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母女一直在郡主府,不曾出府,所以,謠言不是你們傳的。”


    “那就是你主子還有其他手段,但如此一來,你們母女進郡主府的意義何在?這簡直是多此一舉,甚至是整個計劃的敗筆,仿佛是故意讓我發現破綻。”


    沈顏每說一句,紅竹的臉色就更難看一分。


    她一直盯著紅竹的眼睛,漸漸的,紅竹的目光變得有些茫然。


    “我讓夜遲查謠言的源頭,這件事進行得很順利,順利得超出了我的想象,仿佛是有人將線索擺在那裏,我們順著線索,很快就查到了張大張二。”


    “張大張二沒有否認,直接承認謠言是他們散布的,進而供出了你,你又編造謊言,和張大裏應外合,一口咬定偷聽了我的身世秘密。”


    “其實張大根本沒有進入郡主府,你們的說辭一致,是因為你們提前就商量好了的。”


    “至於廚房的人一致說沒有看到張大,這都不重要了,因為,這就是一個看似精密,實則漏洞百出的計劃。”


    “這個計劃的目的不是真正的要明確我的身份,而是要讓皇上懷疑我,舍棄我,直至最後殺了我。”


    說到這裏,沈顏的聲音猶如墜入冰窟,“你的主子善於攻心,知道皇上是明君,不可能在聽到謠言的第一時間就要我的命,隻要皇上懷疑我,你主子的目的就達到了。”


    “禦前對質,我若不死,死的就是你們三人。你們主子知道我不會死,所以,他在給你們布置任務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你們的結局。”


    “紅竹,可憐你癡心一片,一心赴險接近我,為的就是讓你心上人心願達成,殊不知,你愛他深入骨髓,他卻將你的真心視若糞土,親手將你推入萬丈深淵!”


    沈顏聲音落下,紅竹瞬間崩潰,大聲喊道,“不!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騙我!他說過事成之後就娶我為妻!他向來說話算話!”


    “事實擺在眼前,皇上為了護我,直接不追查了,將你們三人就地正法,你們的主子安全了,你們卻死了。”


    沈顏冷聲問,“自欺欺人有用嗎?”


    紅竹大聲痛哭,她是付出了真實感情,覺得自己被欺騙利用了,心痛萬分。


    張大張二隻是為了銀子,他們沒有心痛,隻有無盡的憤怒。


    “你們三人誰最先供出誣陷我的真兇,我可以請求皇上,饒你們一命。”沈顏道。


    玄德帝立即開口,“準了!”


    愛的最深,有時候也會恨得最深。


    不出沈顏所料,最先開口的是紅竹,“是林紹元!”


    “誰?”玄德帝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是禁衛軍統領,林紹元!”紅竹眼中依然掛著淚珠,語氣卻是充滿了恨意。


    “懷景,帶林紹元!”玄德帝怒聲道。


    “是,皇上。”謝懷景轉身出去。


    沈顏聽到林紹元名字的時候,她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那天紅竹傳的信她看過了,從心裏,她就已經猜到了是林紹元。


    但是,林紹元身份特殊,他是玄德帝的親信。


    這個名字必須是從紅竹他們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口中說出來,絕不能從沈顏的口中說出來。


    在帶林紹元的間隙,禦書房內一片死寂,靜得令人窒息。


    片刻以後,謝懷景押著林紹元進殿來。


    今天林紹元正好當值,他身著禁衛軍統領獨有的服飾,腰懸佩劍,眉目間依舊洋溢著自信,威嚴。


    “臣見過皇上。”林紹元跪在地上行禮,恰好,他就跪在了紅竹身邊。


    從他進到禦書房來,直至和紅竹並肩跪著,他都沒有看一眼紅竹。


    反倒是紅竹癡癡的看著他,那眸子裏飽藏著萬千情緒,愛慕,憎恨,不解,不甘……


    玄德帝看著林紹元,這是他極其信任的人。


    若林紹元帶領禁衛軍和外敵裏應外合,整座皇宮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淪陷。


    “林紹元,你為何要誣陷安平郡主?”玄德帝怒不可遏,雖然誣陷的是沈顏,但,他同樣也感覺到了背叛。


    沈顏是他信重的人,動沈顏,便是站到了他的對立麵。


    “皇上,臣沒有誣陷安平郡主,臣一直很敬重安平郡主……”


    “紅竹都招了!你還想狡辯?”玄德帝厲聲打斷林紹元的話。


    這時,林紹元才看向紅竹,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仿佛有些不敢相信。


    可能所有人都會背叛他,但,他相信紅竹不會。


    畢竟,紅竹是他從小就撿來的孤兒,一直養在身邊,對他愛慕至深。


    而且,紅竹還說過,若有一天,需要用她的命來保護他,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獻出自己的生命。


    她自己說過的話,怎麽就忘了呢?


    林紹元隻是冷冷地看著紅竹,沒有說一個字。


    可是,就算他不開口,紅竹也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沒錯,是我供出的你。”紅竹語氣很平靜,嘴角甚至帶著笑。


    “大人,安平郡主說你設這個局是把我當成了必死的棄子,是嗎?”


    她是知道答案的,可是,她不甘心,她想從林紹元口中聽到答案。


    “你已經背叛了我,現在問這些有何意義?”林紹元語氣也很平靜。


    紅竹急了,拔高聲音,“當然有意義!”


    她多希望林紹元對她發火,責怪她,罵她,打她。


    可是,林紹元這般冷漠,證明他從未將她放在心上,就算她背叛他,他也毫不在乎。


    “大人,求你看在我跟了你這麽多年的份上,告訴我,你在設局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我一定會死?”


    紅竹淚流滿麵,她苦苦哀求,憤怒又不甘,那模樣真是可憐至極。


    林紹元沒有迴答她,將目光從她身上收迴來看向玄德帝,“皇上,臣誣陷安平郡主,願意領罰,請皇上責罰。”


    不等玄德帝開口,紅竹徹底瘋魔,“林紹元,你做這一切是不是為了她?是……”


    嘶!


    紅竹話未說完,林紹元已經拔出腰間的佩劍,一劍刺中紅竹的胸口,沒有給她任何活命的機會。


    紅竹一臉驚愕,隨後又立即釋懷,成年人的世界,有時候不迴答,就是答案。


    最後,在臨死之際,她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


    她死在了林紹元的手中。


    從今以後,若林紹元還活著,那他親手殺了她,也將會永遠記得她。


    若林紹元死了,如此正好,到了陰曹地府,她還會去找林紹元重續前緣,那人還活著,總爭不過她了吧?


    林紹元手中的劍在紅竹的身體裏麵轉了一個圈,這是對紅竹最後說那句話的懲罰。


    他擔心沈顏救活紅竹,問出紅竹最後說那個“她”是誰?


    他確定紅竹徹底死了以後才將劍拔了出來。


    看著倒在血泊裏麵的紅竹, 他目光陰冷,用極其細微的聲音說道,“沒有人可以傷害她!任何人都不行!”


    在林紹元拔劍的瞬間,所有侍衛圍了上來,將他困在中間,擔心他傷害玄德帝。


    玄德帝見林紹元殺人滅口,頓時震怒,“林紹元!把劍放下!”


    林紹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求您看在臣對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寬恕臣的家人。今日之事,全是臣一人所為,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他說完抬起劍,直接朝自己的脖子上割去。


    刹那間,鮮血噴射出來,他向後倒在地上,嘴角含笑。


    沈顏立刻施救,可是,林紹元一心求死,毫無活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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