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衍之給仰朋止住了血,但魔族造成的傷口卻無法立刻愈合。又不知他想到什麽,把照顧仰朋的事交給書妤,起身離開了。


    書妤將紗布圍著他的肩膀一圈圈纏繞,本來很快就解決的事,碰上一方不配合就繁瑣很多。


    譬如現在。


    仰朋不喜歡繃帶纏繞的感覺,說什麽也不讓她綁,原先君衍之在的時候他還能安分點,現在他一走,抗拒寫在臉上。


    書妤要纏,他就躲,明明一開始還喊著疼,現在倒是生龍活虎,閃避技能疊滿。


    幾個迴合下來,書妤沒耐心了,抓住他的兩隻手腕並在一起,幹淨利索地用紗布纏住。


    膝蓋抵上床榻,把他整個人按在床上,後背傷口蹭到,他疼得吸了一口氣。眼淚汪汪地瞪著書妤。


    “師父要是再鬧,就別怪弟子把您的嘴巴封上。”


    她正要再警告幾句,身下的人卻沒了動靜。垂眼看去,仰朋別著臉,長發散落,視線下的耳垂紅得滴血。


    掛著淚珠的睫羽輕輕顫著。


    隻一眼,她就看出他又清醒了。


    仰朋不明白為什麽每次自己醒過來都是這麽羞恥難堪的一幕。那點身為師父的尊嚴已經消磨得差不多。


    他啞著聲線,不敢看她一眼,故作嚴肅道:“先……放開我。”


    每次他想要端起師父的架子維持自己僅剩不多的尊嚴時,書妤就忍不住想要多逗逗他。


    就算她不是狐狸,不能以下犯上這個道德觀在她心中也不存在。


    “萬一師父又糊塗了怎麽辦……”書妤扯了扯纏在他手腕上紗布,一拉,他的手腕便提起。


    “以防萬一,還是先纏著吧,您覺得的呢,師父?”


    後麵的稱唿,她念的又輕又緩,沒幾分尊敬。


    明明是詢問的語氣,他卻沒聽出好意。偏偏她說的又不無道理。


    仰朋用力地閉了閉眼,像是放棄掙紮,主動坐了起來。素淨麵頰暈著薄薄一層紅,“包紮吧。”


    書妤應了聲,專心致誌地替他纏起紗布,猙獰的傷口一點點被白色遮蓋。


    他的身體也慢慢鬆懈下來,甚至又開始找迴自己作為師父的主場,他問:“你可要與為師學習劍法?”


    “當然。隻是現在師父還受著傷,劍法的事……”


    “不妨事。”仰朋垂著眼看著手腕上的紗布,她纏得輕,本來不會幹擾什麽,隻是之前自己掙紮得厲害,這才留了紅痕。


    明晃晃的,在手腕上惹眼極了。


    書妤迴道:“那就辛苦師父了。”


    紗布也纏得差不多,仰朋鬆了一口氣,轉身想要說些什麽,卻沒想到她方便纏紗布坐的很近。隻是這麽一動作,他的唇瓣就擦過她的額角。


    兩人皆是一僵。


    仰朋倉促地移開目光,聲音有些顫,“我……”


    他的思緒斷線,在修仙世家這麽多年學習的君子禮節、禮義廉恥全部被吃進肚子。他開始不安惶恐起來。


    “我不是有意的,隻是……”說到這,他說不下去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懊悔頹靡。


    書妤沒想到他道德底線這麽高,一時間倒不知道說什麽。


    眼看他愧疚地想要切腹自盡,書妤幹脆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疑惑開口:“不是說教我劍法,師父愣著做什麽?”


    仰朋知道她這是給自己台階下,心裏五味雜陳,又發現手腕還被綁著,他抬了抬,低聲道:“綁著怎麽教?”


    他這次清醒的時長剛剛好,一套劍法教完,意識又陷入了混沌。


    書妤複習了一遍他的招式,心道怪不得他的劍法被稱為第一。哪怕沒有靈氣加成,每一招暗藏的殺機不容小覷。


    第二日一早,書妤就去找了君衍之,打算把這套劍法演示給他看一遍。


    卻沒想到剛踏入輕雲宮,就看見君衍之坐在梅花樹下打坐。一身白袍,長睫掩著,霽月清風,如同冰塑。


    綠白色花瓣落了幾朵在他的發間,添了幾分煙火氣。


    書妤手腕翻轉,變成狐身一個躍起跳進他的懷裏。


    君衍之似乎並不意外,隻是微微掀開眼皮睨了她一眼,又慢慢合上。


    張開嘴巴,狐嘴咬著垂在眼前的墨發,吧唧吧唧嚼著,這麽大動靜,君衍之還是不動如山。


    書妤不知道他這是生哪門子悶氣,狐尾不高興地甩來甩去,拍打著他的手腕,他還是不動。


    她覺得沒意思,正想站起來去練劍,就被君衍之揪住了尾巴。


    狐狸瞬間炸毛,伸出爪子就要撓他,君衍之總算睜開眼,淺色的眸子靜靜地注視著她。


    收迴手,君衍之問:“今日想學什麽?”


    書妤跳下去,變迴了人形,眉眼彎彎,“昨日師父教了我一套劍法,師尊看看。”


    話落,畫影如同流光一點點浮現。


    書妤腳掌點地,輕盈躍起,距離他幾米遠處開始舞起劍法。


    君衍之站起身,神情很淡。


    一套完,書妤把劍別到背後,“師尊覺得怎麽樣?有沒有天下第一劍尊的風範?”


    他卻沒有立刻迴答,靜靜佇立在原地,如同一座不可攀登的雪峰。


    半晌,君衍之慢慢開口:“他為天下第一劍,隻是那日本尊沒有去。”


    他的聲音很平靜,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在說什麽稀鬆平常的事。


    書妤啞然,而後又笑了起來,銀灰色的眸子像是落了星河,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君衍之,“那是自然,”


    “我們師尊頂頂厲害。”


    君衍之望著她的眼睛,隻是對視著,他卻先一步移開了目光。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白得勝雪的耳廓,氤氳著薄薄一層緋色。在月下半隱半現。


    半晌,他慢慢地伸出手。


    手心躺著水珠裏枯死的瑤姬醉,君衍之說:“水珠。”


    語氣裏隱隱有責怪之意。


    書妤笑了下,從納戒裏把剩餘的水珠全部遞給了他,末了還補充一句:“這是青丘的種植之術,師尊若是喜歡,可以找狐主要。”


    眸光微閃,君衍之風輕雲淡地將水珠盡數收起,然後輕飄飄拋下一句:“本尊和他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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