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亡齒寒,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沈顏看著傅明朗,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國家國家,先有國,才有家。天下太平不僅僅和我有關,也和你有關,和千千萬萬大秦子民都有關係。”


    傅明朗聽到這裏,眼眶一紅,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郡主,曾經我祖父也是這麽說,他一直以來也是這麽教導我們的。”


    “可是……”


    說到這裏,傅明朗欲言又止,可是,他姐怎麽就不明白?


    他祖父說了那麽多話,他姐仿佛就隻記住了要守護好太師府,完全忘記了天下大義要排在太師府之前。


    沈顏靜靜地看著傅明朗,她知道他心裏的掙紮。


    一邊是天下大義,一邊是唯一的親姐姐,他一定很難抉擇吧。


    幾瞬息以後,傅明朗的情緒穩定了下來,他望著沈顏,“郡主,數年,數十年,亦或者數百年以後,大秦真的能傲視九州,百姓真的能豐衣足食,安居樂業嗎?”


    “我相信一定可以。”沈顏目光堅定,信心十足。


    “好,多謝郡主,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傅明朗起身,朝沈顏恭敬行了一禮,“郡主,我先行一步。”


    沈顏點頭。


    等傅明朗一走,沈顏也起身離開,走到半路,便遇到了晏清。


    “郡主。”


    “晏公子。”


    二人相互打了招唿,沈顏道,“昨日多謝晏公子幫忙。”


    晏清平日裏十分忙碌,就算他們同在書院,她也難得見他一麵。


    可是,他竟然抽空去幫忙查那傳謠言的人。


    “郡主客氣,我們是同僚,幫忙是應該的。”晏清聲音裏有些落寞,就算他不去,沈顏自己也能查到。


    而且,還有謝懷景。


    “那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沈顏笑道。


    晏清看見沈顏的笑容,心情格外的好,於是爽快的迴答,“好。”


    二人有說有笑,並肩朝辦公屋子走去。


    等他們走遠了,躲在大樹後麵的燕昭月才走了出來。


    她盯著沈顏和晏清的背影,一臉的嫉妒,怨恨,憤怒,不甘。


    她今天是來書院找她舅舅的,當然,也想偷偷的看看晏清,不曾想會看到這樣的畫麵。


    “沈顏,你什麽都有了,憑什麽還要搶我喜歡的人?”


    燕昭月聲音惡毒,“你搶我愛人,我便毀你所有!”


    她一直盯著沈顏和晏清,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她才轉身離開。


    十二月初一。


    天降大雪。


    隨著沈顏身世謠言的破除,醫館又恢複了往日的繁忙。


    冬天生病的老人和孩子特別多,沈顏從早上來到醫館,直到天黑才能迴郡主府。


    今天,沈顏照例起得很早。


    “郡主,您醒了。”秋雨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今天下雪了,您要不要再多睡一會兒?”


    “不睡了,那些病人還等著呢,他們每天都是準時到那裏排隊等我。”


    沈顏穿好衣裳,推開窗戶,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白雪至純至潔,映入眼簾,心情頓時就變好了。


    “大雪覆蓋了這麽厚一層,難怪昨晚睡到下半夜,我突然覺得好冷。”


    沈顏將手伸到窗外,去接住飄落的雪花。


    雪花在空中打旋,落到她手心時,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頓時,她手心也傳來一陣冰涼。


    “今晚奴婢再給您添一床厚被子。”秋雨道,“前些日子天晴,奴婢特意拿出去曬過,鬆鬆軟軟的,暖和得很。”


    沈顏將窗戶關上,問秋雨,“之前給大家置辦的過冬衣物都發下去了嗎?”


    “已經發了,郡主。”


    秋雨迴答,她伺候沈顏梳妝,末了道,“郡主,奴婢給您做了驅寒暖胃的粥,您喝了再去醫館。”


    她睡到半夜發現下雪了,想著沈顏最近很辛苦,總是早出晚歸,就沒有了睡意,起來給沈顏專門熬了粥。


    “好啊。”沈顏看著秋雨的黑眼圈,“以後別這麽辛苦了,身體要緊。”


    “是,郡主。”秋雨笑道。


    就在這時,夜遲進來了,“閣主,醫館有重病人,孫小姐他們沒有辦法了,請您速去!”


    “好,我馬上去。”沈顏迅速起身。


    “郡主,粥……”


    “留著,晚上迴來喝。”沈顏聲音落下時,人已經出了院子。


    秋雨見沈顏走了,她收拾了一下,也去巡店了。


    沈顏如今名下有很多店鋪,她沒有時間,都是秋雨在打理。


    今天的雪一直在下,沒有停過。


    沈顏忙到晌午過後才吃早飯,她端起碗來,突然覺得心裏一慌。


    “先生,您怎麽了?”孫歡欣見沈顏臉色不對便開口關切。


    “沒事,可能最近太累了。”沈顏沒有深想。


    “先生,要不以後早上您別來得太早了,您多休息,我們拿不定主意的病情再去找您。”南半雪滿臉關切。


    “是啊,先生,您身體要緊。”丁香一臉擔憂。


    沈顏每天要忙醫館的事,還要去檢驗冷鈺廷他們製造的武器是否合格,玄德帝還時不時的要見她。


    她每天的時間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的。


    “沒事,等開春以後,天氣變暖,生病的人沒有這麽多,也就輕鬆一些了。”


    沈顏話雖如此,可她依舊有些心神不寧。


    原本她今天是要提前迴府的,結果正準備離開,又有危急的病人來了。


    等她忙完迴到郡主府,天已經黑了。


    沈顏進了院子,見屋裏的燈沒有亮,便喚了一聲,“秋雨。”


    院子裏麵一片寂靜,沒有人迴答她。


    沈顏喜靜,郡主府的仆人很少,尤其是她休息的這個院子,除了打掃時間,其他人更是不會進來。


    她去了秋雨休息的屋子,依舊沒有見到人。


    於是出了院子,大喊一聲,“來人!”


    立刻有仆人小跑過來,“郡主有何吩咐?”


    “秋雨今天可迴來了?”沈顏問。


    “秋雨姑娘從早上出去以後一直沒有迴來。”下人迴答。


    秋雨和沈顏一樣忙碌,有時也會迴來得很晚。


    但今天不一樣,沈顏心裏頓時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速速召集人去找,從悅色開始,在人間至味匯合,記住,別大張旗鼓的。”沈顏吩咐。


    “是,郡主。”下人領命轉身。


    沈顏也出了府,直奔人間至味,這是她的酒樓。


    到了人間至味,沈顏看到大堂裏麵坐滿了人,客人們還在圍著爐火吃火鍋。


    掌櫃的立刻迎了上來,“郡主,您怎麽來了?”


    “秋雨今天可有來過?”沈顏問。


    “晌午過後來的,她檢查了廚房的衛生和菜品以後就離開了。”掌櫃的道。


    “距離現在大概幾個時辰?”沈顏又問。


    “估摸有三個時辰。”掌櫃的問,“郡主,秋雨姑娘還沒有迴去嗎?”


    沈顏點頭,“你先去忙。”


    “是,郡主。”剛好大堂有人在喊掌櫃的,他連忙跑過去招唿客人。


    沈顏來到了專屬她的屋子。


    她拿出紙筆,以人間至味為中心點,將整個京城的地圖都畫了出來,然後在上麵標出了她所有店鋪的名字。


    正好此時,去查其他店鋪的人迴來了。


    “閣主,秋雨不在悅色,她是早上辰時離開的。”


    “閣主,秋雨不在繡莊,她是午時離開的。”


    “閣主,秋雨不在雲隱樓,她是未時離開的。”


    ……


    所有人依次向沈顏稟報秋雨離開的時間,再結合方才掌櫃的話,沈顏推斷,秋雨最後是從浮閑茶莊離開的。


    而要從浮閑茶莊迴到郡主府,就隻有一條路可走。


    此時,夜遲邁步進來,神色凝重,“閣主,找到秋雨乘坐的馬車了,保護她的兩個護衛已經死在了馬車裏麵,屬下沒有見到秋雨。”


    沈顏臉色瞬間降到冰點,問,“在行春路上出的事?”


    “是,閣主。”夜遲迴答。


    沈顏的筆落到麵前的地圖上,在行春路上重重點了一下。


    從行春路到郡主府,按照正常車程,不到半個時辰就能到家。


    現在是亥時三刻,距離秋雨出事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沈顏以行春路為中心點,圈出了秋雨可能會出現的地方。


    “所有人聽令,以行春路為中心,展開地毯式的搜索,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為了保護秋雨,沈顏特意給她派了兩個護衛。


    而且每天巡店的順序都不一樣,可她還是遇到了危險。


    護衛是天道閣的人,是沈顏訓練出來的,兩個護衛對付一般武藝的十個人是肯定能全身而退的。


    如今兩個護衛死了,可見對方武藝之高,而且,她敢肯定,幕後之人擄走秋雨,目的是為了對付她。


    “另外,去查今天太師府,兵部尚書府,南將軍府有什麽動靜,夜遲,此次搜查由你負責,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是,閣主!”夜遲帶著人離開。


    沈顏盯著地圖,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整個京城的地圖,一直出了城,向城外延伸。


    她手下的人是由中心點向外擴展搜索,那她就去城外,從秋雨可能出現的最遠位置開始向內搜索。


    裏外合應,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秋雨。


    沈顏打定主意,迅速下樓,騎著馬向城外而去。


    與此同時。


    軍營。


    “世子,郡主府出事了,秋雨失蹤了。”林小六稟報。


    “幾時的事?”謝懷景正在看邊疆將領呈上來的折子,說,敵軍有異動。


    “應該是傍晚時候失蹤的,下麵的人碰到夜遲了,他帶著人在搜城。”林小六道。


    “郡主呢?”謝懷景問。


    林小六迴答,“下麵的人沒有看到,他們忙著迴來向您稟報,也沒有問。”


    等林小六聲音落下時,謝懷景已經出了屋子。


    他迅速跑著跟上謝懷景。


    護國公府。


    “少爺,郡主府出事了,郡主的丫鬟失蹤了。”


    晏清正在批改學生交上的功課,聞言神色大變,“郡主呢?”


    “不知……”


    晏清不等下屬把話說完,起身拿起一旁的劍就朝馬廄跑去。


    丞相府,南將軍府,鎮國公府……


    所有平時關注沈顏的人,此刻都知道秋雨失蹤了。


    他們有人擔憂,有人歡喜。


    沈顏不知道城中變化,她已經出了城,一路揚鞭,在雪白的大道上飛馳。


    白雪漫漫,又是深夜,路上沒有一個行人。


    沈顏一開始還能看見車軲轆印子,跑了一段路程以後,車軲轆印子突然消失了。


    籲!


    沈顏讓馬停了下來,她環顧四周,借著白雪的反光,依稀能看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其他便什麽也瞧不見了,灰蒙蒙的。


    那幕後之人若是抓了秋雨對付她,目的是在她,那應該不會藏得太隱秘才對。


    然而事實不是這樣。


    秋雨失蹤了這麽久,幕後主使都沒主動來找她,而是在等她發現,更像是在挑釁她。


    如果是這樣,幕後主使就會把秋雨藏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她需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找到秋雨。


    借著漫天大雪掩蓋痕跡,增加她尋找秋雨的困難。


    可是,雁過留痕,任何事情,隻要發生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隻要用心尋找,就能發現蛛絲馬跡。


    沈顏從馬背上下來,觀察對比突然消失的車軲轆印子。


    她發現,這些車軲轆印子轉了方向,又往迴城的方向而去。


    這車軲轆印子是她從行春路一直追著來的。


    於是,她迅速調轉馬頭,跟著車軲轆印子走,走了幾步,她發現不對勁。


    這返城的車軲轆印子比出城的車軲轆印子要淺,證明馬車在這裏變得比之前輕了。


    四周沒有住戶,這裏離城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所以一般人不會在此下馬車。


    除非是為了混淆視聽。


    沈顏仔細尋找,終於在無數模糊的腳印中發現了一對特殊的腳印。


    這對腳印在一小樹苗下麵,沒有被大雪給覆蓋住。


    她認出了鞋底的花印子,正是之前秋雨讓她幫忙畫的。


    之前秋雨說一到下雨天,路上特別滑,容易摔跤。


    她就根據防滑的原理設計出了這款花印子。


    根據鞋印子推算,這鞋印子主人的身高,體重都和秋雨符合。


    她推斷,這就是秋雨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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