欽帝這是在補償裴思笛,京中商鋪必然是賺錢的。


    隻是作為補償來說,這些錢財,也太輕飄。


    “謝父皇。”


    顧崢嘴上說著,麵上卻是露出幾分委屈、不滿。特意拱手的時候,不經意露出自己受傷的手腕。


    欽帝本來想罵顧崢蹬鼻子上臉,看到他的傷痕後,還是放低聲音。


    “做出這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給誰看?是覺得朕給的不夠?”


    “兒臣沒有。”顧崢二話不說,跪地低著頭。


    欽帝眼皮子掀起,看不懂顧崢這副模樣,是想博誰的同情。


    “陛下已經劃了一條街的商鋪給你們,你們不過是被關宗人府受了傷,差點喝下鳩酒而已,還不知足嗎?”說話的是皇後。


    “……”


    欽帝不是傻子,皇後這是在陰陽怪氣說他小氣。原來顧崢這可憐模樣,是想博皇後同情。


    “兒臣知道,受了點驚嚇罷了,兒臣不敢再有所求。”


    顧崢外表豐神俊朗,語氣卻委委屈屈說著。


    欽帝被這母子倆一唱一和的做法,氣得額角青筋冒起。


    他咬牙問道:“那杯酒裏沒有毒,說吧,還有什麽想要的!”


    “兒臣想替裴氏,求一個免死金牌。”顧崢毫不扭捏。


    欽帝沒有立刻答應,免死金牌這事,給了不合規矩。


    他摩挲著扶椅把手,拒絕道:“再賜十斛明珠罷,免死金牌,不可。”


    “陛下如果無心補償,何必擺出個慈父模樣。”皇後難得直接與欽帝杠上。


    顧崢在底下都不敢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想開口勸母後停下。


    “陛下您直接告訴崢兒,您隻是君。臣妾也好叫他不要犯蠢,期盼著不存在的父愛。”皇後說著,已是淚如雨下。


    欽帝臉上閃過窘迫,內心氣憤皇後說出他陰暗的一麵,他同時看向顧崢。


    隻見顧崢抿緊著唇,眼眶通紅,一副不肯流淚的倔樣,眼裏卻滿是期待。


    “免死金牌罷了,晚點和契約一起送去。”


    欽帝不忍再看,也不敢細想,說完直接就走出去。


    等欽帝離開後,顧崢想起身安慰流淚的母後。


    隻見皇後表情,在確認欽帝走遠後,瞬間變得冷淡,極其平靜地掏出帕子擦幹眼淚。


    顧崢默默收迴手,說:“謝母後。”


    皇後態度不冷不熱:“本宮乏了。”


    顧崢不敢此時多說什麽,畢竟他剛惹了母後生氣,隻得先迴東宮。


    皇後的貼身嬤嬤,等父子二人離開後,才進門。


    看皇後悶悶不樂的樣子,嬤嬤說:“娘娘何苦呢?明明這幾日您也很擔心太子殿下。”


    嬤嬤從小看著皇後長大,一直陪到現在。


    感慨從前還是太子妃的時候,她依然經常有笑容。直到在這宮中越來越久,她慢慢變得不近人情,或者說,已經麻木。


    “嬤嬤,他以死相逼,可曾考慮本宮的感受?他求的,不止是陛下給的免死金牌,更是讓本宮也不要妄想加害。”


    “我的小姐,您就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場。”


    嬤嬤在宮中第一次越矩,心疼地攬著皇後。


    皇後情緒本來是在強撐,嬤嬤的關懷讓她的情緒到達頂峰,忍不住在嬤嬤懷裏放聲痛哭。


    皇後其實心裏明白,欽帝忌憚她的母族。


    所以顧崢提出娶裴思笛的時候,她心裏有怨。怨欽帝城府深沉,害得顧崢身為太子,也不敢娶高門貴女為妻。


    這份怨,多少也牽連到裴思笛。


    直到這幾日,她聽聞裴思笛對東宮危機的處理,冷靜且不失頭腦,不免改觀。


    她客觀來講,如果換成自己的侄女張紫芸,紫芸是做不到像裴思笛這樣果斷。


    甚至可能在侍衛冒充椒房殿的人那步,就引狼入室。


    可是剛剛,顧崢來求她,尋免死金牌的時候。


    她心中生出不合時宜的嫉妒,她無法接受。同樣是從太子妃這位置過來的人,怎麽裴思笛能擁有一份,堪稱完整的愛?


    這些不堪,她陰暗的一麵,此刻都在嬤嬤溫暖的關懷裏消散。


    仿佛她還是從前那個,深受父母寵愛的女兒,不用勾心鬥角,不用擔心自己言行有差。


    欽帝這邊,心不在焉地迴到禦書房,拿起的奏折翻了幾頁,終究還是聚不起精神。


    “你說,朕錯了嗎?”欽帝問身邊的總管。


    “陛下做的任何事,都有陛下的道理。”


    總管深諳宮中的潛規則,說話滴水不漏。


    欽帝點頭,覺得有理。他怎麽會做錯事呢?可是腦海裏揮之不去剛剛的一幕。


    皇後哭得梨花帶雨,眼裏是控訴,是和顧崢如出一轍的倔強。


    而顧崢,他還記得這兒子小時候的模樣,被如今的皇後教得活潑開朗。


    遠遠地,在東宮門口,一看到他迴來,就會飛撲上來。


    隻是自己當時忙著與兄弟爭鬥,討父皇歡心。再加上在顧崢之前,他已經有過一個長子。顧崢之後,他也有幾個幼子。


    他每次隻是敷衍地迴應兩句,就會讓乳母把顧崢帶迴去。


    慢慢地,這個兒子就不會來找他了。再然後,就是一副恭恭敬敬喊他父皇的模樣了。


    總管見欽帝時不時唉聲歎氣,時不時皺緊眉頭。手裏的奏折看來看去,還是同一本。


    幹脆提議道:“陛下,太後前幾日說,讓您得空就去永壽宮一趟。”


    欽帝神色一鬆,反正也看不下去,去一趟永壽宮也行。


    “起駕永壽宮。”


    總管提前一步出去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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