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水鬼死於半年前,正是這村子裏一戶人家無意中落水卻沒能救上來的孩子,從那之後的每天,那孩子的娘都會去河邊坐一會,想著自己的孩子默默流淚。


    原本那小水鬼在水裏也還算安穩,畢竟每天也能看見娘,也算滿足。


    可就在一個月前那小水鬼的娘又生下了一個孩子,就再也沒有過去看過小水鬼,小水鬼的心裏自然不舒服,這才頻頻在水裏鬧事,今天更是將路過河邊的人給拉了下去。


    牟星薰的話落下片刻後,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麵泛起漣漪,慢慢升騰起水泡,隨後一張被水泡的發白的小臉緩緩從水下升上來。


    “姐姐,你是來抓我的麽?”


    小水鬼才三歲,還處於懵懂的年紀,看到牟星薰自然害怕她身上的一身功德光。


    牟星薰招招手:“過來。”


    小水鬼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聽話的朝著牟星薰這邊過來,小臉上的膽怯依舊沒有散去,還帶著驚恐的眼神,看的牟星薰心裏非常不舒服。


    緩緩蹲下身子,伸手一把就將小水鬼從水裏拉了上來,看著小水鬼身上滴滴答答往下流的水,歎了口氣問道:“你為什麽要拉人下水。”


    “我就是想我娘了,想要讓那個叔叔迴去告訴我娘一聲,讓她過來看看我。”


    “你娘?”


    “嗯,我娘生下了弟弟,就再也沒有來看過我,我想我娘了。”


    三歲的小孩子,正是需要娘親的時候,這小水鬼想娘也是人之常情。


    “可你現在已經死了,你身上的陰氣會傷害你娘。”


    “我知道,可我每次都是遠遠的看著我娘,我不會傷害我娘的。”聲音小小的弱弱的,聽著就讓人心疼。


    “為什麽不去投胎?”


    “我不知道該怎麽去投胎,沒有人教我啊……”


    牟星薰皺眉:“你怎麽落水的?”


    “是有個大哥哥叫我一起玩水,我就下去了。”


    嗬嗬,看來是原來的水鬼抓的替身鬼,這個小孩子倒黴被抓了。


    “姐姐送你去投胎好不好?到時候你就會有新的娘親了,有人疼你,有人喜歡你。”


    小水鬼撇了撇嘴,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身上的水更是嘩啦啦啦的流個不停,看的牟星薰頭疼。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那你想怎麽樣?你告訴姐姐,姐姐幫你。”


    小水鬼抽噎著停止哭泣,委委屈屈的道:“我想娘了,我要迴家看看我娘。”


    “看完了你娘,你就去投胎麽?”


    小水鬼撅了噘嘴:“可是那個大哥哥說過,我想要去投胎的話,得在找個人下來陪我才行。


    姐姐,我知道如果我找人下來陪我,那就是要讓那個人和我一樣不能再迴家,我不想讓他們也沒有娘,所以我不能走。”


    “沒關係,姐姐送你下去,不會再有別人迴不了家的。”牟星薰的心裏有些不舒服,才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生死的難,可有些成年人卻根本就不將這些事情看在眼裏,咳咳,多諷刺。


    用符紙將小水鬼變迴原先可愛的小娃娃模樣,牽著他的手緩緩走在村裏的路上。


    大半夜的,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在路上閑逛的,就算有人路過也不會看見小水鬼,可就是這麽的巧,村裏一個酒鬼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喝的醉醺醺的往家走,剛巧就和牟星薰和小水鬼走了個對頭。


    晃晃悠悠的酒鬼看見牟星薰長的標誌就想聊聊閑,晃晃悠悠的走到牟星薰麵前伸手想要摸牟星薰的小臉,嘴裏還不幹不淨的:“哎呦小姑娘長的這好看,大晚上一個人在路上走,是不是寂寞了?來來來,讓我……”


    “酒鬼伯伯,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姐姐怎麽是一個人呢?難道我不是人麽?”小水鬼的聲音悠悠響起,讓酒鬼聽的全身汗毛都起來了。


    低頭一看,嚇的他酒都醒了一半,哇一聲大叫撒丫子就跑了。邊跑邊淒厲的叫著:“高家小寶迴來了,高家小寶迴來了啊……啊……有鬼,有鬼,有鬼啊……”


    小水鬼皺眉:“姐姐,你說那酒鬼伯伯這麽喊,明天會不會說不出來話了啊?”


    牟星薰迴頭看了看酒鬼離開的背影,哼了哼:“嗯,你說他明天說不出來話那就說不出來話。


    走吧,我送你迴家。”


    高家的房子距離牛棚最近,送完小寶剛好迴去睡覺。


    這會高家的人還都沒睡著,今晚上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剛剛出生的小寶貝一直在哭,家裏人怎麽哄都不行。


    一人一鬼站在高家門口,就聽到高家屋子裏傳來的嬰孩哭聲,還有大人著急的哄孩子聲音。


    小水鬼的娘這會也是眼淚不停的往下落,聲音更是哽咽的對自己男人說著:“孩他爹,你說孩子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怎麽就哭個不停,是不是衝撞著什麽了?”


    “我怎麽知道?”


    “不然咱們找個人給看看呢?”


    “別瞎說,現在是什麽時候你不知道麽?這要是被人聽見了,咱們兩個都得被批鬥。


    好了,趕緊的哄孩子,你給他吃點奶試試看?看看孩子是不是餓了?”


    小水鬼娘搖頭:“不是不是,我剛才就給孩子喂過奶了,他不是餓了。


    嗚嗚嗚,這可怎麽辦啊?小寶沒了,難道我連這個孩子也保不住麽?是我該死,是我該死啊……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孽,為什麽報應都在我的孩子身上,為什麽就不能報應在我身上?”


    “別瞎說。”男人將孩子接過來抱在自己懷裏,小聲安撫著,但依舊沒什麽用。


    牟星薰低頭看了看小寶:“兄弟連心,看來你那個小弟弟是知道你要走了,正傷心難過呢,你要不要去安慰安慰他?”


    小水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有些擔心:“我害怕小弟弟會被我傷了。”


    “放心,有姐姐在,不會讓你傷了你弟弟的。”


    小水鬼高興的笑了:“好,謝謝姐姐。”


    牟星薰敲響了高家的大門,很快小水鬼的爹就走了出來,看到是牟星薰還有些奇怪,並沒有馬上打開大門讓人進來,而是隔著柵欄問:“姑娘,這大晚上的你來我家是有事啊??”


    “嗯,我是帶著小寶迴來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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