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惹惱了全體官兵,一個從七品的城門尉狄浪振臂一唿,率兵浩浩蕩蕩地殺向郡守府,把郡守劉林濤和郡尉郡丞等五品以上文武官員殺得幹幹淨淨。


    狄狼獻城投降。


    尚修竹向烈大軍順勢進城,快馬傳訊給常羽的兩萬步兵,大軍開進平原郡。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青州六郡的情況大同小異,平原郡殺官獻城的消息被幽州密探大張旗鼓地到處宣揚,青州其餘五郡濟南郡、千乘郡、北海郡、膠東郡、東萊郡被盤剝多年的官兵順勢而起,一夜間殺光高官顯貴,派人向常羽尚修竹向烈等人傳達投降誠意,請求幽州派兵接防。


    青州將軍梅念之一夜間就淪落到眾叛親離的絕境,在幾百親兵的護持下,攜著全家老小趁夜逃出青州城,隨後不知所蹤。


    張崇義盯著那份軍情密報反反複複看了無數遍,總覺得像是在白日做夢,時而笑一聲,嗬一聲,笑一聲,嗬一聲,情難自已。


    楊千鍾李千秋如出一轍,陪在旁邊傻笑,心潮久久不能平複。


    守在門口的小廝持刀見將軍和兩大心腹如同得了失心瘋,從未見過這般駭人場麵的小廝,慌慌張張地跑迴後院,衝著青竹雅漵大叫道:“夫人,不好啦,不好啦,將軍瘋了!”


    遠遠聽到驚叫的酈宛丘,還以為張崇義所中之毒突然惡化,急急忙忙帶著丫鬟跑出院子,衝著迎麵奔來的小廝持刀罵道:“怎麽迴事?大唿小叫,成何體統?”


    持刀上氣不接下氣,結結巴巴道:“將軍...將軍...好像中邪了,夫人,你快去看看吧。”


    酈宛丘嚇得雙腿一軟,差點一頭暈倒在地。


    在飛雪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朝著前院的議事廳走去。


    這番動靜幾乎把後院所有妾室都驚動了,相隔不遠的薑無媚、施師、菲諾、蘇清人全都帶著丫鬟鑽出院子,順著曲曲折折的小路,一路上如穿花蝴蝶,不停地穿廊過戶,急不可耐地奔向前院。


    衝進議事廳的酈宛丘見夫君和兩位謀士相對傻笑,如同中邪,不由芳心大亂,瑟瑟地走到他身邊,伸手摸他的額頭,顫聲道:“夫君,你別嚇我呀,你怎麽啦?你說話呀!”


    如夢初醒的張崇義突然發瘋一般,順手抱著酈宛丘衝出議事廳,將酈宛丘高高的拋到半空,跳起來將她接住,二人輕輕落地。


    然後又高高拋起,再跳到半空中接住,落地,再拋,再接。


    酈宛丘但覺耳邊唿唿風響,眼前的琪花瑤草假山在一上一下的劇烈晃動,嚇得花顏失色,驚唿道:“你瘋了嗎?快放我下來。”


    眾妾室丫鬟恰好趕到,見他把酈宛丘當蹴鞠拋來拋去,無不莞爾而笑,心想這小廝胡說八道,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如此重複了七八遍才停止不拋,緊緊摟著酈宛丘,大庭廣眾之下不停親吻,從額頭吻到臉蛋,再吻到櫻唇,再吻到玉頸,甚至還要撩開衣服。


    羞得酈宛丘拚命閃躲,不停地推搡,嬌斥道:“快放我下來,別發瘋了,一堆人看著呢。”


    被捷報衝昏頭腦的張崇義迴頭看了一眼妾室丫鬟小廝府兵,高興地仰天大笑,意欲抱著酈宛丘跑迴青竹雅漵放浪形骸。


    這時候楊千鍾李千秋終於恢複常態,楊千鍾急忙道:“將軍,還有大事要商量呀。”


    張崇義總算沒有徹底發瘋,轉身瞅了一眼楊千鍾,眉飛色舞地放下一臉羞澀的酈宛丘,湊到她耳邊笑道:“趕緊迴去洗幹淨等我,我談完事情就去找你,今晚你死定了。”


    酈宛丘嗔了他一眼,笑道:“有病呀,先去忙正事吧,楊先生還等著你呢。”


    張崇義快步奔迴議事廳,啪的一聲關上大門,沒理會遠處看戲的妾室丫鬟。


    臉色紅暈的酈宛丘匆匆整理好衣冠首飾,平複著激情洋溢的心情,一臉春風得意地招唿眾人返迴後院。


    菲諾一臉的戀戀不舍,眼中泛著羨慕的光彩,怔怔地站在花園裏嘀咕,這麽好玩的遊戲我也要玩一次。


    酈宛丘怒放的心花還在盛開,打趣道:“明天你自己找他玩吧,最好你們每人都找他拋一次,公平公正,童叟無欺。”


    妻妾都是大惑不解,不知是什麽樣的大喜事令他如此失態。


    青州到手自然是天大的喜事,隨之而來的形勢卻是格外嚴峻,楊千鍾提出首先要解決兩大要務。


    第一要務是如何調派官兵戍守青州各郡。


    青州的底層官兵造反,大肆殺戮六郡的文武官員,郡守郡丞郡尉被斬盡殺絕,需要派遣能員幹吏去治理青州,但是他們短時間內能從哪裏騰挪出幾十名有能耐牧守一方的官員?


    根據常羽的密報,青州名義上常備著四萬大軍,經過反複清點後才發現,青州將軍府與六郡合計不到兩萬五千人,每郡不到四千名官兵,一半以上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兵,肯定要增派幾萬士兵去駐守。


    這兩萬多青州官兵此次造反殺官殺順了手,既要善加安撫,又要妥善安置,盡量把他們打亂編製,調離原來的地盤,否則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遭到反噬。


    他們敢殺原青州的官員,難道就不敢殺幽州派來的官員?


    第二樁要務,就是如何防備兗州大都督範進隨時可能發動的突襲。


    青州是塊令人垂涎的肥肉,近在咫尺的範進以前之所以不來吃,是因為青州與兗州徐州各郡體製不同。


    兗州徐州不設大都督府和將軍府,但青州設有青州將軍,是防禦體係完整的一個州,青州將軍有足夠的權力整合六郡的軍民力量。


    範進攻打兗州各郡,那是一個個啃下來的,一座郡城撐破天也就一萬多人。


    青州號稱擁有三四萬兵馬,範進還沒有狂妄到自以為可以一口氣吃掉三四萬大軍。


    但是青州六郡官兵殺官投誠之後,範進就會重新估算青州的形勢。


    青州六郡與範進所領的兗州徐州接壤上千裏,許多地方是一馬平川的平原,範進大軍想要攻入青州,茫茫千裏曠野無處不是破綻。


    平原、濟南、千乘、北海、膠東都在範進大軍的攻擊範圍內。


    張崇義但凡整合青州的腳步稍慢一拍,防線不能構築起來,範進大軍隨時可以突破任何一點。


    青州是個易攻難守的雞蛋,不管被誰觸碰、碰到何處都可能支離破碎。


    張崇義當前握有四萬大軍,戍守三郡原本綽綽有餘,此次派出兩萬五千人馬準備偷襲平原郡,留在三郡的僅僅一萬五千人馬,涿郡留了六千,信都留了六千,河間郡隻有三千。


    那兩萬五千兵分攤到青州六郡地盤上,一個郡最多隻能分到四千人。


    雖說青州各郡還有三四千人馬,但張崇義等人不指望這批叛兵會協助他們守城,真要遇到強敵大兵壓境,還得防備他們背後捅刀子。


    楊千鍾把一項項難題擺到桌麵上,張崇義又是感到無比頭疼,恨不得逃之夭夭。


    向來很少說話、習慣冷眼旁觀的李千秋概括的更為精準:“兩樁事其實就是一樁,無非是派官兵守住青州六郡的問題。


    兵員倒還好說,先把那兩萬步兵分派下去,盡快接收各郡的防務,每郡大概可以分到三千多人。


    六千精騎絕對不能打散,讓他們暫時駐紮在濟南郡震懾範進。


    這六千精騎扼守著青州中部要塞,範進即便是有心搶肉吃,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他從鹹陽大營帶出來的主力騎兵,這兩年損失的七七八八,老兵估計所剩不到兩千,去年新組建的騎兵不到一萬騎,敢拉出來跟我們這支百戰精騎扳手腕嗎?


    哼,量他還沒那個膽。


    秦冪新招募的八千騎兵,這幾個月訓練的卓有成效,進展比我們預料都快。


    這些騎兵都是以前淘汰的兵源,本身都有著不俗的騎戰底子,隻不過單兵素質比我們現有的精騎稍遜一籌。


    即便如此,在馬背上長大的幽州兒郎也是遠遠強於中原那些半吊子的騎兵,哪怕是現在拉到青州也未必會輸給範進的騎兵。


    將軍,不是我說你們,你和楊先生都過於謹小慎微。


    青州兵以前都是驍勇善戰的好兵,這十幾年被梅念之吃空餉搞得烏煙瘴氣,人心離散,才會不堪一擊。


    當兵的無非是想要安安穩穩混口飯吃,隻要我們軍餉發到位了,給他們升官發財的機會,接收的官員們能夠一視同仁,他們也會樂意為我們效死賣命的。


    看看信都河間以前是什麽樣子?再看看現在老百姓對我們的支持熱度,幾乎都快超過涿郡本地百姓了。


    我們不讓他們當兵,他們都搶著當兵守護勝利果實。


    既然我們能夠感化信都河間的百姓,何愁不能感化青州百姓呢?


    先用這兩萬兵頂上去,然後在涿郡信都河間招募新兵,把那些保甲士兵都組織起來,組成個十萬八萬大軍不在話下。


    官員的問題其實更好解決。


    涿郡本地十幾個縣的文武主官,大都是博學審慎精明幹練的治國人才,隨便一個人拉到郡官的位置上都能獨當一麵。


    青州六郡名義上是郡,其實人口比涿郡一個縣相差無幾。


    我提議盡快從各縣遴選二十名官員,三天內遴選到位,十天內火速派往青州各郡任職,趁早把軍政要務抓起來,遲則生變。”


    楊千鍾對李千秋這番真知灼見表示讚賞,他和張崇義習慣按最難的思維謀篇布局,有時候反而會把事情搞得複雜,李千秋這是抽絲剝繭化繁為簡,倒是一條明路。


    張崇義認為三天內遴選二十名精明能幹的縣官,著實倉促,十天內派出去任職難度更大。


    楊千鍾認為此事必須先聽一下郡守張微等人的意見。


    張崇義命府兵火速傳詔涿郡三位主官過來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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