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迴到馬車繼續趕路,不多時就到了薊州城。


    薊州乃是幽州的州府所在地,極為繁華昌盛,街道寬敞幹淨。


    進城後,張崇義考慮到蘇清人等人身無分文,快步鑽進她的馬車,把蘇思文和三個丫鬟攆出車廂,將一疊銀票塞進她手裏:“你孤身逃出京城,身上沒帶銀錢,這些錢你先拿著,大過年的,別整得太寒酸。


    我家的規矩,大年初一主子要給下人派紅包,一般來說府裏會幫我們備好,不過你初來乍到,還是自己兌些銅錢以備不時之需。


    你們出去逛逛吧,看看有什麽心儀之物,隨便買一些,衣衫首飾胭脂水粉什麽的就不用買了,府裏應有盡有,全是上等貨,外麵有錢都買不到,有些東西還不比皇宮裏差,尤其是遼東的胭脂,在京城可都是暢銷貨,極為搶手。”


    蘇清人握著厚厚的銀票,心裏感到溫暖甜蜜,滿腹委屈又減弱了幾分。


    張崇義揉了揉她的腦袋,快步走出去。


    馬車進城沒走多遠,迎麵走來一隊鐵甲鮮明的騎兵,一個披裘大將拍馬徐徐而來。


    街道上的行人見到騎兵神色如常,不閃不避,可見幽州兵馬與百姓的關係極為和睦,這與永安城有著天壤之別。


    眾人初來乍到,原本一個人都不認識,但一看到那人,就知道肯定是張崇義的兄長。


    沒辦法,兩人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隻是猜不準這是大哥還是二哥。


    張崇義急匆匆奔過去,跑到那人馬前行禮道:“大哥,你怎麽親自來接我們?”


    來者乃是虎威將軍張崇忠,見到張崇義平安歸來,他自是非常歡喜,兄弟二人寒暄一番,張崇義向他介紹蘇清人蒲渭陽等人。


    張崇忠看到蘇清人的時候,想笑又不敢笑,安撫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見到蒲舒兒時,眼前登時發光,連忙轉過頭去,不敢多看,心想這小子真是命犯桃花,又帶來一個天仙美女。


    客套完畢,一起駛向鎮北侯府。


    鎮北侯府位於城南的燕山大街,門口比較簡陋,隻有一對栩栩如生的白玉石雕獅子,倒像是座尋常的郡守府。


    要不是牌匾上篆刻著“鎮北侯府”四個龍飛鳳舞的鎏金大字,沒人相信這是堂堂鎮北侯府。嶄新的對聯早已貼好,大門兩側掛著一排排大紅燈籠。


    張崇義一路強調幽州崇儉戒奢,大家早有心理準備,倒也不覺失望。


    可是進府之後,眾人不由倒吸涼氣。


    迎麵是座占地數畝的花園,栽培著各種琪花瑤草,梅菊牡丹玫瑰水仙,四時名花應有盡有,有的正在迎寒而上噴香吐蕊,有的不到季節尚未開花。


    一條條羊腸小徑連接著四處的奇石假山,假山之下,零零星星布置著一些水池,幾尾遊魚懶洋洋地遊弋著,與別處的天寒地凍形成鮮明對比。


    花園盡頭是一棟棟極富層次感的亭台樓榭,處處雕欄畫棟,極盡妍態,果然是一入侯門深似海。


    張崇義感到奇怪,門口為何無人迎接呢?


    剛走進大門,忽地一聲炮響,一群人喜氣洋洋地蜂擁而出,鞭炮聲此起彼伏的響起,炸的大門兩側紙屑紛飛,煙霧繚繞,偌大的廣場頓時沸騰起來,歡聲笑語籠罩著鎮北侯府上空。


    酈宛丘和施師走在人群最前麵,雖是心神激蕩,卻頗為克製守禮,沒有像野性奔放的菲諾那樣鑽進他懷裏,而是斂祍行禮道:“恭迎夫君歸來!”


    張崇義上下打量著嬌妻美妾,酈宛丘依舊光彩照人,可是清減了許多,臉蛋足足瘦了一圈,一向傲然挺拔的胸脯尺寸大為縮水。


    施師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倒是沒有顯著的變化。


    兩人的小腹沒有隆起,張崇義微感失望,跟菲諾一樣,這兩塊田地今年也沒有收成。


    抬頭掃了一眼人群,發現站在後麵的丫鬟迎春飛雪也是毫無異樣,該亭亭玉立的還是亭亭玉立,小腹並無隆起,差點氣的吐血,合著一妻兩妾兩丫鬟,竟然是顆粒無收。


    要是真在山陰古道戰死,守著一堆妻妾,卻沒有留下一個後代,怕是會讓人笑掉大牙。


    張崇義急忙牽著嬌妻美妾過去給父親張道衝磕頭行禮,見過幾個姨娘,跟大哥的妻妾見禮,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再跟二哥張崇孝的妻妾見禮,卻是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二哥張崇孝數月前被張道衝幽禁,至今沒有釋放,未曾出現在隊伍中。


    張崇孝的妻妾平素與張崇義關係緊張,夫君被公公囚禁,過年都見不到人,表情都是冷冰冰的。


    張崇義叫蘇清人給父親行禮,張道衝看著蘇清人,不由一頓頭痛,他和張崇義所想一致,均覺愧對蘇家,勉強說了幾句違心的話。


    見到蒲渭陽父女,張道衝淡淡的瞟了一眼蒲舒兒,很快就挪開視線,精光閃閃盯著蒲渭陽,感覺此人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


    蒲渭陽乃是入神境地仙,武功早已返璞歸真,一身氣息與天地融為一體,張道衝察覺不到一絲端倪。


    張崇義還沒想好要不要跟父親坦白蒲渭陽的身份,這人名頭太盛,江湖地位太高,太過驚世駭俗,本來應該留在父親身邊保駕護航。


    但他是來幽州報恩,隻保張崇義及其子孫,不會為他人效力。


    張崇義害怕父親大哥知曉此人身份,心生猜忌。


    一個侯府四公子,區區涿郡郡守,竟然能讓入神境的刀聖蒲渭陽俯首聽命,要知道蒲渭陽的上一任主子可是大旗皇帝李正氣,這讓父親大哥怎麽看?你張崇義要篡位奪權?


    敘完禮,張道衝安排下人,領著蒲渭陽父女楊千鍾等人去客房,自有客餐款待。


    張家人錯落有致地走進大廳,共同享用團圓飯。


    鎮北侯府雖說大有胡風,繁文縟節不如京城的王侯府邸,但是一年一次的團圓飯著實隆重。


    寬敞明亮的大廳裏,立著四根粗壯的大紅柱子,鎮北大將軍張道衝端坐主座,前麵擺著一張紫檀小幾。


    左右各有一張紫檀小幾,坐著他的姨娘李氏王氏,兩人均三十多歲,風韻猶存,李氏長的珠圓玉潤,王氏生的白皙嫵媚。


    主桌下麵,分左右兩側擺著八張檀木小幾,乃是張家子女兒媳的座位。


    左起第一張為長子張崇忠,旁邊坐著正妻饒辛楠,饒辛楠是幽州步兵校尉的女兒,地位不算尊貴,本來配不上張家的門楣,但張崇忠與她一見生情,私定終身,張道衝就勉為其難同意這門親事。


    饒辛楠生的端莊大方,明眸皓齒,雖生有一兒一女,身材並未走樣,頗有富貴之相。


    他們後麵的三張小幾,坐著張崇忠的三個小妾,都是軍中底層將領的女兒,一個個英姿颯爽,極為精悍,張崇義與張崇忠的妻妾關係還算和睦。


    右起第一張本來是張崇孝的位置,張崇孝還被幽禁,如今隻坐著嫡妻封亦薇。


    封家乃是幽州的名門望族,曆代家主都在鎮北大將軍府擔任要職。其父封凝如今是鎮北大將軍府的主簿,位高權重。


    後麵分兩排擺著七張小幾,坐著張崇孝的七位小妾,這些女人各有千秋,有的柔媚風騷,有的端莊賢淑,有的嬌俏可人,幾乎都是幽州本地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均比張崇忠的妻妾要高貴,未免有些目中無人。


    左起第二張本來是張崇仁的位置,目前空置著。張崇義不知三姐為何沒有迴家過年,可府裏所有人都知道,前兩天張道衝和張崇仁無緣無故吵了一架,張道衝打了她一巴掌,張崇仁氣得離家出走。


    右起第二張自然是張崇義,酈宛丘坐在旁邊,後麵是菲諾、蘇清人、施師。


    施師為嫁入侯府而感到心滿意足,蘇清人卻有些走神,情緒較為低落。本來她應該坐在酈宛丘的嫡妻座位上,結果被人捷足先登,她被迫與小妾同列,會高興才怪。


    菲諾倒是心情爽朗,不停地東張西望。


    第三排往下是兩個姨娘的一兒三女,這些庶出的子女,地位遠比嫡子為低,最大的才八歲,最小的才五歲,均是正襟危坐,嚴整守禮。


    一向頗為持重的鎮北大將軍張道衝,今天興致勃勃,說了幾句場麵話後,不停的舉杯痛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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