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川看著她倔強的樣子,半晌,悻悻地收迴了自己的手。


    在這裏坐了太久,腿有些麻,饒是戰景熙做好了準備才站起來,人也搖晃了幾下,加上泳池邊有點滑,她差點兒就跌了下去。


    一條有力的手臂這時緊緊將她圈在懷裏,撲麵而來的熟悉氣息和溫度令她不適的很,臉頰恰好貼在他胸口那裏,她聽到了他極快的心跳聲,“沒事吧?”


    他詢問的間隙將水杯從她手裏抽走。


    戰景熙搖頭從他懷裏退出了些,其實小腿那裏還是有些麻的,但她已經適應了也能承受住了。


    不露聲色地將她的抗拒收入眼底,周硯川垂下眸子,緩緩地跟在她身後,直到走到鵝卵石小路上,他長腿才又邁大了些。


    書房在二樓,戰景熙剛一進去就被震憾到了,大到離譜不說,裏麵書多的也可以開圖書館了。


    這種交通不方便的地方,把這些書運過來也得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吧,他有錢到這麽誇張的地步?


    還是真就打算了要拖著她在這島上過一輩子,所以在最初計劃時,就算好了一切?


    戰景熙理解不了,就他這條件,外麵女人多的是,何必執著於她?


    她心都不在他心上了,就這樣囚禁著她又有什麽意思?


    她跟著男人到書桌前時,分了片刻的神。


    等她迴過神來時,周硯川已經從抽屜裏取出照片來了。


    是一張穿著警服的單人照。


    很英俊周正嚴肅的一張臉,一雙眸子極深,裏麵仿佛蘊藏著無盡的悲傷,他在看著鏡頭,一隻手上拿著一份榮譽證書,應是什麽獎章大會上拍的,可他整個人看不出來一點的開心之意。


    而他明明還很年輕,鬢角的頭發已經全白了。


    戰景熙看著岑靖肩膀上明晃晃的警章,再看他那雙眼睛,忽然地,一滴眼淚就從眼眶裏跑了出來。


    這對姐弟,如果不是遇上了她們戰家,現在都一定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定都有著很好的前程。


    她下午都聽周硯川說了,岑靖他在警局屢屢立功,上麵要提拔他很多次,是他自己拒絕不要的。


    周硯川沒有明說,可她聽得出來也感覺得到,岑靖拒絕這些,應該是想等她二十二歲生日時對她動手,然後看著她爸爸媽媽痛苦後,再對她家裏動手,再自首,或者是做點別的什麽,他想在這世間留下的大概也隻是一個完成了他年少夢想的警察身份,他不希望多大的官職,他大抵也是自知縱使他憑盡全力,依他的本事也做不到一舉把她們戰家扳倒,為他姐姐翻案,所以才會那麽幹脆決絕!


    他們姐弟長得真的好像,都是看著教養很好,又很善良的樣子。


    沒想到她又會哭起來,周硯川心疼極了的大手伸過去為她擦了擦眼淚,“七七,不哭,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


    都過去了嗎?


    現在的岑靖,他安息了嗎?


    還有岑家二老,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岑意,她還總能夢到,岑靖,岑家二老……


    這些,她都不知道……


    她一點都不知道,她出生時,家裏發生了這麽多這麽多的事……


    過往二十三年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那些總是莫名其妙就生病住院總也看不好的經曆一一在眼前展現,戰景熙再看岑靖的這張照片,再也控製不住地哭出了聲。


    岑靖……


    她終於理解了小叔向她說起這個名字時凝重的語氣和表情,她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小叔早在之前就知道了周硯川的身份,卻一下都不告訴她,他姓戰,他心裏也是有愧的!!


    望著眼淚越掉越多的女孩,周硯川低歎一聲傾身將她一把擁入懷裏,他大手輕撫著她的後背,“乖,七七,不哭了,不哭了,他現在,他現在很好,他已經是個小學生了。”


    戰景熙本就很疼的一顆心因為他這句他已經是個小學生了又被刀子割著一樣的痛。


    在她那麽享受生活,享受她爸爸給她帶來的一切時,有人這煎熬地活著,卻還那麽努力地為身邊的人做那麽多的事。


    他怎麽會這麽善良!


    他一個人在香港讀書生活,後來又迴來,他往返京都那麽多次去看她,他怎麽就沒殺了她替他姐姐,替他父母報仇?!


    “他為什麽……他為什麽,”她在男人懷裏泣不成聲,“他一直去看我,等我長大,他為什麽不對我動手?至少,他對我動手,他就再不會活得那麽壓抑,他,他也不會帶著遺憾離去,他為什麽……”


    “七七……”周硯川低低長長的喚著她,恨不得就這麽把她揉進他骨血裏,“不要這樣,不要這樣說!”


    “可……可是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戰景熙抽泣著,她感覺好痛,哪裏都好痛好痛,為岑家,為她自己,為岑靖,“我如果不在了,他就不會那麽痛苦,他在你身上看到希望時,就應該對我動手的!”


    “七七……”


    周硯川怎麽舍得她這樣想,他緊擁著她閉了閉眼,再次開口時,聲音裏的哽咽嚴重。


    “他……他是有過無數次可以輕而易舉對你下手的機會,可每一次他看著那麽可愛又可憐的你都下不了手,那個曾把他帶到香港去的奶奶告訴我,她說岑靖有一次很晚給她打電話,他說,他從不知一個常年因為詛咒生病的小女孩可以這麽天真活潑,他一點一點地看著你長大,本以為可以毫不留情地對你下手,卻在每一次見到你時都狠不下心來,他問那個奶奶,他要怎麽樣做,才能讓自己活得不這麽痛苦,又能讓你好好活著,奶奶告訴他,遵從自己的心,下不了手就不要下,他聽進去了,所以後來,他再度去看你時,拍下的都是你快樂的照片,七七,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這樣想的,我是覺得你應該知道,停止下來,別這麽怪自己了好不好?”


    戰景熙搖頭,想說什麽,卻是再也說不出口。


    岑靖,他定是從香港迴來後,隻要有時間就常去看她,那個時候她該是有多大?他總看她那麽無憂無慮,又過著那麽富貴的生活,他心裏該是何等的難過?


    連老天都那麽看不過去的年年在她身上應驗詛咒。


    她的二十二歲……


    她肚子裏的孩子……


    她聽媽媽說過的,岑靖的媽媽當年在太平間裏對她的詛咒就是,如果岑意是枉死的,那她戰景熙到二十二歲必定也會胎死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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