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王生那日算計落空還不死心,出了新的壞主意,讓他娘去張小姐經常去的繡莊買了一塊繡活精細的帕子跑到張家門口鬧,準備把那帕子說成是張小姐送王生的。


    沒錯,這母子倆準備把私相授受的帽子扣張小姐頭上。


    好在張員外一直沒放鬆對王生的警惕,當她娘從繡莊出來,就安排人把手帕偷了。


    等她到張家門口說張小姐和她兒子私下裏定了終身,並送了她兒子一塊帕子時,還真引來不少人的指指點點,張員外冷笑著讓她拿出證據,結果王老娘在懷裏摸半天,都沒能拿出帕子。


    張員外讓人去報官把王老娘抓進大牢關了半個多月,王生吃喝拉撒沒人照顧,從床上跌下來,二次受傷,這次韌帶被扯斷,郎中說即便華佗在世,也別想治好了。


    從那之後,王生就發脾氣,怪他娘笨,辦不好事,怪他娘不該信什麽狐仙,否則也不會節外生枝。


    王老娘能怎麽辦,她就這一個兒子,不得不小心伺候著,可即便如此,還是會被王生罵,有時候還會被動手打。


    聞人嘉誌從季清荷口中得知來龍去脈後,問:“季姑娘給我看這是想告訴我妖不全是壞的,人也不都全是好的?”


    季清荷點頭,“對。”


    “季姑娘,我不否認這事實,但那些妖跟著你,嗬嗬……”


    嗬嗬兩字足以聽出這位聞人司長對季清荷的不信任。


    季清荷知道對方因為她之前對跟著男女主來的人類毫不留手,認定她是個心狠手辣,滿身血孽惡妖,放開周身修為氣息。


    那淡淡的暖黃色金光讓聞人嘉誌瞪大了眼。


    “不可能,你,你狠心虐殺了那麽多人,為何會有功德金光?”


    季清荷抬手朝聞人嘉誌彈過去一個噩夢種子,聞人嘉誌反應不及沒能躲開,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硬是堅持說完“我果然不該相信你這個卑鄙的妖女,動手前都不吱一聲。”才暈過去。


    季清荷給聞人嘉誌的夢是委托者上輩子的經曆,且還是讓他站在委托者的視角去體驗。


    沒有親身經曆,怎麽會知道當事人有多痛苦?


    有什麽資格評說?


    季清荷把聞人嘉誌帶出了王家,迴到山上。


    此時聞人嘉誌的手下因為季清荷突然帶走他,正和一眾妖對峙,瞧見司長昏迷著被扯著後脖頸的衣服帶迴來,簡直要氣炸了。


    他們想跟季清荷拚命,就在她一句“如果你們不想你們司長再醒過來,就繼續叨逼叨。”


    一眾手下:“……”這真是女狐狸精嗎?說話怎麽這麽粗魯?


    他們查看了聞人嘉誌的身體,好像隻是睡著了,不敢再說話,不過姿勢還是很防備。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聞人嘉誌才幽幽轉醒,不過他剛醒來就大口大口喘息,警惕地看向四周,“這裏是哪裏?我沒死?”


    一眾手下麵麵相覷。


    “司長,是那妖女對您做了什麽嗎?”


    聞人嘉誌點頭,又搖頭,“沒有。”


    手下們更摸不著頭腦了。


    聞人嘉誌從床上下來,對手下道:“走,先迴去。”


    他們沒和季清荷告辭,但沒妖阻攔,暢通無阻出了青山門。


    季清荷是個起名廢,既然門派建在青山上,就用此做門派名字了。


    聞人嘉誌離開後,季清荷就知道了,不過她並沒有著急,在委托者記憶中,她被抓後,雖然一直處於渾渾噩噩中,但偶有清醒的時候。


    零零碎碎從當時負責切割她身體的人說過聞人嘉的一些事跡。


    比如,他主張妖有好壞之分,抓妖時莫要趕盡殺絕。


    切割她的人笑聞人司長傻,妖全身都是寶貝,他們怎麽可能放過。


    再比如聞人司長還曾勸說過常懷之一行人最好不要對有成為半神之軀的妖動手,說那妖女有此機緣,說明造化不淺,對此類生靈動手,是造孽。


    說到這裏,切割者哈哈大笑,也不知道聞人司長是否堅持那沒用的底線,現在隻能看著咱們分割這半神之妖。


    基於這些,季清荷才會在上次聞人嘉誌跟著來贖人時,沒對他下重手。


    今日這一番動作,也是想和對方看能否談一談更改條例的事,畢竟事關委托者的第二個心願,找玄門司司長最合適。


    至於其他人可能會反對聞人嘉誌,就不關季清荷的事了,既然能在玄門司司長的位置上坐這麽多年,應該有點本事壓下反對的聲音。


    畢竟她已經提前給過人類沉重的一擊,如果實在不願意,大不了她再去一一找上門去講道理。


    她現在做的就是等聞人嘉誌消化完她給的那些記憶,讓他做出最終的決定。


    聞人嘉誌比季清荷預想找來的時間要快,隻過了五天就又來到了青山門。


    聞人嘉誌開門見山道:“你給我的那場夢是你的記憶?”


    他在家族藏書樓和玄門司藏書樓中找到一些能預測未來的古籍,說是屬於天賦神通,但也隻是能預測某個片段,不可能像他所做的夢那麽詳細。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此狐妖不知道得了什麽造化,有了未來的記憶。


    季清荷見聞人嘉誌一臉凝重,不知道他腦補了些什麽,不過她也沒想隱瞞,“是。”


    “怪不得你會手段殘忍地虐殺了那些人……”聞人嘉誌歎息,換他受了那些罪,都想以百倍還之。


    季清荷笑,“所以,聞人司長,咱們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嗎?”


    “好。”他身為狐妖的時候,能深刻感受到她的想法,大約能猜到季清荷要說什麽,這次來也正是想再聽她細致說說。


    於是季清荷就說了委托者的第二個心願,無論是什麽生靈,有仇可以報,玄門中人也不得指摘。


    聞人嘉誌道:“我懂你的意思,但要實施起來恐怕很難,畢竟兩者對打,沒辦法清楚事情經過,很難判定對錯。”為免季清荷提出搜魂之術,他率先道:“搜魂肯定不行,如果操作不當,容易傷到魂魄,成為癡傻之人。”


    季清荷手一攤,掌心出現一張符,“這是我徒弟研究的顯情符,隻要貼在雙方當事人的腦門,驅動靈力激活就能把雙方看到的經過以畫麵形式展現出來,可比搜魂安全的多,不用擔心成為傻子。”


    沒錯,早在季清荷發現蘇正初對製作符方麵有些天賦後,就又扒拉出不少符籙製作的書籍,還把從玄門司中小庫房拿來的一些秘籍也給了他,沒想到這孩子能給她這麽大驚喜,居然創出了顯情符。


    可真是太是時候了。


    經過季清荷的指點,蘇正初針對顯情符做了改進,在輸入靈力時,配合口訣,能精確到想看那段時間的記憶,免去出現符紙效用過去,還沒看到想知道的情況出現。


    聞人嘉誌沒想到狐妖能拿出這等好東西,為了試驗真假,他讓屬下進來,把符貼他腦門子上掐訣,他指定想看的時間是五天前晚上子時下屬在幹什麽。


    沒想到畫麵上出現的是一個滿是粉色紗帳的屋子,床上交疊著一對男女,兩人正在醬醬釀釀,男人的臉正是聞人嘉誌的手下,女人是張陌生麵孔,聞人嘉誌不認識。


    聞人嘉誌皺眉,死小子,家裏妻妾齊全,居然還敢在外胡混。


    他正這麽想,就聽到季清荷的笑著的聲音傳來,“原來聞人司長居然有偷窺人家床子事的愛好?”


    尷尬,難以言說的尷尬在空氣中蔓延。


    聞人嘉誌連忙否認,“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他會幹這個。”他記得那天自己吩咐死小子去百花樓找農戶被掏心一案的線索,沒想到他居然假公濟私,自己還嫖上了。


    聞人嘉誌的手下臉漲的通紅,恨不得此時地上突然裂開一條縫,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紮進去。


    “那你什麽時辰不看,為何看人家子時幹什麽?”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讓季姑娘看笑話了。”聞人嘉誌不想讓季清荷知道他管束屬下不利,忙把手下腦門上的符紙扯了下來,手下如蒙大赦,著急忙慌跑出去了。


    季清荷沒興趣追問,把話題扯迴了正軌,“有了顯情符,聞人司長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可行。”聞人司長點頭,“我迴去後會跟長老們商量,再向朝廷進言,但我不能保證長老們以及他們背後的家族和門派會同意。”


    季清荷點點頭,“沒關係,誰不同意,我就去他們家族和門派拜訪,我的記憶裏,害我的人背後家族和門派可沒少得益,我總要為自己討個說法不是?”


    聞人司長:“……”嗬嗬,這赤裸裸的威脅,有柳家的例子在前,誰還敢不同意啊?


    因著玄門司是正道領頭人,小庫房被搜刮一事若是傳出去,恐會造成恐慌,聞人嘉誌和長老們死死把消息壓下,並沒有傳揚出去,所以大家隻聽說柳家發針對狐妖的懸賞隻兩天,就被狐妖搶上門了。


    狐妖奸詐如斯,非說是上交了自己,來拿賞金的。


    也是因此,天劍門在常懷之死後,都沒敢發針對季清荷的王級懸賞。


    有在王級懸賞榜上的大妖聽說了季清荷的事跡,居然模仿上了,結果受了重傷才逃出來。


    再說迴聞人嘉誌迴去後才提出和季清荷商議的結果,就被諸位長老拍桌子反駁了,“狐妖猖狂,咱們人類的條律何時輪到她一個妖更改了?”


    一個個叫的臉紅脖子粗,被聞人嘉誌一句“她說誰不同意可以親自到誰家或門派拜訪講講道理。”


    長老們:“……”齊齊啞了聲,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最後,聞人嘉誌向拿出顯情符展示了一番神奇的效果,保證妖不可能占到多大便宜,才勉強同意。


    之後由聞人嘉誌向朝廷上書,很快就有明文告示發布出來。


    老百姓隻要吃的飽,穿得暖就很滿足了,隻要不涉及自身利益,對告示上的事通常不怎麽感興趣,但聽說有顯情符的存在,能還原記憶,都歡唿起來。


    普通百姓生活在最底層,多多少少要受達官顯貴們的欺負,這沒啥,隻要不涉及到人命,他們都能忍。


    但有些人他不幹人事,像某個官家公子,強搶人妻不成被反殺,結果那個失手殺人的夫君就成了要被砍頭的那個。


    劉三就是這個倒黴的夫君,明日即將在菜市口被處斬刑,他老娘罵妻子賤人,不知道安分在家待著,就知道給家裏招災。


    劉三妻子決定夫君走後,她也跟著走。


    誰知道鄰居跑來說了告示上的消息,讓她可以到玄門司去申請那顯情符,說不定劉三還有救。


    劉三妻子丟下手裏的活,連忙去了玄門司,之後顯情符一出,事情經過一目了然,是那官家公子無禮在先,劉三護妻心切,才誤將之砍傷,人昏迷了過去。


    沒錯,是傷,官家公子真正的死因是後宅之爭。


    他爹最得寵的妾室想趁此機會除掉他,在他藥裏動了手腳。


    因為劉三是普通人中第一個使用顯情符的,連聖上都關注此事,負責審此案子的官員沒敢尋私,當即將人釋放。


    之後,全國上下類似劉三的冤案被平反,老百姓直唿皇上仁慈,玄門司是幹實事的好衙門。


    一時間,皇上和玄門司的名聲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長老們沒話說了,都言聞人嘉誌領導有方,是個英明的領頭人。


    聞人嘉誌心裏很愧疚,覺得占了季清荷的便宜,畢竟顯情符是她徒弟創的,可這事不能對外公布。


    如果讓百姓知道這一切是因一隻妖的一個提議而起,恐怕要讓百姓對玄門司失去信心。


    隻是他這愧疚心才起,就被季清荷約見,沒想到這次對方又提出要更改條律之事。


    還是她那小徒弟提出來了,那孩子一本正經道:“聞人司長,我覺得那條對修行之人可用功勞換取特赦名額的律令可以改一改,因為那樣對普通人太不公平了。”


    聞人嘉誌:“……”


    別問,問就是頭疼。


    他當然知道這條律令對普通人不公平,但修行之人殺妖除怪多危險,有點優待也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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