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看到玄冥這模樣,心底不禁湧出一股柔意,嘴角一揚,浮起淺淺的笑意。


    她摸著玄冥的頭,笑著打趣,“玄冥,五萬年了,你都是大孩子了,怎麽還像當年一樣撒嬌?”


    玄冥抬起腳腳揉了揉鼻子,發出歡快的聲音。


    “人家要留在主人身邊,要替主人守著天道山,守著人界碑。”


    人界碑,就是沈顏方才封印的地方。


    沈顏知道玄冥的脾氣,以前跟著她的時候就特別的倔,這幾萬年過去,還是一樣的倔。


    “那你就再辛苦辛苦,等一切結束,你再出去遊玩。”


    玄冥點著頭,聲音裏麵盡是高興。


    此時,夕陽西下,日落黃昏。


    玄冥拉了拉沈顏的衣袖,指了指遠方,然後用腳腳快速的清理著地上的雜草。


    它想要沈顏坐下來陪它看日落。


    它擔心雜草太亂,會刺得沈顏不舒服,於是立即躺在地上,用它圓滾滾的身體翻滾了幾圈,頓時,滾出一片平平整整的地麵來。


    它用腳腳踩著地麵,輕聲叫著,讓沈顏坐下。


    沈顏坐了下來,她正好也需要休息一下,恢複體力再迴去。


    玄冥也跟著坐了下來,它坐在沈顏旁邊,挨著沈顏,靜靜得看著遠方的日落。


    一人一虎坐在半山腰,餘暉灑在他們身上,金燦燦的,寧靜而美好。


    太陽終究還是落山了,消失得隻剩一點餘光,天要黑了。


    沈顏起身,“玄冥,我要走了。”


    玄冥蹲了下來,朝沈顏叫著,它說,“主人,我送您迴去。”


    玄冥的傷剛剛才好,沈顏舍不得坐在它身上。


    但是,她也想和玄冥多待一會兒。


    “那你陪我走迴去吧。”沈顏道。


    玄冥搖頭,為了顯示自己體力好,它雙腳刨著地麵,仰天長嘯。


    一時之間,塵土飛揚,四周驚鳥四起。


    沈顏笑出了聲,“好好,我知道你很厲害,那我們走吧。”


    玄冥眼裏都是歡喜。


    一人一虎緩緩走下山。


    京城。


    謝懷景來到公主府,卻沒有見到沈顏,夜遲將今天發生在鸞鳳峰的事告訴了他。


    他問,“你知道公主去了哪裏嗎?”


    “不知。”夜遲也很擔憂,“公主從崖底上上來就走的,她好像有急事,沒有跟我們任何一個人說去了哪裏。”


    謝懷景擰著眉頭,他想了想,“跟我走,我知道公主在哪裏了。”


    “是,王爺。”


    謝懷景帶著人出了城,一直往西走。


    他們快馬加鞭,走了許久,突然,馬兒停了下來。


    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嘶鳴之聲,馬兒受驚,往後退了幾步。


    “王爺,這是老虎的聲音!”夜遲對謝懷景道。


    “大家小心!”謝懷景拔出佩劍,聽著越來越近的老虎聲音,隨時準備出擊。


    其餘人也拔出腰間佩劍,盯著前方,等待這頭巨虎的身影出現。


    “王爺,這老虎的聲音聽起來怎麽有些奇怪?”夜遲道,“和屬下以往聽到的老虎叫聲不一樣。”


    “我也覺得很奇怪,但是,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謝懷景叮囑。


    “是,王爺。”


    夜遲聲音落下,不遠處那老虎的身影就進入了眾人的視線。


    它的尾巴朝著謝懷景他們,正叫得歡,其實是在和沈顏說話。


    “主人,前麵有人來了。”


    “我看到了亮光。”沈顏擔心玄冥出現嚇著路人,她不知道是謝懷景他們來了,“玄冥,你迴去吧,送我到這裏就可以了。”


    玄冥雙腳抓著地麵,非常的不高興,又開始故技重施,用頭蹭著沈顏的膝蓋。


    沈顏蹲下身來,摸著玄冥的頭,“聽話,玄冥。”


    玄冥更委屈了,叫聲更大,它幹脆坐在地上,滿臉都寫著不開心。


    謝懷景他們在身後,看到這一幕直接看傻眼了,這老虎怎麽還突然坐下了?


    “王爺,屬下上去看看!”夜遲正要上前。


    “走!”謝懷景也打馬上前。


    他們向前走了幾步,看到老虎麵前還蹲著一個人。


    那人正在和老虎說話,“玄冥,這是命令!”


    玄冥站了起來,很乖巧的依偎著沈顏,“玄冥遵命。”


    沈顏見玄冥聽話了,她也站了起來,她這一站,謝懷景他們就看見了她。


    “顏兒!”


    “公主!”


    玄冥聽到有人叫沈顏,它本能的護在沈顏身邊,一個轉身,露出它鋒利的牙齒,一聲怒吼。


    謝懷景都忍不住背脊一涼,這可是足有半人來高的老虎,這樣的老虎要殺一個人,可謂是輕輕鬆鬆。


    這是他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龐大的老虎,就剛剛那一聲怒吼,若是當著尋常人的麵,估計直接被嚇暈倒在地上。


    “玄冥,自己人,不可亂吼。”沈顏提醒。


    玄冥見狀,連忙嗚咽了一聲,“是,主人。”


    可它畢竟是神獸,不會給凡人道歉的。


    他們一人一虎很尋常的對話,看呆了謝懷景他們。


    他們沒有聽錯,沈顏在和一頭巨虎對話,而且,這巨虎在沈顏麵前像是一隻溫順的小貓。


    “我們這是在做夢嗎?”


    “我是不是耳朵壞了?”


    “我覺得我眼睛壞了。”


    ……


    眾人小聲議論。


    謝懷景下馬奔到沈顏身邊,“顏兒,這是怎麽迴事?”


    “這個……一言難盡。”沈顏對玄冥道,“玄冥,這是我的未婚夫,你和他握握手。”


    玄冥很聽話,方才在天道山上,沈顏把這些年的經曆都說給了玄冥聽。


    它將腳腳伸到謝懷景麵前,謝懷景從來沒有和老虎握個手,他稍稍猶豫了一瞬間。


    “不怕,它是我的小夥伴,不會傷人的。”沈顏道。


    謝懷景相信沈顏,他伸手握住了玄冥的腳腳,玄冥伸頭碰了碰他的手。


    “它這是什麽意思?”謝懷景問沈顏。


    沈顏淺淺一笑,“它說,它很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謝懷景笑著說道。


    玄冥見謝懷景不再怕它,它又叫了一聲,圍著謝懷景轉了一圈。


    “它在記住你。”沈顏解釋。


    謝懷景滿臉笑意,萬物皆有靈性。


    “好了,玄冥,該迴去了。”沈顏道。


    玄冥走到沈顏麵前,跪下向沈顏作揖,然後又叫了幾聲。


    “是,主人,我一定誓死守住天道山,請主人放心。”


    沈顏微微點頭。


    玄冥起身,依依不舍,三步一迴頭的看向沈顏,直至最後身影消失在黑夜裏。


    沈顏等看不見玄冥以後,才對謝懷景他們說,“我們迴去吧。”


    謝懷景將沈顏攔腰抱起,放在馬背之上,然後翻身上馬,將她擁在麵前。


    “顏兒,坐好了,我們迴家。”


    謝懷景說完,雙腿夾馬腹,馬兒抬蹄,轉身返迴,直奔家的方向。


    到了公主府,沈顏將她為何去天道山的前因後果鬥告訴了謝懷景,除了五萬年前她的死因。


    “顏兒。”謝懷景擁著沈顏,深情眷戀,“以後,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知道沈顏的真正身世來曆以後,他相信了永恆。


    “生生世世啊,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那你怎麽辦?”沈顏想到了自己的使命,如果有一天,五萬年前的浩劫再次重演,她依然會為了天下蒼生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那時,謝懷景該如何?


    “生死相隨,你活著,我便活著,你若先離開,奈何橋上等一等,我隨後就到。”謝懷景沒有豪言壯語,他的語氣很冷靜,很平淡,卻又異常的堅定。


    沈顏心裏一咯噔,情到深處便是雙刃劍。


    有人為了深愛忍著悲傷繼續活下去,有人義無反顧的追隨另外一半赴死。


    “懷景,你說生命的意義是什麽?”沈顏突然問了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


    謝懷景想了想,“認識你以前,我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認識你以後,我覺得生命的意義在於愛。因為愛你,我願意守護你,我會讓自己努力變得更好,能夠幫助你,支持你,與你並肩而行, 讓你能夠做你想做的事情,實現你的夢想,如此,我覺得我的生命很有意義,我很快樂。”


    “除了我呢?”沈顏神色認真,“你要為自己想想。”


    “我有為自己著想,除了你,世間再無其他任何人或者事能讓我如此快樂幸福。所以,隻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我的生命是有意義的。”


    謝懷景察覺出了沈顏的不對勁,“顏兒,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沒有,我怎麽可能舍得不要你?”沈顏安慰謝懷景。


    謝懷景環著沈顏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顏兒,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天下百姓,大秦社稷,這些都不是非我不可,沒有我,也有其他人,比如晏清,以他的才華,足以平天下。可是,我卻非你不可,顏兒,我隻有你了。”


    沈顏的心生疼生疼的,像是被刀子反複的割一樣。


    她能感覺到謝懷景滿心的悲傷,柔聲道,“好了,我們不提這個話題了。”


    “顏兒,你休息吧,我陪著你,等你睡著以後我再離開。”


    “好。”


    沈顏過於疲憊,一盞茶的功夫就進了夢鄉。


    謝懷景伸手輕輕撫摸著沈顏的臉龐,滿眼的柔情。


    “顏兒,沒有你,我絕不獨活。”他俯身親了親沈顏的額頭,然後轉身離開。


    出了公主府,謝懷景沒有迴王府,而是直接出城,去了隱塵寺。


    黃昏時分,謝懷景到了隱塵寺。


    “我要見你們住持。”謝懷景對小和尚說道。


    “王爺這邊請。”小和尚正是上一次帶謝懷景逛隱塵寺的那個。


    來到禪房,住持看見謝懷景,“見過王爺。”


    “你知道我要來?”謝懷景問。


    “知道。”住持道,“王爺請坐。”


    謝懷景坐了下來,抬眸看向住持,“公主恢複記憶了。”


    住持雙手合十,那一雙仿佛看透凡塵俗世的慧眼,瞬間布滿了愁雲和哀傷。


    “王爺,這是天命所在,是公主的使命,任何人無法違背,也阻止不了。”


    他之前不告訴沈顏她的身世,就是想逆轉天命救沈顏。


    可是,他失敗了,沈顏自己恢複了記憶。


    “未到最後,誰也無法預知結局,生生死死,六道輪迴,還請王爺平常心對待。”


    ……


    謝懷景在隱塵寺足足停留了一個時辰,然後迴了京城。


    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二月初三。


    傍晚,沈顏才從書院迴來,她剛一進府,雲城便來向她稟報--


    “公主,謝承軒失蹤了!”


    “什麽時候的事?”


    “五天以前。”


    為了防止謝承軒在半路上被人劫走,沈顏特意吩咐了天道閣的人一路跟隨。


    “看清楚了劫走謝承軒的人是誰了嗎?”沈顏問。


    “看清了,他們殺了負責押送的侍衛,正好,我們的人救了其中一個侍衛。”雲城道,“公主,這個侍衛正好可以作為證人,我們現在要去把劫走謝承軒的人抓起來嗎?”


    “不用,欲讓其亡必先讓其狂!我們要先查清楚謝承軒現在藏身在何處,到時候才好人贓並獲!”


    就劫走謝承軒這點罪行,根本無法置那人於死地,需等那毒蛇完全鑽出來,一招置死,不給其一絲喘息的機會。


    “是,公主,屬下這就去查!”雲城道。


    “速度要快,兩日以後皇上要出宮,在這之前,我要知道謝承軒的藏身之處。”


    “是,公主!”


    二月初五,春風和煦。


    今天,是玄德帝出宮踏青的日子,當然,他出宮不僅僅是為了賞青,更是為了看看京城周邊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怎麽樣。


    尤其這兩年沈顏和晏清的新型農業基地發展得很好,他想親自去看看。


    久居深宮,無法真正的了解老百姓的生活。


    所以玄德帝每年都會出宮一次,體察民情。


    “夜遲,你帶著人配合王爺,務必保證皇上的安全。”沈顏叮囑。


    “是,公主。”夜遲領命。


    這次出行的人有很多,他們的目的地是城郊的禦園。


    沈顏吩咐完,然後進了宮。


    等她到了禦書房一看,晏清已經提前到了。


    她行禮,“見過皇上。”


    “佑寧來了。”玄德帝滿臉笑容,要出宮,不用困在宮裏,他身心都是愉悅的。


    “師父。”晏清向沈顏行禮,沈顏點頭。


    “佑寧,晏清,一會兒到了禦園,你們要把我們大秦優良的種植技術展示出來,讓使者們好好看看。”玄德帝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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