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把兩個人都幹沉默了,程子棲張了半天嘴,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能讓書妤親口說出這話,她是有多喜歡他?


    “妻主的心上人,卿晗隻知道一個。”


    一直沒有開口的溫卿晗忽然出聲道。他的神情平靜,無視掉易禾冷得掉渣的眼神,溫卿晗接著道:“易嘉煜。是這個名字吧?”


    他輕輕地笑著,隻是眼裏沒有什麽笑意。


    自從那日易禾提及到所謂的哥哥,溫卿晗就上了心。


    他沒什麽權勢,唯一的人脈就是南風館,巧的是,這裏的消息比很多專門的組織都靈通。


    原本要找一個不知來曆的人無疑是大海撈針,但溫卿晗運氣好,不過托人打聽沒幾天,就碰見了書妤的奶爹。


    對方是看著書妤長大的,自然知道她的過往。


    那天窗外下著細雨,街道朦朧著淡薄的水霧。溫卿晗靠窗坐著,微涼的雨絲吹拂他的手腕。


    涼意順著手腕一路蔓延到心底。


    他對麵的,雙鬢斑白的男人還在追憶過去。


    “少將軍是真的喜歡他……”


    溫卿晗就是在這個濕冷的雨天,聽完了書妤和另一個人相愛、纏綿的過去。


    “你什麽意思?”


    程子棲忍不住反問。


    他總覺得自己是有什麽不知道的。


    書妤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事情再發展下去,就不可控了。於是她開口:“好了,天色不早了,臣送殿下迴去。”


    程子棲還要說什麽,就被書妤捂住嘴,連拉帶拽地走了出去。


    隻剩下臉色不好看的易禾和雲淡風輕的溫卿晗。


    易禾:“你怎麽知道我哥哥的名字?”


    溫卿晗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多出去看看,就知道民間的說書人每月都要講述他們的故事。”


    他頓了下,像是喃喃自語,“他們很般配。”


    就算是他愛慕妻主,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的故事真的讓人觸動。他們是天作之合。


    易禾顫抖著後退半步,他的表情複雜,心髒如同被紮進一根刺,不致命,卻無時無刻都在昭示存在,讓他耿耿於懷。


    那個被他一直忽略的,甚至說刻意隱瞞的,他不願意的麵對的事實。


    就這樣被溫卿晗血淋淋搬上了台麵。


    ——他在書妤心裏永遠也比不上哥哥的事實。


    “你放開我。”


    程子棲掙脫開書妤的束縛,一張臉氣唿唿的,“易嘉煜又是誰?書妤,你心裏到底還藏了多少人?”


    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三皇子,如今是在書妤這裏把氣受完了。


    “沒誰,一個故人罷了。”


    程子棲皺眉,一副不滿意這個迴答的樣子,見他又要開口,書妤無奈在他的額頭親了下。


    用起美人計,“殿下,我們馬上要大婚了,確定要在這個時候提及無關緊要的人麽?”


    被她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迷的找不到北,程子棲搖搖頭,攬住她的腰靠進她懷裏。


    “母皇說過幾日你就要去苗疆,我很擔心。為什麽偏偏在我們成婚之前……”


    程子棲有些委屈,他期盼了這麽久才得到允諾的婚事,他不想承受任何的不確定。


    “殿下,這是為了我們凰鈺國。”


    書妤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


    程子棲並不受用,“我不在乎這些,我隻在乎你。”


    他抬起頭,眼尾有點紅,“書妤,你會和我成婚的,對吧?”


    眸光閃了下,書妤頷首,“嗯。”


    入夜。


    一隻竹靈蟲飛到了春華院內。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一襲黑衣的男子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將軍府。


    易禾按照對方的指定的地點來到一家茶樓。


    被小二引著,易禾推開了房門。


    “好久不見,小禾。”


    坐在桌前的男人溫和地對他笑著。


    易禾帶上門,臉上緊繃的神色緩和些,“好久不見,叔父。”


    謝朝算是族人裏除了阿嫲對他和哥哥最好的人。一開始收到他的竹靈蟲,易禾還有些意外,畢竟謝朝已經很久沒有出過苗疆了。


    “叔父怎麽突然來了鄴城,是族裏出了什麽嗎?”


    謝朝笑了笑,沒迴答,把手邊倒好的茶遞給他。


    易禾接過,手指不小心觸及他的。


    謝朝臉色一變,“你的情蠱呢?”


    身為苗疆人,謝朝再清楚不過情蠱的意義。


    易禾抿唇,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


    無聲凝視了他許久,謝朝深深歎了口氣,“給了那個什麽將軍對嗎?”


    “小禾,早在你說要為嘉煜報仇的那刻,我就在擔心這個。”


    “……”


    易禾攥緊手指,一言不發。


    謝朝看他這副樣子,也舍不得說什麽狠話,隻是一個勁地歎氣。


    半晌,他卻聽見易禾問:“叔父,為什麽我的情蠱好像對她不起作用?”


    謝朝驚訝地說不出話。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他真的還記得自己接近那個人的初心嗎?


    見謝朝不迴答,易禾抬頭,又重複了一遍。


    一副不得到迴答就不罷休的樣子。


    “你……”謝朝嘴張了又張,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情蠱隻會在一種情況下不起作用,那就是被下蠱之人心裏有一個無法忘記、暴烈又固執愛著的人。”


    “……”


    易禾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漫長到謝朝都察覺到了不對勁,他下意識開口:“莫不是那個將軍心裏……”


    他驀然止住話題,心裏隱隱有了猜想。他無奈感歎道:“孽緣啊……”


    “小禾,程十鳶已經動了攻打苗疆的心思。恐怕我們不久後就會開戰。”


    他的一席話成功讓易禾從其他情緒中剝離出來。


    易禾麵色冷淡,“程十鳶早在攻占江豐之前,就生出了這個心思。”


    “嗯。”謝朝也正了神色,他幽幽道:“這次帶兵出征的,就是那位將軍。”


    “小禾,你會怎麽做?”


    他這話明顯是在問易禾的態度。


    易禾雖然對苗疆沒有過多的感情,但裏麵的一些人,像是謝朝,待他如親人。


    加上苗疆怎麽說也是他從小到大的地方,易禾自然不願意看到它被凰鈺國歸入麾下。


    “情蠱的另一個作用,你我都很清楚。”


    殺人於無形的,另一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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