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若想淩駕於律法之上,隻考慮一己私利,她早就殺了太後為她母親複仇。


    可是,她不能。


    她不止一次想親手殺了太後,謝懷景也一樣,可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用律法約束自己的行為。


    是律法的存在,讓太後活到了現在。


    冷鈺廷仰頭看著沈顏,她神色嚴肅,目光澄明,一身浩然正氣,又有寬若山川大海的胸懷。


    她宛若神明,萬丈光芒。


    “公主,對不起,枉費了您當初救我一條命,我用這條命犯下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冷鈺廷很痛苦,可是,他心裏依舊沒有悔意。


    “我這一生,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您,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殺他們!”


    冷鈺廷恢複了他以往的麵目,笑容陰森森,渾身都透著陰冷。


    “我冷鈺廷做事,恩怨分明,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


    “死到臨頭,不知悔改!”沈顏喝道。


    “公主,若重來一次,你還會救我嗎?”冷鈺廷問。


    “會。”沈顏道,“我會讓你棄惡從善,若你不知悔改,我會在你殺人之前,先殺了你。”


    冷鈺廷笑道,“公主,這麽多年過去,世間百態,俗事萬千,你的心始終如一片淨土,我終於明白皇上為何會器重您了,有您,真是天下之福。”


    “好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冷鈺廷,你也該為你做的事付出代價了!”沈顏冷聲道。


    “冷鈺廷,你很聰明,是個人才,如果不是你作惡多端,和太後勾結,即使你是羌客王的後代,朕也會接納你,隻要你有能力,朕同樣會許你高官厚祿,你毀了別人,也毀了你自己的一生!”


    玄德帝看著冷鈺廷,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冷鈺廷一開始接近他就是有目的的,可他惜才,不禁有些惋惜。


    但,也僅僅隻是惋惜,現在,他決不會放過冷鈺廷。


    冷鈺廷沒有迴答玄德帝,他依舊在笑,在笑自己這可笑的一生。


    他這一生,注定不可能成為他國之臣,注定不能安生。


    要麽複國成功,成為人上人。


    要麽複國失敗,命喪黃泉。


    “公主,多年前您救了我一命,今天,我還您一個情,我告訴您一個秘密。”冷鈺廷道。


    “說!”沈顏道。


    殿內就她,玄德帝,冷鈺廷和太後。


    後兩者必死無疑,告訴她秘密,也等於告訴玄德帝。


    “您過來,我隻說給您一個人聽。”冷鈺廷道。


    沈顏看向玄德帝,玄德帝點頭。


    她移步過來,站到冷鈺廷的麵前,“說吧,隻有我一個人能聽見。”


    冷鈺廷壓低聲音,給沈顏說了一個秘密,沈顏微微驚訝。


    她問冷鈺廷,“去見你,和我長得一樣的那個女子,她是誰?”


    “她是……”


    冷鈺廷說完,一把將沈顏推開,然後自斷經脈,向後倒去。


    “公主,若有來生,我一定早點找到你。”


    再也不要錯過你。


    如果有沈顏在,他一定不會再走同樣的路。


    他,晏清,謝懷景,明明是他最先認識沈顏的,可是,他卻離沈顏最遠,連陪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怎麽能不遺憾呢?


    冷鈺廷一雙眼角流下後悔的眼淚,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無數的畫麵,是他這悲涼短暫一生的縮影。


    許久許久以前。


    前晉四分五裂,有實力的各自為陣,一個國家分-裂成大大小小的十來個小國家。


    其中,羌客首領帶領族人退到邊疆,建立他們自己的王朝,史稱羌客國。


    後來又過了許多年,分裂的諸國小國被統一,成為新朝,稱為後晉,也就是現在的晉國。


    但是,羌客國一直不肯歸順。


    晉國皇帝派人圍剿羌客國,屠盡了羌客族人,羌客國王和王妃在大戰中殞命。


    在晉軍攻破城門之前,國王和王妃將他們不足一歲的小兒子托付給心腹,讓心腹帶著逃了出去。


    後來,晉軍滅了羌客國,羌客國皇室之人全部死了,就剩下了那個逃出去的小兒子。


    心腹是一對男女,喬裝改扮成夫妻,把小王子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他們一路逃,直接逃到了大秦來。


    晉國皇帝得知小王子沒死,便一直派人追殺,直至追殺到大秦江寧。


    此時的小王子已經長成了一個少年郎,他便是冷鈺廷。


    從冷鈺廷記事起,他們一家人就在不停的逃亡,每隔一年他們就會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名字,換一個身份。


    他父母對他很嚴格,將畢生武藝都交給了他。


    可是,至於仇家是誰,他父母隻字不提,隻說等他到了十八歲再告訴他全部的真相。


    可是,還沒有等到他滿十八歲,他父母就死了。


    在江寧,他親眼看到仇家殺了他父母,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幸好當時有另外一波人趕來,趁這波人和仇家廝殺的時候,他連忙逃跑。


    他隻知道,隻有活下來才有機會報仇。


    所以,他不要命的往前跑,不知道前方有什麽,隻知道一直往前才有希望活下來。


    後來,他在破廟裏麵遇到了小沈顏。


    小沈顏救了他以後,他就一直在找小沈顏,為了活命,也為了掩蓋身份,他做了乞丐。


    就這樣流浪了一年,有一個人找到了他,這個人就是當時的寧正荀,也就是慕容樓。


    慕容樓告訴他了全部的真相。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當時在江寧救他的那波人正是慕容樓派去的。


    等殺了晉國皇帝的人,慕容樓的人發現他不見了。


    之後,慕容樓就一直在找他。


    當年,羌客國滅時,慕容樓是羌客國的一個將軍,他主動帶兵投降,歸順晉國。


    假意投誠,這是羌客國王的命令,讓他保存實力,找到小王子,報仇,複國。


    慕容樓不負所望,靠著一身的本領,做了晉國的大將。


    之後,晉國和大秦一戰,慕容樓趁真正的寧正荀失蹤,利用這個機會,調換了自己的身份,而且,還滅了晉國十萬大軍。


    慕容樓找到冷鈺廷,一路扶持他坐上了朱樓樓主的位置。


    他們和太後聯手,企圖篡權,太後承諾,事成之後舉兵,助他們複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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