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蘇錦安就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不見,隻是渾身無力,難以動彈。


    “媽媽。”


    她動了動手指,卻抬不起手,隻能艱難的開口。


    正在換水的蘇慧,聽到聲音後立馬跑了過來。


    “安安,你醒啦,感覺怎麽樣?”


    對上蘇慧焦急的眸子,她無力的笑了。


    “我沒事,就是是不是勁兒。”


    蘇慧伸手探了一下她身上的溫度,見降下來了,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周戍說的幫忙,不是說說而已的,而是真的有這個能力。


    “你好好休息,媽媽一直在呢。”


    “嗯,好。”


    雖然已經降溫,身體也不痛了,但是卻感覺十分疲憊,剛閉上眼睛沒幾分鍾就沉睡過去了。


    蘇慧見此,打開手機撥通了周戍的電話。


    “周先生,謝謝您。”


    電話那頭咳嗽了兩聲:“哈哈哈哈,無事,上次她幫了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總之,謝謝您。”


    周戍沒有說話,頓了兩秒便掛斷了電話。


    “哎,真的是老了啊。”


    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來的鮮血,自嘲道。


    這或許就是他的命吧。


    收拾好一切,周戍打車來到了監獄。


    他決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江偉。


    江偉天賦不錯,以後出來了,或許可以跟著蘇錦安,在她羽翼未豐之時,保護她,同時也能借助一下她身上的運勢尋求庇護。


    “師父。”


    江偉帶著手銬腳銬,穿著囚衣,隔著玻璃和周戍對視。


    “師父,您這段時間還好嗎?那些人有沒有找到你身上,有沒有為難你?”


    周戍搖頭,把手印上玻璃,位置剛好在江偉的頭頂位置,像是在隔著玻璃摸他的頭。


    “阿偉,師父今天來,是有些事情和你講。”


    江偉的長相清秀,平日裏更是守規矩,現在在周戍麵前,更顯乖巧。


    周戍歎了口氣,看著江偉的那雙眼睛變得空洞起來,像是透過他,在看別人。


    “師父有個女兒,她嫌棄我是個風水先生,覺得我是江湖騙子,不願意繼承我的衣缽,和我關係很不好,為了反抗我,她便跟著一個男人跑了。”


    “十五年前,突然出車禍走了,和那個男人留下了一個兒子,名字叫江偉。”


    “男方家裏也沒有家人了,於是我收養了這個孩子。”


    江偉坐在凳子上,滿臉呆滯。


    所以,他媽媽是師父的女兒,他是師父的外孫。


    周戍收迴目光:“阿偉,外公當時本不想瞞你的,但或許是還在生你媽媽的氣吧,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


    江偉搖頭苦笑,道:“師父,我不怪你,你收留我,教了我那麽多東西,送我讀書,對我也很好,無論你是我的外公,還是我的師父,我都很感激你,敬重你。”


    “不過師父,你為什麽選擇現在告訴我?”


    而不是等他出去了再說。


    周戍抿嘴,連著點了好幾下頭。


    “你是個好孩子。”


    他把關於這次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告訴了他,沒有半點保留。


    “我的時間不多了,最多還有三個月,等不到你出來了。”


    “阿偉,等你出來後,是先去找蘇錦安,還是先強大你自己,你自己選擇。”


    他隻能給他鋪這點路了,但選擇權,在他自己手上。


    江偉眼眶通紅,雙手掩麵。


    都怪他,都怪他。


    若不是因為他逞能,下手沒個輕重,事情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阿偉,別自責,違逆天道,本就是不可取的事情,我還剩這三個月,都是因為有蘇錦安的緣故。”


    不然他早就在做完法事的時候,就直接去閻王殿報道了。


    也不知道蘇錦安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能讓天道都網開一麵,還順帶給他也留了三個月時間。


    “阿偉,可以叫我一聲外公嗎?”


    江偉從雙手裏抬起頭,淚水已經糊了滿臉。


    “外公,外公。”


    “外公,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您不是說那個蘇錦安能力很強嗎?她能不能救你?我……我就算當牛做馬,以後也會報答她的。”


    他哭得不能自已,肩膀都在顫抖。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周戍笑著搖頭:“她若是再這麽來一次,怕是要和我一起死了。”


    這件事情本就是他自己去種的因,現在不過是把這個事情結個果而已。


    江偉作為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他隻是,太過不舍罷了。


    “好啦,時間快到了,外公就先走了。”


    “外公……您,還會來嗎?”


    周戍站起來的動作停了兩秒,笑道:“放心吧,還會來的,你也別太難過,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規律。”


    “我等你,外公。”


    江偉看著周戍消瘦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眼淚再次決堤。


    心知肚明,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麵。


    他,不會再來了。


    為什麽要對他這麽殘忍,這也是命嗎?


    媽媽,外公很好,真的很好,您當初不該離開外公的。


    到了下麵,您一定照顧好外公,好嗎?


    他木訥的站在原地,被獄警強行帶了迴去。


    三天後,蘇錦安的身體終於恢複,可以下地活蹦亂跳了。


    “媽媽,我們去醫院看看周叔叔他們吧。”


    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蘇慧仔細的給她洗漱,換好衣服。


    “走吧。”


    這些天,她也和蔣芸有所聯係,知道了周戍所做的事情,也知道周雷已經清醒過來了。


    “蔣阿姨,周叔叔怎麽樣啦。”


    兩人剛下車,就看到了站在醫院門口接她們都蔣芸。


    看到蘇錦安的那一刻,蔣芸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這才三天啊,小家夥怎麽感覺瘦了不少,難道是因為周先生說的反噬嗎?


    可,他不是說他們兩家的功德,可以讓安安不那麽難受嗎?


    難道即使有了功德滋養身體,她還是會遭受很嚴重的痛苦?那若是沒有,豈不是會麵臨更嚴重?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沒有答應周戍,安安會遭受到什麽樣的折磨。


    但還好,還好她答應了。


    她蹲下身,把跑過來的安安抱在懷裏。


    “謝謝安安,叔叔已經醒過來了。”


    “走,阿姨帶你去見叔叔。”


    她站起身,牽著她的手,朝著蘇慧輕輕點了點頭,眼裏全是愧疚和感謝。


    蘇慧笑著搖頭。


    這是安安的選擇,她不會去對他們有什麽意見。


    病房裏,除了周元寶和她奶奶外,其他人都不在。


    “元寶,你看誰來了。”


    正在給周雷剝香蕉的周元寶聽到聲音立馬迴頭。


    “安安!”


    他一把丟掉香蕉,嗖的一下跑到了蘇錦安的麵前。


    床上的周雷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桌子上的香蕉,又轉頭看向門口。


    安安的事情,他們兩家都已經知道了,蔣芸沒有隱瞞著。


    安安是他們周家的恩人。


    “元寶,幾天不見,你又瘦了不少哦。”


    “嘿嘿,那可不,我在病房也沒有放棄鍛煉呢。”


    蘇錦安走到病床前,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周雷。


    “周叔叔。”


    “安安,謝謝你。”


    他的聲音還有些疲倦,無力,但眼神很真誠。


    “謝我幹嘛,是叔叔自己救了自己啊,叔叔做了那麽多好事,幫助了那麽多人,這是他們一起在保佑你呢。”


    周雷失笑,沒想到她才五歲,竟這麽會說,還真是招人喜歡。


    “安安,我們都知道了,謝謝你救了我爸爸。”


    蘇錦安訝然,他們竟然知道了?


    難道就憑她和周元寶說的那句話,他們就相信是她做的?未免相信得有些太草率了吧?


    “安安,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


    蔣芸的話沒說完,但在場的人都知道什麽意思。


    “阿姨,叔叔,不用謝,元寶是我朋友,而且叔叔是個好人。”


    好人應該有好報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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