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姐救了秧苗,就是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多謝顧小姐的救命之恩。”


    隨著村長跪下,村裏其他人也跪下,高聲大喊,“多謝顧小姐救命之恩。”


    他們所有的感謝都在真摯的喊聲裏,振聾發聵。


    “大家都起來吧,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沈顏道,“秧苗之前受了影響,後麵長得比較慢,我給大家留了藥,大家記得撒在田裏,不能撒太多,可以幫助秧苗成長,結穗,還可以起到殺蟲的作用。”


    眾人聞言大喜過望,又是千恩萬謝。


    鶴林村的秧苗全部活過來以後,其他村的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們主動找到沈顏,將沈顏的藥放到田裏以後,一夜之間,長陽縣所有的秧苗都活了。


    一時之間,長陽縣來了個活神仙的消息就傳遍了。


    這個活神仙此時正在老婆婆家裏。


    沈顏原本是想走的,但是老婆婆拉著她,無論如何也要挽留她吃飯。


    她盛情難卻,便留了下來。


    “娘子。”


    這時,一道聲音從外麵傳來,沈顏抬眸望去,見是一個著青色長袍的瘦高老爺爺。


    老爺爺滿頭銀發,身形清瘦,步伐矯健,清風吹起他的披風,一股仙風道骨的感覺迎麵而來。


    沈顏之前覺得老婆婆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子怎麽會嫁到鄉野來,此時看到老爺爺的樣子,她才明白,這樣的老爺爺值得老婆婆相隨至此。


    在沈顏看向老爺爺的時候,老爺爺也看到了她。


    老爺爺看到沈顏的瞬間目光一怔,整個人都僵住了。


    “老頭子,你迴來得正好,這就是我一直給你說的顧小姐。”


    老婆婆連忙向老爺爺解釋,可老爺爺死死盯著沈顏,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老婆婆說話。


    “你今天是怎麽了?凍傻了?”老婆婆走出來扯了扯老爺爺的衣袖,“這是顧小姐,是村裏的恩人,你盯著別人看多不好?”


    老爺爺迴過神來,走向沈顏,拱手行禮,“顧小姐,真是抱歉,方才見到你,見你與一位故人十分相像,就多看了兩眼,實在抱歉。”


    沈顏之前來去匆忙,始終沒能和老爺爺碰上麵。


    此時離得近了,她發現老爺爺的麵部輪廓發生過改變。


    “無妨。”沈顏淺淺一笑,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覺得老爺爺也很親切,“爺爺,不知您說的那位故人是?”


    “我女兒。”老爺爺看向老婆婆,“娘子,你快去做飯,我餓了。”


    “好,好,馬上就好,一天天的就知道吃飯。”老婆婆嘴上假意責備,人卻迅速轉身去做飯了。


    “爺爺有話和我說?”沈顏知道老爺爺是故意支開老婆婆。


    “顧小姐真是聰明,不知顧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當然。”


    老爺爺走到一個安靜的屋子,“顧小姐,請坐。”


    沈顏坐到了老爺爺的對麵。


    “顧小姐從京城來?”老爺爺給沈顏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麵前,直入主題。


    “是。”沈顏沒有否認,反問,“您也是從京城來的吧?”


    “既然你能找到我,應當知道我是從何處而來。”老爺爺道,“這麽些年了,她還沒有放過我們?”


    沈顏不知道老爺爺說的是他還是她,“您覺得我是奉她之命來找您的?”


    “難道不是嗎?”老爺爺反問,他說出自己的分析,“檸南省可沒有誰有如此大的本事能救活秧苗,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了。你是以個人名義來的,那肯定不是朝廷所派,又恰好姓顧,鶴林村那麽多農戶,你偏偏來到我們家,這一切絕不是巧合,而是你故意而為。”


    他喝了一口茶,“你是奉她的命來殺我們的!”


    “明知我是來殺你們的,您為何不直接殺了我?”沈顏端起茶杯晃了晃,“而是隻在這裏麵放了迷藥。”


    老爺爺麵色一驚,“你是怎麽發現的?”


    “你給我倒茶的時候,毒不在茶裏,而在茶杯裏麵,是提前就好了的。”沈顏道,“你為了讓我放心,還特意先喝了一口茶。”


    “你是她這些年派的殺手中最聰明的,也是最善良的,你救活了大家的秧苗,是大家的恩人,這也是我為何隻想迷暈你,而沒有殺你的原因。”老爺爺道。


    “你想迷暈我,帶著你的老伴,改頭換麵,重新開始逃亡?”沈顏問。


    “沒錯。”老爺爺看著沈顏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滿目寒光。


    “你殺不了我!”沈顏氣息一放,內力輸出去。


    老爺爺想動,卻怎麽也動不了,他滿眼驚駭。


    他對自己的武藝很有信心,卻沒有想到沈顏的武藝遠在他之上。


    沈顏斂下氣息,內力一收,他又恢複了自由。


    而沈顏始終坐在那裏,全程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人是誰,但我不是來殺你的。”沈顏聲音冰冷。


    老爺爺也明白過來,以沈顏的武藝若想殺他,簡直易如反掌,不用和他在這裏多費口舌。


    “對不住了,顧小姐,我誤會你了。”老爺爺解釋,“方才我進來看到你和我女兒長得如此相像,以為是她故意派了一個和我女兒長得像的人來讓我放鬆警惕,然後好殺了我們。”


    “我最近和婆婆待在一起,她為何沒有說過我和你們女兒長得像?”沈顏疑惑地問。


    “因為她失憶了。”老爺爺滿臉悲傷,“十多年前,我女兒沒了,她聽到這個消息當時就瘋了,後來我帶著她尋遍名醫,大夫治好了她的瘋病,可是她卻失憶了。”


    提起往事,老爺爺滿臉悲傷,他繼續說,“大夫說她是選擇性得忘記了讓她悲傷的事,最好別讓她想起我女兒沒了事,不然她還會再次發瘋,到時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這些年我一直告訴她,說我們的女兒還活著,隻是出嫁了,嫁得遠,沒有迴來,她心裏有個寄托,瘋病倒也沒有再發作。”


    “隻是,她隻知道我們有一個女兒,時間太長了,她已經忘記了我們女兒長什麽模樣。”


    ……


    沈顏聽了老爺爺的話,心裏有一股強烈的感覺,“老爺爺,你家裏可有你女兒的畫像?”


    “有。”老爺爺起身將珍藏的畫像打開給沈顏看。


    沈顏的目光落到畫像之上,頓時愣住了。


    畫上的女子生得極美,用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來形容都太過於庸俗了。


    她和女子的臉型一模一樣,就是鼻子和嘴巴不怎麽像。


    難怪老爺爺第一眼見她會如此驚訝。


    “這是我女兒還未出嫁時候的畫像,我娘子給她畫的,為了不刺激我娘子,我一直將這畫像悄悄藏著,心裏想念她的時候會拿出來看看。”老爺爺提起他的女兒,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絲慈祥的微笑。


    沈顏的目光往下,看到畫像的最下麵有一行字,上麵寫著--愛女顧宛,甲申年五月初六。


    “顧宛?”


    沈顏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曾經在她心底響起過無數次。


    “這是我女兒的名字,我娘子取的。”老爺爺問沈顏,“顧小姐也有認識的人叫這個名字?”


    沈顏輕輕點頭,“您女兒去世以後,您們可有去看過她?”


    老爺爺眼眶一紅,搖了搖頭,歎氣道,“沒有,一次也沒有去過。”


    “為何?”沈顏壓抑著情緒。


    “一開始是因為帶著我娘子四處尋醫,沒空去,後來我娘子病情穩定以後,距離我女兒沒了已經過去了四五年,我心中愧疚,沒臉去,還有就是怕去了刺激我娘子,所以這些年,我從未去看過她。”老爺爺仰著頭,滿目悲痛。


    “您就沒有想過去看看您女兒的孩子?”沈顏輕聲問。


    “想過,但是不能去。”


    “為何?”


    “為了她好。”老爺爺鼻子抽吸了一下,“顧小姐,讓你看笑話了,聽我一個老頭子說這些閑話,這是我第一次向外人說我的家事。”


    他看著沈顏,“我終於明白我娘子說的,她看到你特別親切,我也覺得你特別親切,按照時間計算,我外孫女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你外孫女她如今過得好嗎?”沈顏問。


    “好,很好。”老爺爺布滿皺紋的臉重新浮現幸福的笑容,他心酸道,“正是因為她過得好,我們才不能去看她,不能給她增加麻煩。”


    “給誰增加麻煩?”


    這時,老婆婆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沈顏和老爺爺聞聲望去,心裏一驚,不知她何時出現的,又聽到了多少談話。


    “婆婆,爺爺說給我增加麻煩。”沈顏笑著道,“我說都是應該的,一點也不麻煩。”


    老爺爺看向沈顏,他微微驚訝,沈顏竟然選擇幫他說謊。


    “對對,顧小姐是個好姑娘,幫了我們太多的忙。”老爺爺也笑著說。


    “那還不趕緊去把你埋在地裏的女兒紅挖出來給顧小姐姐嚐嚐?”老婆婆催促道。


    老爺爺隻是笑,沒有說話。


    “我知道那女兒紅是你的心頭肉,外孫女一出生你就埋下的,說是等她成親的時候你挖出來給大家喝,這些年我們搬了無數次家,落下不少好東西,唯獨那三壇女兒紅,你從未落下過。”


    老婆婆拉著沈顏的手,“在我眼裏,顧小姐就跟我們的外孫女差不多,挖出一壇來給她喝,那不還剩下兩壇嘛,將來告訴我們外孫女,她也能夠理解的。”


    “好好,聽娘子的,我去挖女兒紅。”老爺爺看著老婆婆滿臉的寵愛。


    老婆婆微微一笑,拉著沈顏的手往外走,“顧小姐,你別見氣,這老頭子什麽都好,就是小氣的很,他藏女兒紅的地方隻有她自己知道,就連我也不知道,生怕我給他偷來喝了似的。”


    沈顏沒有說話,隻是抿唇一笑,心裏湧出前所未有的溫暖。


    這是親人給予的溫暖,她第一次體會到。


    老婆婆自言自語,“顧小姐,我們真是有緣啊,我外孫女的名字也有一個顏字,你又姓顧,我差點都以為你就是我們外孫女了。”


    沈顏心裏一酸,她想告訴老婆婆實話,可就在剛剛她趁老婆婆拉她的手給老婆婆把脈時,發現老爺爺說的都是實話。


    她擔心老婆婆知道真相以後不能承受,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婆婆,如果您不介意,可以把我當做您的外孫女。”


    “當然不介意,有顧小姐這麽個能幹,漂亮,又善良的外孫女,我做夢都會笑醒。”


    老婆婆牽著沈顏來到桌邊,“顧小姐,你先坐,我馬上上菜。”


    正好雲錦端著菜進來,她看到沈顏和老婆婆的舉動一臉的驚訝。


    沈顏看似很好相處,但她的戒備心很強,更是反感不親近的人和她有肢體接觸。


    怎麽就一會兒功夫不見,她覺得沈顏和老婆婆的相處更親密了,就連那目光,也不同於之前的尊敬和疏離。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她也沒有多問。


    很快,老爺爺抱著一壇女兒紅迴來,桌上已經擺滿了菜。


    四人入席。


    沈顏端著酒杯,“婆婆,謝謝您做的飯菜,爺爺,謝謝您珍藏的女兒紅,我敬你們一杯。”


    這些年,你們辛苦了。


    往後,有我在,再不會讓你們受苦了。


    隻是,需要再等等,等她處理完稅收的問題,她就會和他們相認。


    她說完,將杯中的酒一口喝完。


    老婆婆和老爺爺見沈顏如此有禮貌,心裏越發歡喜。


    “使不得,顧小姐,應該是我們謝謝你才對。”老婆婆道。


    “顧小姐,你是我們的恩人,我敬你一杯。”老爺爺舉著杯子。


    “爺爺,您是長輩,應該是我敬您。”沈顏也舉著杯子,杯子比老爺爺的杯子低了許多。


    此時,天色已黑。


    這簡陋的屋子裏麵亮著燈,充滿了歡聲笑語。


    屋外,鄉間小路上,立著兩個人。


    “主子,屬下剛剛發現沈顏已經看到了她母親的畫像,再根據她後來的舉動,屬下猜測,她已經知道了這老頭老太就是她的外祖父外祖母。”


    “很好,沈顏,不知道你收到我給你的這份禮物會不會很驚喜?”神秘人鬥笠之下的笑容,陰森又驚悚。


    “吩咐下去,可以行動了,我要讓沈顏剛剛嚐到幸福的滋味又立刻失去,哈哈!”


    這簡直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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