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六公主顧棠來到東宮。


    裴思笛正和兒子玩著,她連忙讓青羽把顧棠請進來。


    “小棠,這麽早。”她起身相迎。


    “今天是新戲上演的日子,想問問皇嫂要出去嗎?”顧棠搬出早已準備好的說法。


    裴思笛滿臉疑惑,宮裏最近不太平,低調做人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她隻能說:“現在宮裏不方便,孫潔她們能處理好。”


    顧棠心不在焉點頭。


    兩人隨意掰扯了幾句。


    裴思笛看顧棠魂不守舍的樣子,問道:“可是擔心這戲折子演得不好?”


    顧棠驚唿:“不是,酒樓戲班子的功底自然了得。”


    既然不是戲折子的事,裴思笛忽然福至心靈,打趣道:“可是想問林翰修的事?”


    “對……”顧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


    “我們被土匪追殺,命懸一線。林翰修說他最遺憾的事,就是沒珍惜你。”


    裴思笛言簡意賅,不偏不倚說著。


    顧棠沉默著,似是在糾結。


    過了許久,她才問:“皇嫂覺得我應該如何?”


    “你現在對他是什麽感覺呢?”裴思笛輕聲反問。


    顧棠搖頭,表情全是迷惘:“我也不知道,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喜歡他了,還是不自覺地為他擔憂。”


    “皇嫂可會覺得我優柔寡斷?”顧棠苦笑,眼裏滿是自嘲。


    “不會,旁人如何說,都代表不了你。”裴思笛不忍看顧棠消沉的模樣。


    兩人又聊了閔州的一些事。


    也是聽裴思笛說,顧棠才知道閔州的事情複雜,以至於林翰修還留在那。


    “小棠,你何至於這般小心翼翼,他若和你心意相通,試試無妨。”裴思笛勸說道。


    顧棠笑容帶著幾分苦澀:“皇嫂,他是棟梁之才,將來必能平步青雲。尚公主做駙馬,隻會害了他。”


    過去不知道後果,隻一個勁兒追著人跑。還生氣他有眼無珠。


    現在知道了,實在不忍心看他日後鬱鬱不得誌。


    裴思笛想起林翰修堅定的神情,不覺得他會輕易放棄。


    顧棠走後,她帶著兒子在宮內溜達,順便構思下第三個戲折子。


    臨近晚膳,顧崢才迴來。


    裴思笛別著一朵小花在兒子耳後。


    小顧衡手短,感覺到有東西,又摸不到,一直伸著舉著手撲騰。


    顧崢瞧見了,一把抱起兒子親一口:“衡兒長得這般可愛,我們如果能有個女兒……”


    裴思笛假裝聽不見。


    “聽全福說,小棠今天來過?”顧崢提著那朵小花到處放,惹得孩子左右抓。


    “是啊,問我戲折子上演了,要不要出去看。”裴思笛被兒子笨拙的動作逗笑。


    顧崢若有所思說:“後日休沐,可以和你出去,你和她說一聲。”


    顧崢答應得果斷,裴思笛反而猶豫了。


    “現在這個時候,我們出宮會不會太引人注目?”


    “悄悄走後門就是,又不是敲鑼打鼓提醒大家。”顧崢不以為然。


    裴思笛無比糾結地說:“可是,我想迴家一趟。”


    上次見到親人,是衡兒滿月宴的時候,衡兒現在都八個月大了。


    “那就早上去拜訪嶽父嶽母,午時我們去酒樓。”


    顧崢分神迴話,他正哄著因為拿不到花,就哭鼻子的兒子。


    拜皇後所賜,兩人生怕被說不管小孩,導致衡兒又被抱走,現在基本不撒手。


    裴思笛聽到這,轉身吩咐青羽,收拾過兩天出宮的東西。


    “把衡兒的東西也帶上,一起出去。”


    顧崢有點手忙腳亂,沒想到兒子脾氣還不小,帶著淚珠的眼睛一直瞪著他。


    “可以?”裴思笛有些呆愣。


    顧崢眼裏含笑,點頭答應。


    他不喜人情往來,加上父皇猜疑,他也不敢靠近外戚,哪怕裴思笛父親隻是尚書之位。


    而裴思笛家中無甚底蘊,後宮規矩也無人和她細說。她隻能憑自己猜測,小心做事。


    “小棠可有提起林翰修?”顧崢突然想到這茬。


    “有,我和她說,她養十個八個麵首,林翰修就會知難而退了。”裴思笛開玩笑說。


    顧崢卻陰陽怪氣問:“怎麽會這樣建議別人呢?”


    她望望地上的落葉,感慨秋天快來了。


    顧崢無言,他想到這幾天,他和裴思笛父親,也就是他嶽父,套近乎。


    嶽父避之不及,總是裝作四處看景色。


    現在看來,裴思笛這裝傻充愣的本事,倒是學了十成十。


    她趕忙讓宮女把膳食帶上來,顧崢再問的話,就要被拆穿了。


    兩人安靜地吃著,衡兒已經叫乳母帶去補覺了。


    今天有一道龍井蝦仁,蝦仁晶瑩剔透,口感鮮美。裴思笛忍不住多吃幾口,覺得酒樓裏如果有這道菜,想必很是暢銷。


    “十個麵首的話,要什麽樣的?”顧崢冷不丁發問。


    “咳咳……”裴思笛正吃著蝦仁走神,突然被嚇一跳。


    顧崢伸手輕輕拍著她後背,嘴裏的話卻滿是嘲弄:“想得太激動了?”


    “是啊。”


    裴思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要高的,要俊的,要通情達理的,要武功高強的。”


    “你幹脆說陸鳴宇名字得了。”


    顧崢越咂摸越不是滋味,這些標準分明就刻著陸鳴宇這三字。


    不是他不行,而是他有自知之明。


    陸鳴宇一個少年將軍,論武功高強,他很明顯不及。


    論通情達理,他……


    不提也罷!


    裴思笛則是很無語,這和陸鳴宇有什麽關係。對一起溜雞鬥狗的兄弟,她實在沒有過其他想法。


    久久的沉默。


    裴思笛深唿吸幾次,才忍住不捶他。


    她輕聲細語問:“大晚上的,吃哪門子幹醋?”


    顧崢別扭地轉頭:“沒有啊。”


    “可是從閔州迴來,你已經不止一次提起他了。”


    說到這,裴思笛狐疑地望著顧崢:“難道你看上他了?”


    顧崢駭然大驚,生氣道:“瞎說什麽!”


    說完自己都覺得搞笑,摟著裴思笛不肯撒手。


    “放開,你身上醋味太濃了。”裴思笛調侃道。


    “還不是你,如果不是我娶了你,你怕不是早就做女商人,納十幾個男寵去了。”


    顧崢聯想到,裴思笛之前能帶他去小倌樓,覺得她真能做出這種事。


    “那也和別人陸鳴宇沒關係啊,往後不許再吃他醋了。”裴思笛揪顧崢耳朵。


    “你還幫著他說話,甚至沒反駁要納男寵的事。”顧崢委屈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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