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初頓時瞪大雙眼,他才明白,傾落公主是故意的。


    關心則亂,方才慌亂之際,他竟然忘了傾落公主熟識水性的事。


    四目相對,他在傾落公主眼裏看到了笑意。


    這一瞬間,他好想擁住傾落公主,讓這一刻定格,永恆。


    但是,僅僅是瞬息之間,他的理智便戰勝了情感,他一把推開傾落公主。


    傾落公主看著墨初眼裏的冷漠和抗拒,她滿臉不可置信,心痛萬分,猶如萬箭穿心。


    她都放下公主的尊嚴,甚至不惜違抗她父皇的命令。


    隻要墨初迴應她,她就會拚盡全力毀了這和親,跟著墨初天荒地老。


    然而,墨初拒絕了她。


    她雙手展開,仰麵朝天,任由湖水往自己的身體裏麵灌,讓自己不斷下沉。


    她一心求死。


    墨初看到傾落公主滿臉絕望,他心如刀割。


    可是,他不能像傾落公主那樣義無反顧,隻要愛情,不要家國大義。


    他若是帶著傾落公主遠走天涯,毀了和親,才剛剛休戰的大秦和北厲必將戰事重啟。


    那又如何對得起之前為北厲犧牲的將士們?


    他們是他的戰友。


    而且,依照北厲的勢力,就算他們逃到天涯海角,北厲皇帝也不會放過他們。


    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在乎傾落公主的命。


    他不能為了所謂的愛情,害了傾落公主。


    他迅速遊了過去,一把抱住傾落公主,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想要將她揉進骨髓裏,疼愛她一生一世。


    傾落公主看到了墨初眼裏的心疼,她眼裏重新燃起了一絲光亮,就在她以為墨初終於接受她了的時候,突感後腦勺一痛,頓時暈了過去。


    “公主,這輩子,算我欠你的。今生我隻能做你的師父,來生隻做你的墨初。”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擁抱傾落公主。


    墨初將傾落公主的麵紗重新戴上,接著把她帶出水麵。


    雲湖之水並不是清澈見底,方才水下發生的一切,上麵的人並不知情。


    除了墨初,還有其他人也跳進了水裏救人。


    齊眾人之力,傾落公主被成功救上岸。


    沈顏立即施救,幾瞬息過去,傾落公主吐了一口水,緩緩睜開了眼睛。


    從落水前到現在,不過是片刻工夫,她就仿佛變了一個人,她麵如死灰,目光暗淡,和方才跳舞時的靈動判若兩人。


    “齊悠若,你怎得如此不小心?”齊牧川冷著臉嗬斥,眼裏沒有半分關心。


    他隻擔心傾落公主麵紗掉落,暴露她的容貌,致使他的計劃失敗。


    傾落公主沉默,不言不語,連看都沒有看齊牧川一眼。


    “王爺息怒,公主也是不小心,萬幸公主平安無事。”鄧客賢勸道。


    當著這麽多大秦人的麵發火,終究影響不好。


    齊牧川壓著怒火,冷冷地瞪著傾落公主,若計劃失敗,他一定不會輕饒了傾落公主。


    “公主,你感覺怎麽樣?”沈顏關切地問。


    若是因為大秦的原因讓傾落公主丟了命,到時候肯定會影響兩國邦交。


    “很好。”傾落公主語氣冷淡。


    “公主,我先陪你去換衣裳吧。”沈顏察覺出來傾落公主的不對勁。


    傾落公主點點頭。


    她從頭到尾沒有看墨初一眼,從她醒來發現自己的麵紗還在,她就明白,她依然逃脫不了要和親的命運。


    墨初心裏沒有她。


    墨初要讓她繼續和親。


    既然如此,那她就隨他的願,和親便是。


    墨初躲在人群後麵,透過縫隙凝視著傾落公主,見傾落公主清醒過來,他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宴會是婉貴妃負責操辦的,自然由她的宮女芳冰帶著傾落公主去換衣裳,沈顏陪同而去。


    到了房間,沈顏又問了一句,“公主,你剛剛摔倒的時候可有扭傷到腳?”


    “沒有。”傾落公主無精打采。


    “那就好,扭傷若不及時醫治,會留下後遺症的。”沈顏聲音溫和,語氣真誠。


    傾落公主抬眸看向沈顏,自嘲地笑了笑,“沒有想到最關心我身體的會是你,安平郡主是擔心我身體出現什麽問題,到時候北厲怪罪到你們頭上是嗎?”


    “北厲怪得到我們頭上嗎?”沈顏不答反問,“我關心公主,隻是因為我是一個大夫。”


    她沒有點破傾落公主,方才傾落公主摔倒的時候,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沒有哪一個女子願意離開家,遠嫁異國他鄉。


    而且這場婚姻說到頭隻是交易。


    同為女子的沈顏,很同情傾落公主的遭遇。


    她能理解傾落公主故意摔倒,不想和親成功的心情。


    再說,因為傾落公主不想和親而造成的和親失敗,又怪不到大秦頭上。


    傾落公主心裏一跳,她知道自己故意摔倒的事被沈顏看破了。


    既然沈顏沒有點破,她也就裝作不知。


    “我來大秦的這幾日,也聽說了不少關於安平郡主的事情,大家都說安平郡主大仁大義,心胸廣闊,能納百川,今日一見,傳言沒有半分虛假。”


    “傳言而已,不可全信。”沈顏聲音清冷,“隻要不損害大秦的利益,便都是我大秦的朋友,我作為大秦人,自然雙手歡迎。”


    傾落公主是聰明人,她聽出了沈顏的警告和提醒。


    “放心吧,安平郡主,我已經從北厲出來了,斷然沒有再迴去的道理,就算再迴去,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傾落公主輕輕一笑,笑容裏麵盡是淒涼。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她享受了作為北厲公主的榮華富貴,就要肩負起維護北厲和平的責任。


    在這個時代,世人以為兩國的和平依靠一個女子聯姻就能維係,更甚至,有人將一個國家的衰敗也歸咎到女子身上,也就是所謂的禍國妖妃。


    真是可笑至極!


    但是,這是九州數萬年延續下來的認知,沈顏不苟同,卻無法改變。


    “公主,我們走吧。”


    沈顏和傾落公主重新迴到席上。


    傾落公主朝玄德帝行了一禮,然後朝眾人道,“抱歉,方才因為我的失誤,打擾了大家的雅興。”


    她問玄德帝,“皇上,可否再讓我跳一支舞為大家賠罪?”


    玄德帝點頭,“公主請。”


    樂聲再次響起,傾落公主開始跳舞。


    同樣的音樂,同一支舞蹈,而她跳出來的感覺判若兩人。


    樂師的聲音落下,曲子完畢,傾落公主也停了下來。


    她站在他麵前,緩緩摘下麵紗。


    眾人一臉驚愕,沒有想到傾落公主挑中的人竟然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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