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長。


    山路小道上。


    女孩兒拖著一張皺皺的人皮,布滿擦傷的小手揪著雜亂的頭發,手心還在往下滴著血。


    上一秒,她還拿著防身用的小刀,巴掌大的那種,鋒刃閃著光,將那人的頭皮畫上一個十字架,切破黏連的皮膚組織。


    半粘稠的血液淌出來,浸濕了粗糙的衣衫,空蕩蕩的林中,切割肌理的聲音清晰可聞。


    這裏是一座尼姑庵的外圍,林子密集,不過來往砍柴的人多,讓林子少了幾分森冷。


    “姐姐,等等我。”


    小男孩快步跟上她,生怕被丟下,他衣服雖然髒亂汙穢,跟女孩兒的衣服上沾的血漿相比,不值一提。


    女孩兒迴頭看小男孩兒一眼。


    “不急。”


    那嬌小纖細的身軀挺的筆直,稚嫩的臉龐盡是冷漠,眸中還有那麽一絲諷刺。


    周圍一片黑漆漆的,林子搖晃著,穿風過,唿唿作響。


    “扣扣——”


    安慕晞敲響了佛靈尼姑庵老舊的庵門,門上的牌匾在月光下泛著暗金色的流光。


    這裏是她現在住的地方,外麵看著是一個清幽之所,內裏卻肮髒不堪,多有玷汙出家人的名譽。


    從安府出來已經幾個月了,麵上說的為她好,為安府好,不過也是個借口。


    等了些時候,才有姑子磨磨蹭蹭來開門,安慕晞麵色沉冷,緊緊地盯著人看。


    夜色掩蓋了她身上的血跡,隻有濃鬱的血腥味兒飄散著。


    年輕姑子打了個哈欠,皺起眉來,怎麽這麽晚還有人來敲門,她睨著矮小的安慕晞:“怎麽才迴來?你的柴呢?”


    這姑子還真是會輕視人,安慕晞心裏想到,她挑挑眉,露出一抹笑:


    “柴太多了,背不上來,明天我再去弄,天已經晚了。”


    她可沒砍過什麽柴,自衛殺人就耗費了不好精力,小小年紀的,哪能這般厲害。


    姑子麵露不悅,哼了一聲,這人這麽說,也不過就是個借口罷了。


    她恍惚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仔細瞄了兩眼安慕晞,如果她受傷了,也不關她的事兒。


    又瞥見安慕晞身後的小男孩兒,啐了一口:“你當這兒是濟善堂?”


    小男孩兒被嚇到,趕緊躲去安慕晞身後看著,眼珠子滴溜溜地瞅著年輕。


    安慕晞不說話,反正也沒什麽好說的,摟了小男孩兒,進了門。


    “是不是濟善堂我不知道,不雅之地倒是可信。”


    “你!”


    年輕姑子一陣氣憤,這小女娃亂說些什麽,還真想撕了她的嘴,讓她別亂說話。


    不理會年輕姑子的蠻橫,安慕晞徑自朝裏邊走去,庵裏邊供奉著燈火,比外麵明亮。


    她停頓下腳步,站在光亮裏。


    年輕姑子一轉身,打算迴去休息,借著燈光,瞬間就看清了安慕晞手中拖著的人皮,還有滿身的鮮血。


    “你殺、殺人了!”她很是震驚,一個小孩子竟然會殺人!


    安慕晞心裏翻了個白眼,她殺沒殺人難道看不出?真想一腳踢翻這個可惡的女人。


    年輕姑子這一聲突然的尖叫,把庵裏邊的人都引了出來。


    “發生什麽事兒了?大唿小叫的!”庵主跑了過來,看到安慕晞站在院子裏,心裏直唿大事不好。


    安慕晞冷眼盯著她。


    這庵主表麵上看隻是個中年女人,慈眉善目,其實內裏醜惡得根本沒人看。


    此刻她身上僧袍鬆鬆係著,顯然剛爬起床來,莫名帶著一股不雅的氣息。


    安慕晞可不覺得她慈悲為懷,這讓一個幼女去山裏砍柴,還派人去強她,恐怕隻有魔鬼才做得出來。


    安慕晞才剛來庵裏的時候,庵主便讓她擔水,也不看她小小身軀做不做得來,居心何在。


    幾個姑子見到安慕晞手中的人皮都慌了神,有充滿對死人的恐懼,還有對她的提防。


    庵主勉強鎮定心神,畢竟自己是一庵之主,不能失了體麵。


    她厲聲質問到:“你殺人了?”


    說的時候手指不由卷曲著,手心也已經冒汗,再加上濃重的血腥味撲來,讓她想嘔吐。


    這個小賤人,當真膽大包天,小小年紀連人都敢殺,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安慕晞嘴角帶起點殘酷,挑挑眉,一把將人皮扔到庵主腳下,動了動嘴唇:


    “庵主應是識得此人,如此凡俗之人,豈能玷汙了出家人的純淨。”


    這外表光鮮亮麗的尼姑庵,背後可都是上不得台麵的事兒,都是女人,耐不耐得住寂寞,她可是很明白。


    這話意有所指,庵主不由退後兩步,看了安慕晞一眼,又一臉驚恐地看著地上。


    那空洞洞的臉皮,仿佛在看著她。


    看著很熟悉。


    “你殺了他,你竟然殺了他!”


    庵主唿吸急促起來,狠狠地瞪著安慕晞,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信女安慕晞犯了殺生戒,已留不得,你且離去吧。”


    她竟是沒想到,尼姑庵裏住著一個殘忍沒人性的女娃,簡直是玷汙佛祖。


    不過庵主也不想想,自己不也是犯了戒律,整個尼姑庵裏,也是一片烏煙瘴氣。


    安慕晞冷笑,庵主倒是強詞奪理,她想她離開這裏,簡直是癡人說夢。


    她現下可是除了這裏,別無去處。


    更何況,她們要送得走她。


    安老太太過世後,辦法事的大師說她命格與安家犯衝,要送到尼姑庵養上幾年。


    即使父親有意護著她,也衝不破古代人的迷信,她還是被送來了這裏。


    不過還是有人不想她好過。


    “離開倒是不必了,我人小,便不計較你們的所作所為,不過記住了,若再敢惹我,這張人皮下一刻戴在誰身上,可就不得而知了。”


    沒一個人敢吭聲,隻是眼中充滿畏懼,尤其那個開門給安慕晞的女人,已經跌坐在地上。


    這個滿身戾氣的女娃,仿佛惹怒了她,說不定下一刻便會殺了她們。


    她們原本以為乖巧好欺負的孩子,竟然是一個殺人魔,能攥著人皮,來跟她們示威,這簡直不敢想象!


    庵主忌憚地看著安慕晞,這個人不能久留在尼姑庵裏,不然後患無窮。


    要是被人知道這廟裏出了事兒,後果不堪設想。


    想至此,她眼裏閃過一絲暗毒的光,不若趁機弄死這女娃算了,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安慕晞很滿意她們的表情,做人就是的識相點兒,她抹了把手上快要幹涸的血漿,拉起小男孩兒細嫩的手,去了住的房間。


    這男孩兒是她在半路上撿的,她剛剝完人皮下山,他坐在地上哭,應該是找不著路。


    天色將晚,可憐他就帶了迴來。


    “你進去坐著,姐姐去打熱水,一起洗澡。”


    “昂!”


    安慕晞拍拍他的頭,朝著廚房走去。


    安慕晞已經穿越來這裏七八年了,大齊的京城雖然繁華,但還是彌補不了她空洞的靈魂。


    上一世眾叛親離,她被人陷害致死,國會議員貪汙、嫖娼、叛國,也虧那些人能想出來。


    現在她估計是迴不去了,所以得在這裏好好活下去,而且隻要她長大了,就沒人敢輕看她了。


    殺人她尚且不怕,害怕什麽。


    怕死嗎?


    嘖,已經死過一次了,沒什麽可怕的,雖然死亡沒給她多少參悟,但做個有價值的平凡人,足矣。


    洗好澡後,安慕晞擁著小男孩兒睡了,一床薄薄的被子,兩人擠在一塊兒,竟是透著點兒溫馨的味道。


    安慕晞心想,既然庵裏邊的姑子沒再來找她的麻煩,想必以後也不敢了。


    這殺人的事兒她們都得瞞著,不然以後可沒什麽香火了。


    小男孩兒緊緊抓著安慕晞的衣襟,她嘴角勾起笑,這孩子還真的是嚇壞了,可憐。


    若不是要送他迴去,兩人一起相依為命也不錯。


    摸摸他的後背,安慰道:“我明天帶你迴去找家人,安心睡吧。”


    “姐姐……”


    小男孩兒迷迷糊糊地哼了幾聲,終於舒展了眉,安心睡了。


    到了半夜,安慕晞突然覺得神經發麻,驚醒起來。


    眼神定焦,就看到一個黑衣人站在她麵前,氣勢洶洶,眼神狠厲。


    她有點兒呆住,這是來綁架的?


    還不待她反應,黑衣人突然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扛起來,跳出了窗戶。


    安慕晞先是一愣,假裝掙紮一番,隨後才沒了動靜。


    這黑衣人武功高強,再掙紮也無用,隻是不知將要把她帶往何處。


    她身在尼姑庵,年紀又小,竟然還會有人打她的主意。


    這些人不可能是庵主請來的,因為她們不敢!


    那是誰要帶走她……


    待得黑衣人停下來,安慕晞看見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


    不待她思索,黑衣人快走幾步將她塞進了馬車裏,他吹了個口哨,車子立馬便動了起來。


    安慕晞掀開車簾一看,四周都是漆黑的林子,月光下樹影拉的很長,讓人心裏不由升起一團寒意。


    沉思著收迴目光,隻見車裏邊兒都是些小孩子,有些與她同齡,有些甚至比她還小。


    他們瑟縮著圍聚在一起,雙手抱著膝蓋,將頭顱埋了進去。


    安慕晞思索著這是被拐賣了還是別的什麽情形,突然一種刺激的感覺彌漫在心胸,讓她莫名地興奮起來。


    作為一個老女人,好久都沒這般刺激過了。


    “喂,你們怎麽被抓的?”她問道。


    她拍了其中一個孩子的肩膀,那孩子身子突然一驚,一臉驚懼地看著她,就好像她是什麽洪荒猛獸一樣。


    見狀她不再言語,剛才興奮的心思也有些暗沉下去。


    看來此去兇險,若是危及生命,隻能想辦法逃了。


    想太多也無濟於事,安慕晞便學著這些孩子抱著膝蓋瑟縮著,等著到達目的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宮鬥直播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杜詩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杜詩篇並收藏宮鬥直播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