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剛說完,奶奶又補了一句:“你之前說我不會教育孩子,不會教育你爸,氣得我幾晚上沒合眼。”


    平這才想起剛迴來那天,原本是想和奶奶聊聊天,看到奶奶一個人在後院掃地便去到她旁邊,沒想到奶奶一開口就問媽媽為什麽沒迴來,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平一直覺得奶奶太寵溺爸爸,導致爸爸養成了自私自利的性格,平也隻當是直說,既然奶奶要問,那平覺得都是至親之人,沒什麽不能說的,所以也就說出了內心的話,可沒想到奶奶竟偷偷記恨平,還因此幾天沒睡好。


    平搞不懂的是,奶奶明明可以和自己敞開天窗說亮話,可為什麽偏要偷摸著和三姑暗地裏說,又讓三姑來教育自己。老家這群人有一個特點,你有什麽好的時候他們假裝看不見,但你要有什麽不好的他們第一個站出來批判你,就好像誰都能代替你爸媽教育你一樣,平向來最反感這些人這些事。


    “你一個孩子家家的,怎麽這麽說你奶奶……”三姑還不依不饒想教育平。


    “懶得和你們囉嗦……”平一肚子氣正愁沒地方發,於是直接站起身徑直走出去。


    平在門口站著等爸爸,因為家門鑰匙在他身上,所以隻能等他迴來就能迴家了,身後傳來麗和三姑、奶奶據理力爭的聲音:“我姐那句話是不為我爸好的了,她讓我爸少打麻將是害他嗎?倒是你們難道讓他賭錢,就是為他好了?”


    “你們一天說話不要太過分!”訊和鵬也力挺麗。


    “我們走~”麗話音剛落,平就看見她帶著訊和鵬出了奶奶家大門,朝著自己走來。


    “姐,外麵冷,我們上車裏等吧~”鵬趕緊用鑰匙打開車門,讓平先坐進去,姐弟四人就這樣坐在車上聊天,仿佛迴到了沒有爸爸的那幾年,但好像有他無他都是一個樣。


    平突然好想媽媽,想到今天爸爸莫名其妙在半路接了個女的一起迴奶奶家,平一眼就看出了事情不簡單,就在剛才,平還聽到三姑喊那女的嫂子,三姑這人本就是個圓滑的,平真為媽媽感到不值。


    又等了半小時,才聽見爸爸吹口哨的聲音,平從後車窗看去,他搓著手先跑向了奶奶家,看起來心情還不錯,但幾分鍾後,就板著張臉走了過來,隨手將鑰匙往車裏一丟,瞪了平一眼就走了。


    鵬是個急性子,原本就看不慣他這做派,現在拿到鑰匙便直接一腳油門揚長而去,或許,早在鵬被綁在電杆上打那一年,他那為數不多的父愛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迴到家裏,姐弟四人都睡不著,幾人聊著聊著,訊才說出了媽媽離家出走的真相。原來,在媽媽決定離開的前一晚,爸爸將她推出了家門,因為沒有手機,所以沒法聯係到睡在後院的訊。那一晚,媽媽隻穿著見薄睡裙,就這樣在冷風裏站了一夜,可她沒有向任何人求救,也沒有大喊大叫,隻是默默站了一晚,而那扇門,一整晚都沒再打開,直到第二天訊開門時才發現冷得瑟瑟發抖的媽媽。


    後來,媽媽不再忍,即便有了房子的羈絆,她也毅然決然收拾行李離開,也再也沒迴去過。或許,短短一夜,媽媽迴憶了這半生的顛簸,將想不通的事情都想通了吧,總之,這一次,她想為自己活。


    平並不怪媽媽,平甚至為她高興,她終於勇敢了一次,這本來就是她的人生,不該因為孩子、家庭、房子而被迫忍讓,處處受欺壓。


    麗說,爸爸為了讓媽媽迴來,還欺騙麗,讓麗去和媽媽說她再不迴來就要把她戶口下了,不知情的麗照實說了,而媽媽對平姐弟四人的話深信不疑,便迴來了,一迴來就再次遭到了爸爸的暴力毆打,媽媽也因此對平姐弟四人再次失望,便也不再迴他們電話和微信了。


    平不明白的是,爸爸一邊要死要活的離不開媽媽,說不管付出多少都會挽迴媽媽,可轉身又因為麵子問題隨意帶了個女的迴家。說起這個女的,似乎並不是突然帶迴去的,平剛放假迴來那天,爸爸不在家,說是去朋友家了,飯也不迴來吃,第二天時,就帶了這個婆娘迴家吃飯,還強迫平姐弟四人和她打招唿,平和弟弟妹妹們自然是沒給麵子的。


    聊著聊著,一陣開門聲響起,沒想到都三點半了,平爸竟然迴來了,平以為他今天要在奶奶家住,這個時候還迴來,看來就是在外人麵前充麵子,然後特別表現出不和平姐弟四人一道,好在別人麵前做出選擇,說不定還和外人一起罵平姐弟四人不懂事。平太了解這個為了麵子可以付出一切的名義爸爸了,如果是媽媽,就絕不會這樣做。


    看到爸爸迴來, 平姐弟四人心照不宣的各自進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爸爸破天荒做了飯,特意喊四人起來吃飯,語氣明顯好於平時。平知道,他這又是想以一頓飯化解昨日的尷尬,但平向來愛憎分明,飯會吃,仇不會忘。吃完飯,平爸又出門了,估計是去找那女的。


    晚飯時,因為沒菜了,平和麗去菜市場買菜,剛好遇到往迴走的爸爸,爸爸想買些辣椒和豆豉,平猜到他一定要做最拿手的菜。爸爸是個愛吃辣的,從小隻要他做飯,都隻做他自己喜歡吃的辣火鍋,平姐弟四人每一人能吃得下去,但苦於媽媽不在家,隻能將就。


    看到他選好了食材,平主動拿出手機幫忙付款了,想到自己好歹也正式上班了,即使他不稱職,自己也該盡一盡孝道。看平付了錢,爸爸也沒什麽反應,拎著東西就往家走。但剛到家沒一會兒,他又出去了,還帶走了剛買的辣椒和豆豉。


    平氣不打一處來,他鐵定是去給那婆娘做飯去了,平真是恨鐵不成鋼,看來這個把外人看得比自己孩子還重要的男人一輩子改不掉這臭毛病了。


    平實在餓得慌,但麗、鵬、訊三人是可以遊戲當飯吃的,平又不會做飯,隻能隨便煮了點麵對付一口。等秋打電話來時,便和秋說了昨晚發生的事。


    自從和秋敞開心扉後,平就習慣與把遇到的事情都說給秋聽,一邊是分享自己的消極情緒,一邊也從秋那裏得到些好建議,但更多的是分散自己注意力。


    ……


    第二天一早,疫情封鎖的信息鋪天蓋地襲來,電視裏、手機上,全都是新冠疫情相關信息,平迷迷糊糊起床推開陽台門,卻看到樓下多了幾頂帳篷,帳篷下有很多戴著口罩的人正在排查進出人員。


    “禁止外出了!”爸爸突然嚎了一嗓子。


    起初,這隻是一場沒人在意的流行性感冒,而現在,卻變成了無藥可治的病毒感染,平趕緊迴到房間找手機,才發現秋給自己打了好幾個電話。


    “秋班,你知道了嗎?”


    “疫情嗎?”秋的消息應該要比平更早一些,畢竟他們處於一線。


    “你那裏怎麽樣?”平也擔心起來。


    “我很好,別擔心,倒是你,家裏有口罩嗎?”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口罩,但目前全國都靜默管理了,根本沒有購買源。


    “我翻一翻,應該是有一些的,因為我媽媽喜歡戴口罩~”平記得媽媽去年迴來過年時放了一些口罩在家中,可現在怎麽找都找不到。


    “如果找不到也別擔心,隻要待在家中就是安全的,相信國家,一定能力挽狂瀾。”


    “嗯~”平倒沒有多大的擔憂,畢竟現在還在放假期間,也不用外出。


    可平遠遠低估了這場疫情。很快,疫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大江南北,很多城市紛紛淪陷,國家要求居家不出門,第一波停工停產就這麽來了,平的公司也通知了居家辦公。


    這個疫情鬧得人心惶惶,因為源頭在武漢,所以許多從武漢溢出的人全都被拉去隔離了,而就在平的老家也出了兩名密接人員。按理說,密接的密接都要被拉去隔離,而就在靜默管理前一天,爸爸還和這兩個人的密接一起打麻將。所以一大早,村長大伯就給平爸打來電話問他有沒有不舒服的症狀,平就坐在爸爸旁邊,想來爸爸雖然做事不著邊,但也是個惜命的,聽到自己是密接的密接的密接,直接嚇得聲音都變了,所幸多餘擔心了,一家人都沒事。


    但居家辦公這段時間,平的日子並不好過,明明是個寫文案的,卻要幫著主管一篇接著一篇寫推文,有時候直接寫到淩晨一兩點鍾。主要是經理和主管都特別著急,安排任務也是火急火燎的不顧別人感受,所以平都有些怕他們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複工,平返崗又受到了阻攔。因為沒有提前去詢問是否能外出,所以在平拉著行李箱準備出小區時直接被工作人員勸返了,平趕緊將這消息告訴了經理和主管,卻不料經理卻發了一通脾氣,責怪平不想返崗。平內心無語到爆,心想她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什麽政策,又不是自己想迴就能迴,還搞得平是故意的。


    平按照工作人員的提示到街道辦去打了出行許可證,這才被放出小區。出小區門時,工作人員特意提醒了平:“隻能出不能進,你這一走就不能再迴來了,想好了!”


    “想好了,我是去上班!”平義無反顧,不上班,靠什麽吃飯呢。


    就在昨天,平翻箱倒櫃終於找出了十幾個口罩,隻是這口罩比普通一次性口罩還要薄一些,但總比沒有好,平戴了一個,又拿走一個,其他都留在家中給家人用。


    因為出租車和公交車還沒得到運營允許,平隻能打了滴滴趕去火車站。特殊時期,人民生活都受到了極大影響,火車也是單號開雙號停。趕到火車站,平還在擔憂能不能順利出發,就在檢票口被攔下了,原因是平的身份證所在地為奶奶家,也就是出了兩個武漢返鄉人的小城鎮。


    “你不能走!”隨著工作人員一聲驚唿,周圍人火速圍過來,有拍照的,有圍觀的,還有議論紛紛的。


    “我身份證地址是那,但我不住那兒,我打了證明,你看!”平著急的趕緊拿出剛才打的證明。


    “哦,那應該可以走,你等我上報一下~”工作人員拿著平身份證急寥寥跑了,半天不見迴來。再有二十分鍾,平所乘坐的火車就要開走了,這一天隻有一班,平實在趕時間,隻能跑去找那名工作人員。


    正在平尋他時,他也終於匯報完。“你可以走了~”


    “謝謝、謝謝、謝謝~”一聽到能走了,平開心得連說三聲謝謝,然後拉著行李箱火速去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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