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秋獵一結束,程十鳶就把書妤叫了過去。


    “阿妤,你就這麽不喜歡我的皇兒?”


    書妤當即半跪於地,沉聲道:“微臣不敢。”


    “三殿下很好,臣也很喜歡。隻是,這樣對他來說不公平。”


    “什麽?”


    像是陷入某種迴憶,書妤垂下眼,喃喃道:“臣心裏一直有個忘不了的人……”


    “臣無法全心全意愛三殿下,這對他來說是不公的。”


    “你還沒忘記他?”


    程十鳶審視地盯著書妤,她也算自己一手培養的,她的那點情事自己心知肚明。


    書妤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聲音幹澀無力,“嗯。恐怕這一輩子也忘不了了。”


    女帝歎了口氣,“就是因為這個,朕才相信你定是良人。將棲兒托付給你,朕才會放心。”


    “陛下……”


    收迴思緒,書妤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三殿下。


    “殿下這是打算和我迴將軍府?”


    程子棲沒答,隻是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半晌,他悶聲道:“你便是最好的人。本殿下非你不嫁。”


    書妤失笑,停下腳步,他們已經走到了將軍府前。


    “殿下年紀還小,見的人很少。”


    “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在說真話?”


    程子棲不管不顧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你看,我沒有在說謊。”


    書妤一愣,手掌下的心跳一聲比一聲劇烈。


    隨之而來的,還有溫熱的觸感。


    聽女帝說,三殿下從小就不是安分的性子,騎馬射箭他樣樣精通。日積月累,身材也比一般小郎君要好。就比如現在,她感覺一隻手都掌不住。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程子棲臉色爆紅,倉惶鬆開她的手。


    “我,我……”


    書妤掩唇咳嗽一聲,替他揭過話題,“天色不早了,臣派人送殿下迴去。”


    程子棲準備一堆話也因為這個小插曲全部忘了個幹淨,隻是呆呆地點點頭。


    “那,明日見。”


    他呆呆的樣子很像一隻小狗,書妤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明日見。”


    原本就卡殼的大腦因為她的動作,完全死機了。


    程子棲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上的馬車。


    迴到寢殿,還是一副飄飄然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模樣。


    把自己丟到床榻上,程子棲把整張臉埋到被褥間。直到喘不過氣了才翻過身。


    盯著承塵出神一兩秒,程子棲忽然伸手捂住臉,在床榻間滾來滾去。


    將軍府外發生的一切,都被某人收入眼底。


    這次並不是易禾想看,是他們根本沒有收斂。


    “那位是?”


    易禾牽著書妤的手,狀似不經意問起。


    書妤沒有隱瞞,“三皇子。”


    停下腳步,易禾走到書妤身前,漆黑的眸子注視著她,“將軍喜歡他麽?”


    “他很可愛。”


    模棱兩可的迴答。


    卻讓易禾心中警鈴大作。


    他一邊無比厭惡書妤的花心濫情,一邊又漫起一股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妒忌怨恨。


    “他不是退過將軍的婚,這樣的男子,將軍也想要娶迴來麽?”


    書妤的表情淡了幾分,“易禾,不得無禮。他是三殿下。”


    易禾眨了下眼睛,聲音很輕,“他還沒有進門,將軍就開始維護他了。”


    伸手把人撈進懷裏,書妤拍拍他的後背,安撫道:“別多想,我不會娶他的。”


    “當真?”


    “當真。”


    易禾在她懷裏蹭了蹭,“最喜歡將軍了。”


    書妤笑了聲。


    第二日書妤一大早就出了府,聽說是宮裏出了什麽意外。


    她這一去,直到中午也沒有迴來。


    易禾把玩著小蛇的尾部,小蛇極其溫順,任由他撥弄。


    不知想到什麽,易禾站起身。


    小蛇立馬纏繞上他的手腕,鱗片漆黑光澤,倒像是他戴了個墨色的手鐲。


    易禾抬腳走向書房。


    書妤對他們一向不設防,也不知她是心大還是太過信任他們。


    易禾四處翻了翻,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他的目光在書架上打量了一圈,忽然掃到夾層裏厚厚的一疊信封。


    署名他不陌生。


    是那位三皇子。


    心中莫名生起幾分敵意,易禾拆開信封,隻是看了一封,他就麵無表情地放了迴去。


    原先他還以為這位三皇子會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這麽一看,不過是深陷情愛的蠢貨。


    易禾原封不動地把信封放迴去。


    視線落到一旁的玉製麒麟,易禾心念一動,伸手轉了轉。


    “哢噠。”


    另一側的格子彈出。


    是一個長的卷軸。


    易禾心想可能是凰鈺國的布防圖,迴頭看了一眼,沒有動靜。


    他把卷軸拿出來,拉開細繩,卷軸緩緩展開。


    看清楚上麵的東西,易禾石化在原地。


    他臉上的血色在頃刻間褪去,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這……”


    隻是說了一個字,他的聲音就幹澀嘶啞,一滴晶瑩的淚珠滾落。


    卷軸上,畫著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


    細細看去,眉眼與易禾有七八分相似,隻是他的眼下沒有淚痣。


    易禾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翻湧上來的怒意壓入心底 。她怎麽還有臉麵留著他的畫像。


    留著,他哥哥的畫像。


    “妻主,您的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什麽事了麽?”


    窗外,是溫卿的聲音。


    易禾匆忙收起花卷,小心翼翼將它放迴原處。又謹慎地將一切複原。


    隻是外麵的聲音越來越近。


    看著是往這邊來的。


    易禾四處看了一眼,快步走到書架後躲著。


    “無事,隻是昨夜沒有睡好。”


    書妤掃了眼書房,又道:“我有些事務要處理,卿晗幫我研墨如何?”


    溫卿晗點頭,“好。”


    書妤在案桌後坐下,溫卿晗跪坐一旁,專心致誌地為她研磨。


    “說起來,我隻給了你側夫的名分,卻未與你拜過堂。”


    研墨的手一頓,溫卿晗抬眼,表情訝然,“妻主?”


    “怎麽,不願意嗎?”


    書妤眉眼帶笑。


    “不,不是,願意的。”溫卿晗匆忙接話,麵色微紅,“隻是,隻是我沒有想到妻主還記得這事……”


    “難道在卿晗眼中,本將軍忘性這麽大?”


    “妻主……”溫卿卿無奈喊了她一聲,希望她不要再打趣自己。


    書架後,易禾眼眸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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