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景一夜未眠。


    他布置完婚房以後,穿上喜服,在婚房坐了整整一夜。


    翌日,天亮。


    他騎著馬,帶著迎親隊伍向皇宮而去。


    皇宮。


    晏清一直陪著沈顏的靈牌,直到謝懷景到來。


    他端著靈牌,靈牌上麵掛著紅紗。


    “吉時已到!秦國公出嫁!”鄭尚書高喊一聲。


    謝懷景接過靈牌,淺淺一笑,“顏兒,我來娶你了。”


    他端著靈牌,像是牽著沈顏的手一樣,緩緩向宮門口走去。


    整個皇宮一片大紅色,看著十分喜慶,卻沒有一絲喜色。


    玄德帝站在旁邊,默默的看著謝懷景,淚眼朦朧。


    蓉妃站在旁邊,不停的擦眼淚,她曾說要好好報答沈顏的恩情,可是,她欠沈顏的恩情還未還完,沈顏人卻走了。


    謝承淵和晏清是沈顏的弟子,他們要送沈顏出嫁的,就一直跟在謝懷景的身後。


    除了沈顏的人不在現場,其他的都和正常成親沒有什麽兩樣。


    十裏紅妝,空氣裏麵都是哀傷。


    謝懷景上了馬,將靈牌抱在懷中,他特意走了繞路,經過公主府,他下馬,抱著靈牌拜別顧老先生顧老夫人。


    “外祖父,外祖母,謝謝你們,你們要好好的,保重身體,這樣我和顏兒才會放心。”


    謝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就沒有沈顏。


    他這不像是告別,更像是遺言,但,此時的大家都沒有往那方麵想。


    顧老夫人眼睛都哭腫了,顧老先生聲音沙啞,“顏兒這輩子有你,是她的福氣,往後,你還是我們的外孫女婿。”


    無論以後謝懷景娶了誰,他都是他們的外孫女婿。


    以後啊?


    謝懷景沒有想過以後。


    他一直規劃的未來,都是有沈顏的未來。


    如今沒有了沈顏,他覺得未來已經沒有了意義。


    “外祖父,外祖母,我們走了。”


    顧老先生點點頭。


    顧老夫人泣不成聲。


    世間最悲傷的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們送走了唯一的女兒,現在又送走了唯一的外孫女。


    這真是要了他們的命啊!


    謝懷景抱著靈牌,重新上馬,向淩王府而去。


    路上,鑼鼓喧天,百姓跪拜。


    謝懷景臉上帶了三分笑意,那是發自肺腑的。


    如果沈顏在身邊,他肯定就是一百分的笑意了。


    到了王府,他抱著靈牌跨火盆。


    “顏兒,我們到家了。”謝懷景溫柔的說著,“小心腳下。”


    他幻想著沈顏蓋著紅蓋頭,看不到腳下的路,他細心提醒著。


    進了王府的大門,他的雙手緊緊的抱著靈牌,心已經痛到極致,臉上卻依舊掛著笑容。


    今天是他和沈顏的大喜之日,大喜啊,自然得笑。


    來到前廳。


    玄德帝坐在高堂的位置上,鄭尚書負責主持婚禮。


    好燭高高的插在上麵,燒得正旺。


    謝懷景一身大紅色喜服,安安靜靜,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等待著鄭尚書說話。


    此時的他沒有叱吒風雲的威武霸氣,隻有一個新郎的歡喜和緊張。


    周圍的人看到這樣的場景都忍不住抹淚,沒有半分歡喜。


    如果沈顏還活著,她是大秦的第一個女國公爺,有如此癡情於她的謝懷景,玄德帝器重信任她,百姓愛戴她,學生敬重她……


    她擁有很多的幸福,快樂……


    “吉時已到,拜堂。”鄭尚書高唱,“今日,孟氏之女沈顏,位居秦國公,嫁於謝氏之男謝懷景為妻,為淩王妃。”


    “一拜天地!”


    謝懷景抱著靈牌雙膝跪地,拜天地。


    “二拜高堂!”


    他和靈牌一起拜玄德帝,玄德帝心底一酸,萬千滋味。


    一個是他最愛的侄兒,一個是他最器重的臣。


    “夫妻對拜!”


    謝懷景將靈牌擺在麵前,他對著靈牌行拜禮。


    “禮成!”鄭尚書高喊。


    謝懷景抱著靈牌,淚水滾落在紅紗上,他溫柔的笑著,滿眼寵溺,仿佛看到的不是靈牌,而是真真切切的沈顏。


    “顏兒,我們成親了呢,今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往後啊,你就是淩王府的女主人,又多了一個新身份,淩王妃,好久不見了。”


    “顏兒……”


    “可惜你再也聽不見了,顏兒,你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該怎麽辦?”


    漫漫餘生,此後多年,他一個人是無法麵對的。


    “懷景,你帶著顏兒下去休息。”玄德帝見謝懷景神色不對,便溫聲叮囑。


    謝懷景沒有接玄德帝的話,他揭開紅紗,笑著對眾人道--


    “今天是我和顏兒的大喜之日,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顏兒說,她很開心,她說,謝謝你們。”


    “往後,希望大家繼續開心,好好生活。”


    “懷景,你要作甚?”玄德帝臉色一變,站了起來,大聲問道。


    “皇叔,我答應過顏兒,要與她生死與共,她在,我便活,她死,我也死。”謝懷景神色認真。


    “荒唐!秦國公犧牲了,我們都很心痛,但是,她的犧牲是為了讓我們更好的活著,如果你隨她而去,那她的犧牲還有什麽意義?”


    玄德帝心疼又生氣,“你做這樣的傻事,讓我以後怎麽向你父王母妃交代?”


    他急得連自稱都變了。


    “皇叔,我這一生放蕩不羈,頑劣不堪,唯獨隻有對沈顏,傾心傾力,從不曾有懈怠,她是我一生的宿命,我所有的熱情,寵愛,使命都給她了,她一走就帶走了我存在的意義。”


    謝懷景一手抱著靈牌,一手提著劍,他對沈顏的承諾從來都是真的。


    在沈顏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跟隨她而去。


    隻是,天下未定,沈顏見到他也不會開心。


    所以,他滅了飛雪國。


    如今,北厲已滅,天齊元氣大傷。


    大秦,冰國,滄月三國交好,天下穩定,他可以安心的去陪沈顏了。


    大家都知道他的武藝,沒有人能靠近,他們隻有跪下來,求道,“請王爺三思!”


    謝懷景淺淺一笑,“生同衾,死同穴,顏兒,我來陪你了,你等等我。”


    他說完,將劍橫在脖子上,用力一劃,鮮血四濺。


    “景兒!”


    “王爺!”


    玄德帝和眾人齊聲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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