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慧覺怎麽講,林君依舊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慧覺在旁邊勸說了半天,從一開始的苦口婆心慢慢變得有些急躁。


    他感覺自己就像那街邊賣菜的老農,不斷向過往的行人吆喝自己的菜。


    偏偏林君還不聽他的。


    什麽時候一本抱丹武學都這麽遭人嫌棄了?


    就算翻遍錦州司妖監武學庫房也找不出一掌之數的抱丹武學,怎麽到了林君這就被如此嫌棄。


    “好,你說你記住了,我來考考你。”


    慧覺好歹是大德寺住持,也是有脾氣的。


    但是他又想拉攏林君,不敢說得太過,隻好這麽做了。


    “您問。”


    “這……”


    時間緩緩而過,慧覺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你真記下來了?”


    短短半炷香時間,林君就將整個武學精華道出。


    這分明是入門了,否則不可能記住。


    慧覺不斷翻書,看著上麵熟悉的文字卻頭一次感到如此陌生。


    不對啊這,自己當年可是花了整整三個月才入的門,林君這撐死不過半天。


    他總不可能就用了半天就入門了吧。


    這麽厚的武學就算讀一遍也要半天。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左前輩,我們什麽時候走?”


    聽到林君的詢問,左懷看了一眼懷疑人生的慧覺,撥弄了一下火堆:


    “等天明再說吧,而且,有人找上來了。”


    話音剛落,天空皓月中出現一個黑點。


    黑點迅速變大,緩緩降落在火堆旁。


    “金娘娘?”


    這赫然是被林君斬去了一隻翅膀的金雕,竟然僅憑借另一隻翅膀飛到了這裏。


    金雕化作金發婦人,然後看向了那狐妖屍骸下的一隻無頭金雕,淚水劃過臉龐。


    她直接無視了林君一行人,來到那無頭金雕麵前跪下,沉默不言。


    “你殺了人家爹。”


    左懷指著那無頭金雕說道。


    “嗯,他罪有應得。”


    林君臉上看不出任何愧疚,甚至沒有因為婦人的哭泣露出一絲憐憫。


    “好小子。”


    左懷重重拍了兩下林君的肩膀。


    對這種擾亂人類的妖魔就該這樣,不要有什麽多餘的同情。


    沒有人去打擾金娘娘,枯木林中隻剩下了柴火燃燒的聲音和婦人的低聲哭泣。


    左懷隨便找了個地方,盤腿修煉。


    慧覺似乎從自我懷疑中走了出來,看了一眼林君,也跟著左懷盤腿休息起來。


    清風吹過,林君打了個寒顫。


    “方便聊聊嗎?”


    金發婦人雙眼布滿血絲,眼角通紅,來到林君麵前。


    麵對林君這個殺父仇人,婦人眼中居然沒有仇恨。


    “你說。”


    林君雙手抱緊,雙眼盯著婦人。


    “你說得對,我爹罪有應得。”


    婦人開頭的一句話就讓林君渾身一顫。


    無論什麽樣的緣由,林君就是殺了她爹,然而婦人卻能說出這種話。


    林君甚至從婦人的臉上看到一絲解脫,似乎她爹死了,她還有點高興?


    看來常年和人類在一起生活,常年庇護人類,讓他早已經忘卻了自己妖魔的身份。


    金娘娘奇怪的看了一眼林君,緊接著緩緩道來。


    不同於金娘娘有妖王修為,她爹是個徹徹底底的無任何修為的妖魔,能活下來全靠飛行快。


    既然沒有修為,壽命自然也不會太長。


    五百歲,已經是一個無修為妖魔的極限,在死亡的威脅下,他爹選擇了和其餘妖魔勾結。


    “那狐妖似乎是青丘的血脈,需要突破修為,好進入青丘遺跡。”


    “我爹為了得到青丘遺跡中的寶物延壽,選擇勾引司妖人前來給那狐妖充當人藥。”


    金娘娘雖然心向人類,但是那畢竟是她的爹,她不可能放任自己爹老死。


    兩難之下,她不得不去偷盜瀏陽郡,引來司妖人。


    “你不怕引來庭柱?”


    “不會的,他忙不過來。”


    確實,左燼真忙不過來。


    林君算是明白了這婦人為何對自己沒有恨意,對她來說,林君甚至有恩於她。


    她本就心向人類,被夾在人類和妖魔父親之間裏外不是人,現在父親死了,她用不著繼續糾結下去。


    隻能說不愧是妖魔,不能用人的思維去理解。


    “如果成功了,你打算怎麽做?”


    金娘娘搖搖頭。


    “不知道。”


    林君歎息一聲:


    “你的事情,讓司妖監來裁決吧。”


    她畢竟庇佑了大殷子民,有功勞在身。


    至於這功過能收不能抵消,就不得而知了。


    “對了,你為什麽專門偷了大德寺的功法?”


    金娘娘臉色一變,深吸一口氣:


    “私人恩怨,大人就不要過問了。”


    盤腿坐在地上的慧覺一個哆嗦,卻也沒有說什麽。


    “大人,借一步說話。”


    金娘娘指枯木林深處,盯著林君。


    林君和左懷打了聲招唿,就跟著金娘娘來到了枯木林深處。


    “大人,我曾經聽到過父親和那狐妖談話,青丘遺跡下一次出現的地方,在戈壁以北的大荒山。”


    “那狐妖吃人藥,就是為了盡快突破,好在遺跡的試煉中戰勝其餘妖魔。”


    林君聞言,轉頭不解的看著婦人:


    “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麽?”


    他對那遺跡在哪裏並不感興趣。


    “大人,青丘乃是前朝有名的妖族,其曆史能溯源到上古,青丘遺跡隱藏著天狐血脈的秘密。”


    金娘娘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盯著林君,咬了咬嘴唇:


    “大人也是狐妖吧。”


    雖說司妖人難免沾惹妖魔氣息,但是她還是懷疑林君就是真正的妖魔。


    沒有任何一個狐妖能抵擋住天狐血脈的誘惑。


    林君沒有否認,而是眯著眼睛盯著婦人。


    眼中的寒光讓婦人不敢直視。


    也讓她更加堅信自己的推斷。


    “你想讓我死在遺跡中?”


    婦人一驚,急忙搖頭否定。


    “大人多慮,您死了對我又沒有任何好處。”


    林君冷笑一聲。


    對你是沒有好處,對人類可是有不少好處。


    這金雕,除了長得像妖魔,心比真正的人類還人類,都開始從人類的視角替人類除害了。


    金娘娘後背一身冷汗。


    她確實想讓林君死在遺跡中。


    一個妖魔打入司妖監,絕對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上一次的張震混入司妖監,鬧得錦州雞犬不寧,這次又來了個狐妖混入司妖監,偏偏,她不能去揭發林君,因為司妖監不會相信任何一個妖魔,這是寫在司妖監律令中的。


    她隻能通過這種方式除掉林君。


    青丘遺跡中有天狐血脈的秘密,這足以吸引天下狐妖前來搶奪,甚至不是狐妖的也會想著來分一杯羹。


    這樣的混亂中,林君必然死在裏麵。


    “我會去的。”


    聽到林君的話,婦人瞪大了雙眼。


    他沒有想到林君猜到她的意圖還要去。


    看來那天狐血脈的秘密對狐妖的誘惑比她想象的還要大。


    “那就提前恭賀大人成功。”


    林君聽到這她的話語都輕快了幾分


    搖搖頭,不做理會,林君走出枯木林。


    他的確對那天狐血脈感興趣,畢竟自己身上就有這種血脈,如果真得到了說不定能讓自己和七尾都得到提升。


    當然,這隻是次要。


    最關鍵的是,那遺跡周圍絕對會出現大量妖魔。


    見到林君離開後,婦人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迴想著剛才林君給他的那股無形的威壓,她心中就感到一陣後怕。


    這絕對是妖魔之間才有的血脈壓製,林君身上的妖魔血脈遠比她要高級。


    要知道林君離妖王還差一步,就能壓著她打,甚至在長途跋涉後還能斬殺夏峰。


    這種實力成長起來後,對人類絕對是個禍端。


    好在林君足夠自大,竟然真的去那什麽青丘遺跡。


    無論林君天賦有多高,現在的他肯定不是那些強大妖魔的對手。


    他絕對會死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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